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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人生 作者：沙漠里的天 （1） 唢呐声声，哀乐齐鸣，从一个青砖黛瓦的院子里传出来。 三三两两的头戴白色孝布的中年女人，眼睛哭得红肿站在街口，悄声地议论着，充满了对死者的无限怜悯。 “唉！死了，解脱了！这一辈子人，这是啥命啊！” “整天带着个脑瘫的孩子，风里来，雨里去，不容易啊！” “要是没有她那霸气的婆婆！紫云也许不会这样死！” 几个女人议论着，抽泣着，风刮起的白色落樱，在她们头顶盘旋，仿佛是紫云告别的灵魂。 （2） 紫云是我的邻居，10年前从外地嫁到我们这里。人长得娇小玲珑，眉目清秀，一条马尾辫拢在脑后，简洁而又婉约，给人一种古朴的自然美。 丈夫名叫金锁，人长得魁伟英俊。可惜幼年丧父，和母亲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出嫁了，金锁也到了结婚的年龄。经人介绍，和远方的紫云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不久，生了一对龙凤胎，让这个沉寂的家增添了不少幸福的因子。 七八个月后，女儿会爬了，可是儿子连翻身都不会，这让金锁和紫云无比担心，他们赶紧把孩子带到医院检查，一纸先天性脑瘫的诊断书，让这幸福的一家人一下跌入了无底深渊中。 他们四处求医，期盼儿子的病能得到很好的治疗。但是，脑瘫在国际上属于十大疑难杂症，现在的医疗水平还不能让儿子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智力水平。 沉重的医疗负担，金锁不得不到山外面的大城市打工。 两个孩子落到了紫云一个人身上。 （3） 紫云勤劳朴实，处处是把好手，人也和善，左邻右舍的女人都喜欢到她的屋里拉家常。 婆婆古怪精灵，恐怕谁说了坏话，所以一有人来找紫云聊天，她都会摔摔打打。时间一长，串门的人少了，这对于一个远离家乡的紫云，感到无比的孤独。 金锁不在家，紫云把全部精力用在两个孩子身上。每天累得精疲力尽，住在对门屋的婆婆，不但不搭把手，还每天叨叨咕咕。 “你个扫把星，命这么差，连累我的儿子都命不好，生了个废物儿子，把我们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你个缺德的，我儿子黑汗白流赚的钱，都让你这个脑瘫的儿子花尽了！” 听着婆婆的唠叨声，紫云气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金锁回家，紫云想和金锁聊聊天，想和金锁诉诉衷肠，可是看到金锁疲乏的身影，她欲言又止，所有的苦水慢慢吞咽到自己的肚里。 （4） 日子在花落花开中流淌，生活在苦涩中煎熬。唯一让紫云报有幻想的是健康的女儿，她聪明伶俐，两条小腿跑前跑后，让她心中充满了欢喜。 脑瘫的儿子依然四肢发软，偶尔还会有癫痫。每一次的发作，都让她痛不欲生。 她抚摸着儿子的小手，“儿子，你不要吓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像姐姐一样健康长大，妈妈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你的安康！” 为了能让儿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无冬历夏在儿子的腰间捆上围巾，搀扶着他慢慢练习走路。街角的巷口，留下了她们母子的脚印一串串…… “不闲丢人，那么差的儿子领出家门，大街上去逛游，你把我家祖宗的脸丢尽了！”婆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泪在紫云的双眸中滑落，此刻，她多想丈夫金锁在她身边，用他结实的肩膀抱抱她，她多想丈夫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云，别怕，我们一起走！”可是，此刻，丈夫却奔走在钢筋水泥中，干着最危险的活儿。 “妈妈——妈妈——不要哭，我会尽快长大，会给你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会学医，我会把弟弟的病治好！”女儿稚嫩的声音让她惊醒。她抚摸着女儿的头，一把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5） 金锁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月底打家来的钱也越来越少，2000元，1000元，500元。 紫云不放心金锁，几次打电话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不然，她带着孩子过去和他去租房。 金锁在电话那边，大声哈斥“你过来干啥？把我妈一人丢在家里，我放心吗？她年轻守寡，把我养大不容易！” 紫云放下电话，一屁股坐在床上！脑瘫的儿子眼睛望着天花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女儿望着妈妈，小手悄悄地为她擦去眼泪！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迎接着年的脚步！紫云立在街口，怀里抱着脑瘫的儿子，身边站着脸蛋冻得通红的女儿！她们翘首期盼，路的尽头会不会有金锁的身影。 （6） 出租房里，饭菜的清香传出小院。金锁一边大口咀嚼着红烧肉，一边时不时的在身边女人晴玉的身上掐一把。 这个年，他没有回家。他不想回家面对脑瘫的孩子，他不想面对愁容满面的紫云，不想面对永远唠叨不止的妈妈…… 此刻，有晴玉陪在他身边，他才感到这是人间真正的烟火，这才是家的味道。 工地的生活是压抑的，工地的生活是苦闷的，工地的生活是沉重的…… 伙房做饭的晴玉，也是个从农村出来的打工妹。家中有孩子，丈夫在别的城市打工。 不知从几时起，晴玉偷偷地喜欢上了他。每次他去饭口打饭，她都会在他的米饭碗底偷偷放上两块红烧肉或是两个煎蛋，时不时地给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时间一长，两个人就眉来眼去，同居到了一起。 （7） 杨花飘雪的春，总会给人带来梦幻，让人飘飘欲坠。 正当金锁和晴玉在出租屋里缠绵时，一把尖锐的水果刀插到了金锁的屁股上。 晴玉的丈夫怒气冲冲的望着这对野鸳鸯，暴跳如雷…… 金锁住院了，正在家中陪孩子的紫云，听到丈夫的传言，万念俱灰，她做梦也想不到金锁会背叛她，心中的恨意冉冉升起…… 一夜未眠，紫云没有去看金锁，也没有打电话给金锁。早早的把女儿梳洗干净，送她去了幼儿园。望着女儿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可爱身影，她的心在流血…… 紫云回家换上了一身最漂亮的衣服，还在自己清秀的脸上化了淡妆，望着镜子里没有笑容的自己，轻轻地叹气了一声。 回转身，抱起沉重的儿子，一步一步向院外走去…… 身后，又传来婆婆恶狠狠的谩骂声“缺德的，别人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了，你的孩子还在怀里抱着！你死了都不要入我家祖坟，你不配做我家的媳妇……” （8） 村口有个大池塘，不知是啥年代遗存下来的。池塘边上长满郁郁葱葱的芦苇，塘水清澈碧绿。一到天气炎热时，池塘里长满荷叶，娉婷的粉色荷花就会散发出特有的清香随风摇曳。 紫云抱了脑瘫的孩子，站立在池塘边很久，望着微波粼粼的水面，想到远方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每个人都过得比她幸福，又想到今年已经六岁的女儿……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她一步一步走进荷塘，水漫过了她的膝盖，脖颈，头发……她感到脑瘫的儿子在挣扎，“儿子，对不起，妈妈带你走，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像妈妈一样爱你！对不起，我可爱的儿子，对不起，我的女儿，妈不在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长大……” 她抱紧儿子，水没过了她的头顶…… （9） “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苦难的人生，压倒人的永远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我们没法评定人生，也许你会说紫云不够坚强，也许你会说婆婆太野蛮，也许你会说金锁太没有责任心…… 可是，我们谁都不是圣人或是神仙，每一个人的苦痛没人感同身受，我们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猜测谁对谁错……到底谁对谁错，只有抬头问天…… 唢呐声声，哀乐齐名，梨花飘落，云遮骄阳。 也许，在今夏，清澈的莲塘里，会开出两朵奇特的莲花来，迎风坐禅…… 作者：刘翠艳，网名沙漠里的天，生于河北唐山迁西县，身在大山深处的女人，喜欢读书，写作，曾在《攀登读书》《红烛诗刊》《最爱乡情》《江山文学》《醉歌文苑》等平台发表过作品。喜欢交朋友，最喜欢的话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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