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目:冬日斜阳,温暖如初 作空者:欧小飞 编空辑:小空鹿 空俩我跟姐姐说:“我梦见奶奶没了。” 空俩我以为她会很生气地责备我,怪我没来由地说出这样荒唐不敬之言。 空俩现在想来,我之所以做着那样的梦,无非是对外公身体的一种担忧。先前是担心他,接着是外婆,现在轮到我的奶奶了。我去年过年回家,才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我的奶奶。那时是冬天,她一个人坐在院门紧闭的老宅子里。推开院门的时候,二三十只大大小小的鸡都像受了惊吓似的扑腾着翅膀奔散了。我的奶奶虽然老了,但是耳清目明,听见动静便探着身子向外张望。这栋老楼房已经盖了三四十年了,虽然陈旧,却没有坍塌的迹象,青色的砖墙像是默不作声的大象,静静地守候着屋里的主人。 空俩我的出现,对她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但是她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喜悦,只能像是和普通人打招呼一样问道:“什么时候到家的?回来玩多久?”房子厅堂的地面上竖着摆放着几十颗捆绑着的大白菜,我的奶奶就在空地旁边,面向厅门,靠在一把红褐色的椅子上。整个村子,几乎已经找不出来像我奶奶这么大年龄的老妇人了。孩童需要同龄的玩伴,老人依然如此。世界很大,但在此刻,在这位老人身上却又如此之小。小到她常年累月只能窝在这安静的老房子里,陪着她的只有那些撒些食物就飞奔过去疯抢一阵的鸡。 空俩此刻,如果希望她能面带微笑的与人聊天,必然是种过分的苛求。在金庸笔下,但凡深居简出的白发老人,必定是性格古怪的世外高人。我的奶奶尚能与我温和地对话,实属万幸。奶奶确实老了,她的头发虽然只是灰白,却已稀稀疏疏,像是黄土地上铺散开了的秸秆。皱纹、斑痕,一切足以表明她年龄的东西,都在她的身上步步蔓延。外面的黑色储屋里摆着暗褐色又粗又壮的木材,我猜得是寿材,内心便忍不住一阵忧惧。奶奶却异常坦然地说:“嘿,都准备好啦,是你姑姑他们从山里买的,很结实的!”我想,等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悲伤,但未必会痛哭。奶奶有六个子女,她最大的重孙已经八岁了,可谓儿孙满堂,这就是她垂暮之年如此安详的资本。 空俩二十多年来,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似乎一直都是年老的模样,就好像是秋天里悬在枝头的树叶,由浅黄到深黄,再到枯黄,最后说不准在哪一天就突然飘零。 空俩大概是走得太快,到达街口时,我的奶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我指着前方跟奶奶说:“卖发卡的地方就在那里,不远。”奶奶拗不过,只好跟着我接着向东边走去。整条街道有五个十字路口,卖发卡的地方似乎在第三个交叉口。我在前面努力地找,奶奶就跟在身后追问:“到了吗?……到了吗?……”等真正到了,我却只知道欢喜地挑选漂亮的发卡,全然忘记奶奶的表情,忘记年近六旬的她早已力不可支了。 空俩夏天,在这僻静的果园边,枝繁叶茂的白杨树就成了鸟儿天堂,我和弟弟就是在这里见到了样子奇特的猫头鹰。猫头鹰的脸圆得像只灰色毛球,它的眼睛又像是两片打开了的扇形贝壳,镶嵌在这毛球里,眼珠则像极了黑亮的珍珠。我们是听到它的叫声才发现它停在低矮的树枝上。能够在这里看见书本上见过的鸟儿,我和弟弟异常兴奋,竟忍不住想要去抓住它。这鸟儿自然是吓得展开翅膀就飞走了,但是它飞得并不远,飞几步就停下来落到另一棵树的枝头上。我和弟弟就一路追一路赶,跟着它跑了好远,直到它飞进远处的绿色棉花地里,才停了下来。我弟弟比我胆子还小,他不敢再追进去,我们便只好转身回去。 空俩从梨园回到家,我便赶紧得意地跟奶奶说:“我们今天看见猫头鹰了,可好玩了,我们追着它跑了好远呢!”奶奶一听是猫头鹰,立刻大惊失色地争大了惊恐的眼睛,告诫我们说:“要不得,要不得――那猫头鹰是死去的人变成的呢!你们不要被勾走了!”听她这么解释,我的心吓得直哆嗦,从此便再也不敢追着鸟儿瞎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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