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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的释放 人生的至境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如梦令》 有一幅对联是这样写的：“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淘尽万古英雄汉；词苑千载，群芳竞秀，盛开一枝女儿花。”这朵清丽脱俗、馨香四溢的“女儿花”就是被誉为“婉约词宗”的李清照。李清照出生于一个开明的官宦人家，父亲李格非在朝为官，又是苏门学子，文学家。母亲也是名门闺秀，学养深厚。这样的出身使李清照深受文学艺术的熏陶，才情横溢，又能有独立的思想，不拘于传统礼教，对生活有独到精辟的认识。在其早年，没有遭遇感情生活的痛苦及颠沛流离、四处逃亡之前，李清照的作品中洋溢着一种自由的精神，表现出一种无拘无束的生命状态，从她的《如梦令》便可窥见一二。 词中展现的就是一个天真自然、无拘无束的“女儿花”。且看第一句”常记溪亭日暮”，常记得在溪亭赏玩的时光啊！大家在一起，暮色苍茫中还不知道回家。什么事情让人这么流连忘返呢？使人沉醉于此，还“不知归路”呢？我想可能是三五个好友喝酒谈天、弹琴唱曲、吟诗作画、歌咏人生，忘却了时间，沉醉于此吧。配着那天边晚落的云霞，还有翻飞的鸟儿，颇有一番王勃的《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如此美景美境，让李清照思绪邈远，或许还沉浸在与古人神交的 欢乐中，也忘却了时间。“兴尽晚归舟”，很晚了，可能是越来越黯淡的暮色让她觉得该回家了，也是“兴尽了”，玩好了，玩醉了，玩得酣畅淋漓了，那就回家吧。在这里我非常惊讶于李清照有一个如此宽松的家庭环境，可以尽兴地郊游不受限制。在理学盛行的宋代，不像唐朝有开放包容的气象，对闺阁中的女子应该是限制很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散步吧，哪能呼朋引伴，到郊外溪亭，饮酒游玩到日暮呢？说不定其间还有以词会友，结为知音，或者更大胆的，眉目传情，互诉衷肠呢。 从这点上看，李清照的父母应该是开通的、明理的，没有把女儿束缚在闺阁这种方寸之地。而是让她在大自然中汲取创作的养料，让她在这种社交活动中开阔视野，增长见识。这种宽松开明的家风无疑有助于李清照追求思想的自由，人格的独立。这也可以从另外一首小词《点绛唇》中可以知晓。“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天真的少女乍见来客，惊诧、惶遽、含羞，并不是立刻逃遁入闺房，而是拿故意嗅青梅去掩饰自己，偷偷地看来客几眼。那种调皮之态，流露出少女自然的青春气息。心中欲见可又不能见，不能见又更想见。其婉曲的心事，完全是未加掩饰的自然情怀。可以见得是其较为开明的家风、宽松的环境涵养了李清照这种自由的性情。 在这种“沉醉”尽兴中我们看到李清照抛开一切，没有清规戒律的约束，官宦小姐身份的限制，一切俗物的羁绊，展现的是一种人最本真的天性释放！这让我想到了中国古代大多数文人，他们关注的是“宦情”“羁思”，正所谓“宦情羁思共凄凄”。 比如一代诗仙李白，当人生高歌猛进，激奋昂扬时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当仕途受挫，前途渺茫时，他又哀叹“总是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又如北宋初年的文坛巨匠晏殊，官至宰相。可是一首《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表达的是自己虽身居高位但仍有人生失意时的离恨别愁，登楼望远目力所及只有萧索苍茫之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也只有空虚怅惘之意。这些在仕途中辛苦跋涉的古代文人，所有的爱与恨，喜与怨，满足与失意，安适与彷徨都系在君王的恩宠与见弃上，有时候人格都会被扭曲。他们在浮浮沉沉的宦海中把自己当成博取功名的筹码，把建功立业看成人生唯一的目标，成了封建王权下隐藏情感、丧失独立精神、缺少人性关怀的“奴才”。相比之下，李清照的这首《如梦令》展现的这种摆脱束缚，卸下面具，无拘无束地追求生活中的欢乐，释放人最本真的天性的状态难能可贵。 只有释放天性才能获得人生的大欢乐，也才能享受人生的大欢乐。不是吗？你看，她们“误入藕花深处”，邂逅了一池的莲花。马上就享受这眼前的美景了，不着急回家了。她们看着那亭亭如盖的莲叶，娇艳欲滴的花朵，嗅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做着沉醉的梦。多么诗意的生活，多么性情的生活，又是多么欢乐的生活啊！乘兴而来，随性而归，无拘无束，只有这样才能体会生活的大美，人生的至境。不是吗？你看就连“争渡”“争渡”，都争得那么欢呼雀跃，生气勃勃，又热闹非凡，丝毫没有心急如焚，惊慌失措。就连意外惊起的那滩鸥鹭都成了这次游赏的美丽意外吧，鸟儿惊飞时她们肯定也惊了一跳，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如此欢乐的情绪下只会相视一眼，开怀大笑吧，或许许多年后回忆起来还会被心里涌起的情思所感动，会心一笑，无比怀念那个日暮的荷塘吧。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意外为她们的游赏增添了灵动，增添了欢乐。 小词穿越了千年，至今我们读起来还是会觉得感同身受，词中表现的场景还会唤起自己生命中某个释放身心、欢畅无比的瞬间。那是因为我们生命中被太多的欲望包裹，会让我们忽略了关注自我，释放天性。这样也就让我们失去了许多品尝生活大美，体会人生至境的机会。读到这首小词感动不已是因为它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我们心中最柔软的天性部分。其实我们看似在欣赏李清照，实际上是遇见了最本真的自己。读诗品文，不就是遇见更好的自己吗？ （作者为长沙市长郡梅溪湖中学高中语文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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