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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 387篇文章 文/小堇 图片：小堇&网络  早晨来上班，刚走出家门，就看到楼道的窗台紧贴着玻璃有一只大鸟。大约是我关门的声音惊动了它，它扭着小脑袋看我一眼，就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明明旁边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可是它就扑棱着翅膀在关着的窗户上往外冲，结果是一次次让玻璃挡住，然后沮丧地再次滑落到窗台上。 我轻轻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看它。说它是大鸟，是因为它要比麻雀燕子之类的大很多，形体就像一只成年的花喜鹊，却又不似花喜鹊的修长。等它再次转过头看我的时候，眼睛大大圆圆的，还环绕着一圈金色，我才认出来，这是一只猫头鹰，且未成年。 对这种鸟一向心怀戒备，“猫头鹰进宅无事不来”，在我们这里,它历来被大家认为是灾鸟,也并不因为它是捕鼠能手而像欢迎一只喜鹊一样欢迎它，更由于它在夜间活动，且叫声难听，所以对它畏惧且厌恶着。 虽然畏惧，却并未亲见过。而畏惧来自童年。七八岁的时候，我在前村的小学校里读书。那个村里，有一棵巨大的古树，有些树枝已经干枯，夏天不会葳蕤繁茂，冬天虬枝直指苍穹，寒风呼啸，发出呜呜的声音，尤其是阴天，更是感觉瘆人。老人们说，上面住着一只成了精的猫头鹰，一到晚上就会发出连续的长笑，会把不听话的小孩抓走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长有这棵树的院子，树枝伸出院墙，几乎伸到路上来。正因为这传说，所以，每次从那儿经过，不管先前怎么的笑闹，都会立即噤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过。想一阵风似的跑过，又担心猫头鹰会从背后抓住脖子，所以，就屏住呼吸加快脚步强作镇定地匆匆而过，等过去之后，才敢撒丫子一阵狂奔，边跑边紧张地往后张望，等确信后面没有什么时，才气喘吁吁地站住，抹一把汗。后来，他家的一个壮年男人年底外出，因某种原因客死他乡，运回来后就停在树下，人们议论纷纷，说尸体冻得梆梆硬，还说，这样的猝死，大约和这棵树有关，因为上面住着一只猫头鹰。那段时间，小孩子们是不敢自己去上学的，结伴也不行，非得家里的大人去送。不过两年，我就转学去了城里的学校，可是那种恐惧却留在了心里 后来在电视上，图片上，看到不同种类的猫头鹰，也知道它不是传说中的恐怖，但是也并不觉得它有多值得亲近。这几年夜半，常常会听到特别的叫声，不清脆圆润，但也说不上有多难听。问我家先生，他说，是猫头鹰在笑，咱院里怎么会有猫头鹰？也才知道，猫头鹰的“笑”，不是人类的笑，而它的所谓的“笑”，只是它最平常的叫声，没有所谓的恶意在里面。 然而，虽然安静的夜里，常常听到它的叫声，走在小区里，也常常将目光投向一棵棵大树，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看到过它的影子。是的，它是属于黑夜的。对我而言，它和很多鸟儿一样，都属于只闻其声未谋其面的朋友，只是，它更神秘。 上帝总会在合适的时候，给我们安排一次会面，于是，今天早晨，我们相遇了。 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入这楼道的——为了追逐一只老鼠，还只是在夜晚的漫步中，飞进了这对它而言也是神秘的所在？天亮了，一夜未归的孩子想要回家了，可是它却发现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虽然知道向着光明的地方飞去，是它最正确的选择，可是，这光明，隔着一扇窗。它被困在这儿了。 让我来帮助你吧，小可怜。我轻轻移动了一下脚步，可是它却更加惊惶了，于是它又飞起，只是窗户照例挡住了它。它扭头看我，我冲它微笑，来表示我的无害和友好，然后指指旁边开着的那扇窗，冲它轻轻挥手。可惜惊惶的它却并不理解，再一次地飞起来，再从玻璃上滑下来，落在窗台上。 让我来帮助你冲破这藩篱吧，我伸出手去，可是它一扑棱翅膀，我就被吓了一跳，马上缩回了手。我知道，没有安全感的鸟儿们会本能地自卫来保护自己。记得那年在学校的操场散步，看到绕着一棵法国梧桐大叫着上下翻飞的鸟群，走过去一看，发现树下有一只小鸟儿，大约是从树上跌落下来的吧。鸟儿群想把这只鸟救回去，却无能为力，只好不停地大叫。我走过去，想把那只小鸟儿捧起来，可是刚一走近，鸟儿们就哇哇大叫着俯冲过来，围着小鸟儿飞。它们在警告我，不要伤害它们的孩子，否则，你试试！我终于没敢试，若是群鸟真的一阵乱啄，我瞬间就会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一步一回头地安静走开，无奈地看着那些焦急不堪却又无计可施的鸟儿。 在危急时刻，面对一个与自己不同的物种，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恐惧，尤其是生活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的。我轻呼一口气，慢慢靠近它，轻轻抓住它的翅膀，它挣扎了一下，放弃了。这是一只多么美丽的鸟儿啊，圆圆的脑袋上，羽毛都顺着一个方向排列成一个美丽的面盘，再加上耳边的羽毛，和大大的圆眼睛，可不就是像一只猫！嘴巴粗壮，顶端一个弯钩，这就是传说中的鹰钩吧。浅褐色的羽毛很柔顺，上面点缀着白色羽毛，看上去像穿了一件开着小白花的美丽外套。担心它的恐惧继续蔓延，所以，我把它放在打开的窗户前，松开手，它头也不回地飞去了。 此时，天上正飘着细细的雨丝，若有若无的。一只终于获得自由的猫头鹰结束了恐惧与无助，迫不及待地飞向了属于它的天空，瞬间就不见了。 忽然想起“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句词，想起那润湿了整颗心的惆怅与羡慕。此刻，微雨中飞着一只猫头鹰，却并未有什么违和感，也才更加真切地明白，所有的物种都有上帝赋予的平等的生存权利，它们在食物链中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无所谓好坏对错。而所谓的好坏对错，是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根据自己的利益和好恶界定的。这界定，其实毫无道理。 不知道，动物们会怎样界定人类。是有益的动物还是有害的？是益鸟还是害虫？ 也才知道，别人的评价并没有那么重要，无论你是谁，总有人喜欢你，也总有人讨厌你。如果一个人被所有人喜爱，推崇，那么人们喜爱和推崇的很可能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某种权和利。 从此，不会再因为听到猫头鹰的叫声而惴惴不安地说，听，猫头鹰又笑了。 是的，猫头鹰又笑了，它为什么不能笑呢？笑，是它作为一个猫头鹰的与生俱来的权利，就像一个人要说话和唱歌一样正常。 2018年4月23日  感恩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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