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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迫岁除
2020-10-21 | 阅:  转:  |  分享 
  
在当年,我这张脸算是不堪忍看的了,瘦得不能再瘦。然而,这一头黑发,这一丝不苟的精神头,还有那老花镜赋予的几分斯文,还是可圈可点的。

女主人红扑扑的脸上笑容灿烂,貌似刚喝过喜酒似的。这要归功于女儿的拍摄水平,还有那个牌子相机的功劳,真实地记录了红红火火中国年的喜悦心情,放大了她娘灿烂的笑容。

男主人神情专注,一本正经地端详着手里的横联。大概是“六畜兴旺”的横批,依稀看得出有个“六”字来。人勤春来早,青阳迫岁除。迎新年贴新联,年年如此,我贴了几十年的对联,还要一如既往,周而复始地贴下去。

每年的腊月二十五之后,叫作“入年嫁”。“入年嫁”大概是把旧年嫁给新年的意思,这是我的理解,因之写成这个“嫁”。此后农村的年味渐渐进入高潮,贴新联张灯结彩的渐次增多。贴对联是男人的光荣使命,大多数情况下是我一个人独立操作,用“生粉”煮好稀糊糊,有专用的刷子把稀糊糊刷在墙上,三下五除二就大功告成了。我的最大弱点是做事太认真,就连贴对联也一丝不苟。

贴春联是“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演变与传承。衣食足而礼仪兴,改革开放后贴春联的礼仪逐渐恢复正常,那时没有专门印刷的对联供应市场,还是非常传统的散发着松烟墨香的手工作品。每到腊月时的三圳圩日,农贸市场上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窄窄的街市上摆卖各种琳琅满目的年货不在话下,街头巷尾中突然冒出专门替别人写对联的摊档,写得一手好字的长者,捉着竹管笔杆当众挥毫,即便不是“一得阁”牌子的墨汁,其香味也足以让人陶醉。印象中三圳有位姓郭的老先生,写得一手好字,让人仰慕不已。记得某个寒假期间,彩荣校长也曾在狗麻岗的文图商店外侧一显身手。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我老爸义务为宗亲、为左邻右舍写过很多对联。老爸向来乐于助人,宗亲邻居因此毫不介意烦劳他。来人会自带一大张的红纸,有空时我必须帮老爸打下手,把一大张的红纸裁成数小张备用。老爸退休在家,除了看书报外,得闲也会临池挥笔,在挥洒自如中享受乐趣。因此,他巴不得亲朋上门找他写对联,正好满足一下挥毫的欲望。所以不但免费写好,还要贴墨汁,老爸总是乐在其中。育苗队的不少宗亲都不嫌路远,尤其以荣兴叔公、淼汉伯等为代表的宗亲们,这些老交情老面目更是熟不拘礼。

传统的手写对联曾尝试改革创新,人们不满足于普通的大红纸了,改用“有光”红纸。有光红纸不吸墨汁,必须改用清漆加金粉,写好后显得金灿灿的,给人高大上的感觉。那时候,每到腊月时节,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清漆味道。也因为写了清漆,每年冬总要废掉一支毛笔。

九十年代之后,我接过老爸写春联的毛笔,虽然写得没老爸的好,但毕竟后继有人。“颖川世第,大傅家声”的对联,至今记忆犹新,是花园里的祠堂对联,邻居锦元伯每年都会送来红纸,让我替他写老祠堂的对联。他是热心公益的老前辈。

再后来,狗麻岗阿焕生的文图门市挂满了对联;又再后来,商品化的春联不断推陈出新,规范的印刷体任君挑选,红纸的质量也不断提升,有所谓植绒的、不退色的,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擅长写对联的书法达人,也渐渐退出了江湖,腊月的三圳圩日,从此少了一抹亮丽的风景。

斯是吾庐,陋室数间;老屋情结,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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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mzluochr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