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父亲，谢谢你！塑造了一个我

除了阅读别无他物

写在父亲节--追忆父亲

作者：亲情树             编辑：小鹿

        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话：“一个人没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记着也好，忘记也好，都是活人看重的。逝者已经离去，再见面大概也已忘了这一世的事。”看见这段话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还年轻，记性尚好，但生活中痛苦太多了，又何必事事都清晰明白。亲眼看到父亲的离开，对年少的我来说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我逼着自己去忘记。这些年，也很少细致的回想，直至今年的父亲节深夜，和阿姨聊起各自的父亲，我才走进记忆的长廊，推开一扇扇尘封已久的沉得的大门，与阿姨聊起了我的父亲。
        父亲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他是一位朴素至极的人。毫不夸张的说，我就没见他给自己买过衣服。每一年，除了日渐增多的皱纹，他就好像是被复制粘贴了一般。但父亲在我眼里是一位聪明的人，有较强的学习能力与求知欲。

        在那年读书需要看成分、要靠大队小队干部推荐的年代，父亲初中毕业便没有再继续。可只有初中毕业的父亲可以帮助奶奶与她的娘家人写信回信了，这是村子里好几位与他同年代出生的高中生所羡慕的。
        父亲的聪明，除了体现在上述方面外，还体现在做工上。父亲起初自己随别人做瓦匠活，后通过自己的摸索加自己买建筑方面的书籍看，便做起了包工头。以至读小学的小弟总会在《社会》科目中父亲职业的一栏写上“工程师”。那时的我们天真的以为，工程师就是如我父亲这样能给别人家建房子的人。
        父亲患有多年的皮肤旧疾，严重的时候，手背上、后背处、双腿上都是，且成片成片的掉屑，让他疼痒难耐。父亲便更加觉得做活的人都不容易，所以无论是大工还是小工。父亲在算工钱的时候绝对不会给他们少算，偶尔还会多算。

        父亲包活做的那会，碰上了一家在做完活后以种种为由少给工钱来赖账的人家。父亲对奶奶说“做活的人都不容易，家家都指望这么点钱。。。”以致父亲宁愿让自己少拿工钱也未少给做活人的钱。就这样，在上世纪90年代初中期，家家都有除手电筒之外还“熊猫牌”电视机等家用电器的情况下，我家直至90年代末才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与很多女性一样，母亲爱看歌舞晚会。清楚的记得，有一年春节，为了能看到央视的春晚，母亲曾把外婆家的电视机抱回家中，但从外婆家抱回家的电视机可能是由于天线的原因，屏幕上全是雪花不说，还发出电镏声等杂音。
        在家中有了电视后，父亲最爱看的节目是央视的《焦点访谈》和《全国大专辩论赛》两档节目 。父亲说，前者的节目带给人正义的力量，敢于批判社会的种种不正之风。后者，他喜欢节目中正反两方选手的口齿伶俐，思维敏捷。

        父亲曾外出务过工，去过上海、南京、天津。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南京在拥有多年文明史、建都史，是中国四大古都之一的同时，也是国家重要的科教中心，自古以来，南京就是一座崇文重教的城市，与父亲不同，南京的高校，我爱南师和南大，父亲则爱东大。
        而每一次，从沪回来的父亲会告诉我们每年的大学开学时，车站片总能见手举印有“复旦大学”字样的老生在迎接新生。父亲觉得能被这样老生接去的新生是很了不得的，所以他总让我和弟弟一定要好好学习。
        从沪回来的父亲还告诉我们，将来村里的书记、村长、会计等职务都要由大学生担任。不会再有像现在这样要给他们送礼才给办事，处处维护送他们礼人的利益的人来做干部了。
        父亲一根筋。他认准的事就一个劲的去做。说是要建自来沙沙，村里面来收了我家的钱，但因为我家之前就已搬了家便没有建成。父亲去找村书记希望退钱，书记一遍遍的允诺但就是不给退。父亲又是一次次的去，尽管这样，书记仍是没有给退。但聊以自慰的是书记在父亲走后或许是由于良心发现了吧，将此款代替了后来我家要交的农业税（那时尚叫提留款）。

        虽然我们出生居住于农村，但父亲是希望我和弟弟能够见识多些，能够比别人家的孩子优秀。所以在每年的寒暑假，父亲都会骑自行车带着我和弟弟去市区唯一一家免费的坐落于古黄河边的“河滨公园”玩耍，让我们看园中立有的十二生肖象；带我们去位于幸福中路的“新华书店”看书。。。
        有年夏天，父亲带我和弟弟路过本市第一家超市（位于黄运路上的苏果超市）的时候，给了我和弟弟每人一元钱，让我们自己进去买东西，恁多年过去，我仍清楚的记得我买的是王力宏代言的“娃哈哈牌”纯净水。
        而于我，父亲又是疼爱多于小弟的。
        三年级时，因为种种，我不得不把头发全部剪完。整个过程，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在我剪完头发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破天荒般的大方的给我买了两毛钱一根的绿豆糕。
        。。。。

        父亲是在上海打工的时候，觉察身体不适回老家的，后至医院拍片检查，并听信本家长者的话语，由我的姑父和舅舅将父样所拍的片子拿到上海找专家看，得出的结论是：父亲最多能活三个月。后来的所有印证了专家的结论：也就两个月多几天的时间，父亲就真的离我们远去了。
        但那个时候，家中只有已经七十余岁的奶奶知道此事。对于母亲，姑姑的家人及奶奶自是瞒着的。只说父亲是一般的感冒。起初，我和母亲都是信的，直至后来父亲的身体不能行走，面无血色时，我们开始了害怕，害怕天黑，害怕长夜。。。。
        在父亲已经生病但生活尚能自理的时候，有次周末从学校回来的我听说父亲在医院挂水，便去了父样那儿，且拿了本作文书看。待我看了几篇作文后，父亲问我看的怎么样？我回答父亲“我只看作文，不看下面的评析，因为不喜欢看评析。”父亲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只看作文不看评析就是看热闹，再怎么看又怎么会有收获呢？

        父亲病重的时候，好几次，我被家人从学校叫了回来，家人哭，我也哭，我双膝跪在脊背隔着棉被躺在地上的父亲面前。父亲好几次问我什么才是”三好学生”？？泪流满面的我哭着告诉父亲是“德、智、体”。父亲在听罢匀用他那已经发不出声的喉咙告诉我：德，最重要。

        但我又真的很对不起父亲，父亲病重的时候，有回放了学，我直接去了在集镇上卖瓜子等杂货的太奶奶（我母亲的奶奶）处。太奶奶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哭着说：我不想回家，回家看见俺妈他们都在哭，看见俺爸的样子太难受了。太奶奶说我“你这孩子不回家怎么弄的！！”父亲走后的好多年时间里，每至天黑，我总是早早的洗漱回屋，不敢出来，不敢去以前父亲呆过的屋子

        。。。。
        现在想想，自己的父亲在病重的时候，我怎么能够不回家呢？？不回家看那快要离我远去的父亲，陪伴已经伤痛欲绝的母亲呢？？而那间屋子，是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呆过的，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与父亲一样，母亲也是一样的心地善良。但与父亲又不一样，父亲脾气急躁，母亲则是位慢性子的人。母亲每次去外婆家，总要待天黑才能到家，可急性的父亲总是希望母亲快去书回。于是，他们常常为诸如此等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就这样，因为父亲那太多“泛滥”的善良和急躁的性格，以致在他们婚后十三年的生活中，母亲是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
        而客观的说，父亲的过早离世与他自己的两次饮酒、急躁的性格不是没有关系。就这样，在别人还需要照管的年龄，因为父亲的离去，我们的童年美梦，顿然破碎。而十余年来，我们的每一个进步都不离开姑姑家、长者家的帮助。但我不喜欢受人恩惠，我始终以受人怜悯为耻。因为报答是负担。而这些年，因为我太过理想主义与善良、单纯的性格，加之自己的一根筋，让我吃了不少亏，让我的青春已经遍体鳞伤且无处安放。。。父亲的过早离世，给我造成了这一串倔强，细细想来，这些性格又何尝不是承受于我那父亲呢！！

        这些年，我不止一次的做梦，梦见我在老家的院子里，午后，父亲带我读课文，出数学题给我做；梦见对我百般疼爱的父亲又给我买了二毛钱一极的绿豆糕；梦见因小弟不见完整背出“aoei。。。”而被罚跪搓衣板的父亲。每每这时，我会醒来，摸摸枕头，有湿。

        有篇文章的作者将父亲比喻成我们的城堡。是的，其实人在年轻的时候，父亲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城堡，是我们每个人的偶像，我们都曾以为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在他人庇护下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但这座给我们遮风挡雨的城堡却在一年年的老去。他庇护了我们的成长，却早已过度透支、伤痕累累。而我的父亲虽然早已离我远去，但他是我的来路，藏着我生命的密码，仅仅是这些，都让我满是感恩，何况他给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正直的品格，善良的天性，以及在纷繁喧嚣的世界中对于弱者近乎天然的同情心，而人字的字形不就是相互支撑吗？？
        今年的父亲节，因为有了与阿姨的深夜长谈，才让我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细致的回想父亲。我的父亲，我的城堡，谢谢您给了我一颗被泪水洗过的良心！！我愿我这颗被泪水洗过的良心能够永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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