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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之治

 经旨传习 2020-10-20

论阳明之火大渴 论大吐 论大泻(缓治法)

天师曰∶缓治者,不可急而姑缓之也。如人病火盛之症,大渴引饮,呼水自救,朝食即饥,或夜食不止,或久虚之人,气息奄奄,不能饮食者是。前症阳明火盛(阳明胃火盛),故能食善消,自宜竹叶石膏以治之矣,然而不可急也。盖火盛必然水哀,火之有余,水之不足。石膏辛散之味,虽然去火,而势过猛烈,实能铄尽真阴。大热之际,不得已而用之,所以救存肾中之水也。若日日用之,则水不能救而反耗真阴之气。真阴之气既耗,则火仍复沸腾。不若缓治之为得也。方用元参一两,麦冬五钱,白芥子二钱,竹叶三十片,甘菊花二钱,生地三钱,陈皮五分,丹皮二钱治之。(〔批〕清肃至凉汤。)此方之妙,全在元参能去浮游之火,使阳明之余火渐渐消灭;麦冬消肺中之热,断胃之来路;用生地清肾中之火,断胃之去路;加丹皮截胃之旁路;竹叶与白芥子清痰行心,又截胃之中路。四面八方,俱是分散其势,则余火安能重聚。此缓治法,胜于急遽之功也。至于久虚之人,气息奄奄,无不曰宜急治矣。不知气血大虚,骤加大补之剂,力量难任,必至胃口转加臌胀,反不若缓缓清补之也。方用茯苓一钱,白术五分,山药一钱,陈皮三分,甘草三分,人参三分,当归一钱,白芍二钱,枣仁五分,山楂三粒,麦芽三分,炮姜三分,水煎服。([批] 和缓散。)此方妙在用白芍为君,引参、苓入肝为佐。小小使令,徐徐奏功,潜移默夺,使脾气渐实,胃口渐开,不急于张皇,而徐能奏功。此又缓治之一法。

张公曰∶缓治之法,不止阳明之火宜然。天师借而说法,余又广之可也。凡人久病,俱不可急遽用药,须缓治为妙。譬如人大渴之后,不可纯用止渴之药是矣。然而大吐之人,岂亦可纯用止呕之味耶,不可也。法当用人参五钱,茯苓三钱,白术三钱,甘草三分,陈皮一钱,豆蔻仁三粒,水煎服。此方纯用健胃补脾之剂,而人不知其中奥妙也。大吐之后,津液已干,如何又用健脾补胃以重燥之,得毋伤子太甚耶。不知脾胃之气健,而后津液能生。苟以润药补之,则脾胃恶湿,反足伤其真气,所以不用润剂,而反用燥药也。他脏腑恶燥,惟脾胃脏腑反恶湿而喜燥。以人参、白术投之,正投其所好,又安有燥烈之虞哉。

大泻之后,自多亡阴,宜以补阴药治之矣。然而以补阴之药急治,反足增其水势,法当以温药补之。用熟地五两,山药四两,山茱萸四两,白术五两,肉桂一两,肉果(肉豆蔻)一两,北五味一两,吴茱萸一两,人参五两,薏仁五两,各为末,蜜为丸,如梧子大。(〔批〕生阴止泻丹。)每日晚饭前吞五钱,旬日即健矣。此方之妙,不用茯苓、泽泻、猪苓之类去分消水气,而水气自然分消。盖补肾正所以补脾,而缓治胜于急治也。

论大渴 大吐 大泻 大满 发背痈肿(霸治法)

天师曰∶霸治者,不可用王道,不得已而霸者也。如人病至危,安可仍用六君子辈,迂缓从事,以图速功哉,势必如宋襄之速亡而已。故一遇大渴、大吐、大泻、大满、发背、痈肿之类,死亡顷刻。若不用大剂去毒去邪之药,单刀直进,摧荡逐除,而欲尚补正则邪自散之论,未有不一败涂地而不可救者也,故必须大剂与之为得。大吐方,此寒邪直入肾宫,将脾胃之水挟之尽出,手足厥逆,少腹痛不可忍,以火热之物熨之少快,否则寒冷欲死。方用附子一个,白术四两,肉桂一钱,干姜三钱,人参三两救之,下喉便觉吐定,再进则安然如故。(〔批〕定吐至神丹。雷公曰∶方中夫人参三两。大吐有火邪而吐者,饮之水则呃逆不止,与之茶则吐,食亦不吐,有吐至二三日不已者,方用人参一两,炒栀子三钱,黄连三钱,各为末,米糕水调服。少少服之,若吐,再服少少,即不吐矣。此方名止吐泄火丹。盖吐则未有不胃气伤者也,以人参救胃气,则吐泄自止矣。)盖肾水养人,何能克心以杀人。惟阴寒邪气,直入肾宫,则肾火逃避,而诸邪挟众逆犯,心君不宁矣。所以必用附子、肉桂、干姜,一派辛辣大热之物,而又必多用人参以定变,使诸药遍列分布,无非春温之气,自然寒邪散而吐止,此方之所以霸而奇也。

大泻者,乃火挟邪势,将膀胱、脾中水谷,尽驱而出,必欲无留一丝而后快。腹必大痛,手不可按,完谷不化,饮食下喉即出,捷如奔马,若稍稍迟延,必死亡顷刻。盖其病得之夏秋之暑热,一遇凉风,便起波涛,乘风拍浪,荡日掀天,直趋海口而下。若不急用大剂治之,而尚王道之迟迟,鲜不败乃事矣。方当用大黄一两,人参二两,黄连五钱,车前子五钱,甘草一钱,水煎服,此方之奇,全在用大黄。既已火泻,何反助其威?不知火泻之症,乃火留于肠胃之间,若不因势利导,则火不去而水不流,故必用大黄以利之也。然徒用大黄,而不多用人参,有攻无补,反致损伤真气矣。至方中又加甘草者,恐大黄过于猛迅,用此缓之也。更用车前者,分消其水势也。水不入于膀胱,则大肠增势而添流,今得车前,自然引水归于故道,又何至陆地为水乡哉。此又用霸之妙法也。

大满之症,此邪壅住上焦而不得散也。方用枳壳三钱,栀子三钱,栝蒌一个,天花粉三钱,甘草一钱,陈皮三钱,浓朴(厚朴)一钱五分,半夏一钱,水煎服。此方之妙,全在栝蒌。盖栝蒌最能去胸膈之食而消上焦之痰,况又佐之枳壳、天花,同是消中焦之胜药,又有浓朴、半夏,以逐其胃口之痰,尤妙用甘草,使群药留中而不速下,则邪气不能久留,自然分散而潜消矣。此又用霸之妙法也。

大渴之症,前已备载,兹不再谈。

发背前已定方立论,俱可通观,亦不再悉。(雷公真君曰∶凡人痈疽发于背,或生于头顶,或生于胸腹,或生于手足臂腿腰脐之间,前阴粪门之际,无论阳毒阴毒,一服吾方,无不立消,已溃者即敛,真神方也。金银花四两,蒲公英一两,当归二两,元参一两,水五碗,煎八分。饥服,一剂尽化为无有矣。切勿嫌其药料之重,减去分两,则功亦减半矣。此方既善攻散诸毒,又不耗损真气,可多服久服,俱无碍,即内治肺痈、大小肠痈,亦无不神效也。)

张公曰∶奇谈畅论。霸道之说,无不入神入妙,又何能赞一说。惟大泻之症,不可不辨。大泻有火泻,有寒泻,天师之言乃火泻也,未言寒泻,予补之。寒泻之症,以一日或数十行、数百行。腹亦有痛者,以完谷不化,下喉即出,亦死亡顷刻,亦多在夏秋之间,然则将何以辨之?予辨之热与痛耳。火热者,口必渴,舌必燥,甚则生刺也,苔必黄灰黑色,腹必痛而手不可按也;若寒泻者,口不渴,即渴亦不十分喜饮水,舌苔必白滑而不燥,腹痛喜手按,不按则苦是也。然则治之法,岂可相同哉。法当急用补气之药,以生其胃气,佐以分消之品。方用人参一两,白术三两,附子一钱,茯苓一两,泽泻三钱,猪苓三钱,肉桂二钱,水煎服。(〔批〕止泻定痛丹。)此方即五苓散加人参者也。妙在加参至一两,有参始能挽回垂绝之地;佐白术、茯苓,以去水湿之气;而又有附子、肉桂,以补命门之火,使火热以生脾土,而膀胱气化,水道可通于故辙;况又有猪苓、泽泻以分消其水势乎,自然大便实而寒邪去也。此霸治之不可不知者又一也。其余天师已言之尽矣,不再赘。(大泻方,借治火痢甚妙。李子永识。)

论大渴 大汗 大吐 大泻 阴阳脱(重治法)

天师曰∶重治者,病出非常,非轻淡可以奏功,或用之数两,或用半斤、一斤,而后可以获效。如大渴、大汗、大吐、大泻、阴阳脱之症,从前俱已罄谈,而方法亦尽,余可不言。然而尚未尽者,大渴之症,必用石膏,往往有一昼夜而用至斤许者。盖热之极,药不得不用之重,此时倘守定不可多与之言,反必杀之矣。第此等症,乃万人中一有之,不可执之以治凡有胃火之人也。

张公曰∶大渴之症,用石膏以平胃火,无人不知矣,尚有未知其故者。胃火沸腾奔越,不啻如火之燎原,必得倾盆之雨,始能滂沛而息灭之。原取一时权宜之计,故可以临时用之,多能取效。必不可久用,久用则败亡也。

天师曰∶大汗之症,必用参、芪,往往有用参斤许者。然亦偶尔有之,不可拘执以治凡有汗亡阳之症。盖阳药不宜偏多,而阴药可以重用故耳。

张公曰∶大汗势必用补气之药,以救亡阳之症。然而,过用补气之药,仍恐阳旺而阴消。服数剂补气之后,即宜改用补阴之品。况亡阳之后,阴血正枯,进以补水之药,正投其所好也。阴定则阳生,而阴阳无偏胜之弊矣。

天师曰∶大吐之症,明是虚寒,亦有用参至数两者。然而吐不可一类同观。其势不急,不妨少用,可以徐加。倘寒未深,而吐不甚,亦以参数两加之,恐增饱满之症矣。

张公曰∶大吐之症,虚寒居多,然亦有热而吐者,不可不讲。热吐者,必随痰而出,不若寒吐之纯是清水也。热吐不可用参,以二陈汤饮之得宜。若寒吐,必须加人参两许,而杂之辛热之品,始能止呕而定吐。第人参可以暂用,而不可日日服之。吐多则伤阴,暂服人参止吐则可,若日日服之。必至阳有余而阴不足,胃中干燥,恐成闭结之症矣。所以,人参可暂而不可常也。

大泻之症,往往用止泻之药至数两者,亦一时权宜之计,而不可执之为经久之法。大泻,涩之始能止泻。若过于酸收,则大肠细小矣,下不能出,又返而上。故止泻之药,止可一时用之,而不可经久用之也。

阴阳脱,亦有用参至数斤者。然脱有不同,有火盛而脱,有水虚而脱。水虚者,用人参数斤,实为对药。倘肾中有火,作强而脱,止可用参数两,挽回于一时,而不可日日用参数斤,以夺命于后日也。盖重治之法,前已备言其功。兹更发明其弊,愿人斟酌善用之。

阴阳脱症,明是气虚之症,用参最宜,最可多服,即肾中有火,亦可用之。但脱后用参以救脱则可,救活之后,亦当急用熟地、山茱,大剂作汤饮之,使已脱之精重生,则未脱之气可长。否则,阳旺阴消,恐非善后之策,不特肾中有火者不宜久服人参也。倘能用熟地、山茱、北五味、麦冬之类于人参之中,又各各相宜,不必避忌人参之不宜用也。

华君曰∶前已明言,然余尚有方并传,以为临症之鉴。大渴不止,方用石膏数两,知母三钱,糯米一撮,麦冬三两,人参亦数两,与石膏同用,半夏三钱,甘草一钱,竹叶百片,元参二两,水煎服。

大汗方∶用人参四两,北五味三钱,麦冬三两,生地二两,水煎服。一剂即止汗。更有奇方,以救贫乏之人。黄芪三两,当归二两,桑叶十四片,北五味三钱,麦冬二两,水煎服之。(〔批〕消汗至神丹。)一剂即止汗。

大吐方∶人参一两,陈皮二钱,砂仁三粒。(〔批〕止呕仙丹。)此治有火之吐,倘寒甚而吐,加丁香二钱,干姜三钱,神效。更有肾火沸腾而吐,食入即出等症,用六味汤一料,煎汤二碗,服之即止吐。更有肾寒之极,今日饮食,至明日尽情吐出者,用六味汤一料,加附子一个,肉桂二两,煎汤二碗,服之即不吐。二方予亲试而验者也。

大泻方∶用白术一两,茯苓一两,肉桂五分,泽泻三钱,猪苓三钱,一剂即止泻。更有肾经作泻,五更时痛下七八次者,亦用八味地黄汤一料,煎汤二碗与之。当日即减大半,二服愈,四服全愈。

阴阳脱无可说,大约必得人参以救之。天师之说,亦言其变也。(吐症,张公旋复花汤最妙,宜补入。李子永识。)

论阳明口渴用石膏汤 论四逆汤 论附子理中汤 论大承气汤(短治法)

天师曰∶短治者,乃病不必长治,而可以短兵取胜,则用短治之法。譬如阳明之症初起,乘其口渴引水自救之时,急用石膏、知母煎服。一剂而渴减,再剂而渴止,三剂而病如失,即不可再与四剂矣。盖石膏初用有荡邪之功,久用有损正之失,故可暂用而不可长用。倘不信吾言,以石膏为夺命之药,日日与之,必致变为痿症,而不能速起也。故我频频戒用石膏者为此。

仲景创立此方,所以救人伤寒传入阳明之症,不得已而用之,截住其邪,不使再传也。原非教人日日用之也。奈何世医不知此故,妄自多加,任情纵意,忍于轻用,以致杀人而不悟也,悲夫。此短治之法,又不可不知之。

张公曰∶吾方得岐天师发明,真大幸也。我立此方,原所以救一时之急,非教人经年累月而亦用之也。世医不悟,亦可闻岐天师之语而悟矣。短治法不止石膏汤,如四逆汤,不可久服也,久则有火盛自焚之虑。附子理中汤,亦不可久用,有太刚则折之虞。大承气汤止可一剂,而不可至再,重则有大下亡阴之祸。诸如此,俱可类推。

华君曰∶同。(白虎汤,张路玉谓为治暍( yē,中暑)热病主方,极有理,故在伤寒门,亦不可轻用。李子永识。)

来源:《石室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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