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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婆媳

 三只荆棘鸟 2020-10-21




麻辣婆媳

文/肖桂荣

跟婆婆真正熟起来,是从儿子断奶后。那段时间,我几乎牺牲所有的休息时间回婆婆家跟儿子腻歪,婆家的左邻右舍,见到我比见到老公的次数都多。

       

                   
婆婆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无论我哪次回家,都必须把我送到小村口,看着我坐上回城的车才算一段仪式结束。我又怎么能谢绝老人的一番好意,必须娘俩手挽着手,一起走过三姑六婆的逡巡目光,然后与婆婆、儿子依依惜别,一老一小的期盼中回转城里。
……
婆婆是非常心疼她的儿子的。

按照婆婆心中的老理,她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地照顾我坐月子。月子里,婆婆主动要求晚上和我睡在一起,经常是我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婆婆推醒我,我迷迷糊糊地把儿子喂饱,婆婆又把儿子抱走。这个善良、没有文化的农村女人啊!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的是,“女人把月子做好,以后身体才好。”我当时就想,看在婆婆今天照顾我的份上,明天我一定好好地孝敬她!婆婆幼年死了母亲,自己生养了三个儿子,也不知道她当年的月子做得怎么样?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婴儿,老公居然清闲起来,他被婆婆赶到另一个屋里,只是在工作之余,才在我娘俩跟前露个脸。他是不是一直也认可婆婆的老理,“一个男人家,懂什么?”对于哄孩子的细作活,有老婆、老娘足矣!
老公是打心眼里敬重婆婆的。
用老公的话说,他娘很能干,比他爹都能干,虽然不识字,但很有威严,是三兄弟家里最怕的人。他娘很疼他,刚上班的时候,他经常回家很晚,即使这样,他娘也等着他。九十年代的村子里很安静,只要听到门外的大道上有摩托车的声响,她娘都要出去看一看,直等他安全回到家才放心。即使夜很深了,他娘也会给他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看着他吃得一口不剩,才满意地收拾完碗筷,回去睡了。

老公讲得声情并茂,勾勒出一副母慈子孝、家庭祥和、幸福甜蜜的画面。


婚姻使我成为老公最亲近的人。我时时所想的就是:如何蚕食和瓦解婆婆和老公二十几年、深厚的母子情谊。
“你身为人子,早已成年,不想着深更半夜回家打扰家人的休息,增加家人的负担,还自鸣得意?”
老公顿时被扫去兴头。
……
一出满月,我立马谢绝婆婆的大包大揽,押着老公、儿子回到自己家里。只有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才能找到女主人的感觉。老公,也迅速地转变为儿子他爹,下班后拜托您抓紧回来做饭、看孩子!

姑奶奶我一天到晚,守着一个婴儿,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你回来,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我一不是你妈,二也没有耐心,我时不时地还可能产后抑郁,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别想把老婆、孩子扔家里,你一个人出去潇洒,门都没有!


老公荣升后,每天积极地回家,过上老婆、儿子热炕头的小日子。他还不时地调侃我的混吃混喝,“当女人真好,生孩子居然还有产假,我都不想上班,在家里当女人了!”
在家里休产假堪堪把我闷死!好不容易熬到我要去上班,我像出笼的小鸟一样一天也不想在家里多呆,老公也烦透了两点一线的日子。于是,我和老公一致决议把儿子送回到农村婆婆家去,我俩重回二人世界。儿子不在我俩身边,我和老公每天都很happy。
……
只是为人父母的责任始终像一把利剑高悬我的头顶,它始终要求我要抚养、教育自己的子女,而不能把此重任推给老人。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不生不养的好!我一直不敢把儿子大撒手给婆婆,虽然我知道,婆婆一定会对儿子很好,比我还要好。

我妥协于我的惰性,只能尽我所能地与婆婆为友。糖衣炮弹是我惯用的策略,然后就是拉着婆婆聊天,成为她的资深闺蜜。


“你不用每次来,都买这么些东西,看孙子是应当应分的事,谁跟你似的,天天挂在嘴上,你看看咱这村里村外的,谁家的奶奶不看孙子,哪个儿媳妇跟你这样的,跟欠了婆婆多大人情似的,不看孙子,还不得被儿媳妇骂得狗血淋头?”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我认为您就该不着帮我看孩子,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我就欠着你老人家的!”
婆婆被我逢迎得见牙不见眼,高兴得完全合不拢嘴。等我再掏出钱来给她的时候,她更是再三谢绝。我只能愈加说得言辞恳切,“为什么找奶奶看孙子,图的就是放心,省心,但该有的您还得拿着。人年纪大了,进项少了,图的可不就是一个儿女孝顺。孝顺孝顺,没有真金白银,哪里是孝顺,分明生了个讨债鬼!这个钱,您必须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婆婆被我说的眼圈转红,婆媳情谊逐日渐长。

等儿子长大后,儿子是这样评价我一手经营的美妙的婆媳关系的。“我妈和我奶奶关系处得好,跟我爸没有半毛钱关系。”

老公毫不客气地反驳,“我领导的结果。


人生如戏,关键看如何去演?那一段时间,应该是婆婆幸福指数最高的时候。儿子们相继离家,只有孙辈绕膝,咿咿呀呀学语,间或儿子、媳妇回到老宅,婆婆再次拥有一家之主的派头。
……
只是小孩子总会长大。

等儿子两岁半的时候,我再次警醒,不在一起生活是没有感情的,即使是骨肉血亲。“狗生的狗亲,猫生的猫亲”,自己的孩子不在自个跟前长起来,也跟自己不亲。俗话说孩子是父母前世的债,“早管晚管,早晚都得管。只怕越晚管,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越大。”


当老公还浑然未觉的时候,我对老公耳提面命,感谢婆婆两年来对儿子的悉心照顾,儿子要被我们接回来。
将心比心,此举无疑是割婆婆的心头肉,我完全理解婆婆心中的万分不舍,但我也没有办法。事情过去很多年,婆婆还告诉我,当年她每每想孙子的时候,都要偷偷地哭上好几回。
儿子回到我身边后,不久就上了幼儿园,有了他自己的朋友群,奶奶的陪伴逐渐成为历史。当然,儿子越长越大,父母的陪伴也成为历史,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
外人一向称赞我和婆婆关系处得好。想来私底下,婆婆也从来不认为我是个好相与的。别看我平时笑嘻嘻,乐呵呵,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婆婆知道,我决定的事情,别人的反对是无效的。

      婆媳相处,无非是都守住自己的底线,然后不触碰对方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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