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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那会，班里有许多外村的同学，也有一些县城的同学。我村的同学也就只能占一半左右。 那时候的冬天似乎很冷很冷，教室里只有一个泥盘的炉子，而且紧靠黑板边。教室里边似乎只有40多个学生，而教室上没有吊顶，空间就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椽的缝隙又很大很大，经常能感觉有阵阵凉风飕飕地灌进来。老师在讲台上讲课，我们在座位上故意大声哈气大声抽鼻涕装着很冷的样子，事实上就冷。冬天穿着棉袄，说是棉袄，其实比夹袄厚不了多少，里面的棉絮很旧了，保温性能差许多。但毕竟还是棉袄，遮遮风还是可以的。平时，双手多拢进袄袖里，这样会暖和点。不过，那件棉袄，一般都会油渍发亮的，脏兮兮的，男生的衣服大抵都这样，也就无人笑话了。因为大家彼此彼此啦！ 炉子每天生火，所需燃柴，就责无旁贷地落在我们本村同学身上。每 天早上便有同学背一小捆棉花柴或木材。第一个来到教室将炉子生着，第一个享用炉火带来的温暖。 下课后，男生便会紧靠教室的墙上，分站两列，随着一声“一、二、三”，男生就发狠地往中间挤靠过来，以此来相互取暖。冬天的课间十分钟大抵就这样过的。 我家的空园子离学校不远，翻过学校围墙也就一二百步。我知道园子里有父亲堆积的棉花柴，那是家里做饭或烧炕用的。园子的门是上锁的。 那天下午上历史课，黄老师岁数大，管的不严，我叫上王猛和李明，说，上我家空园子，咱们烧木炭吧。三个人一拍即合，趁着黄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机，我示了个眼色，我们三人飞快从教室后门跑出去，又从学校操场东边的墙上翻了过去。原 来很高的围墙因了学生们经年累月地翻爬，早已有了一个豁口，而且不是那么高。况且，墙边有别的同学翻墙时踩过的一摞砖头。 来至我家空园子门前，门紧锁着。王猛长得细胖细胖的，而且力气很大。他说他会少林小红拳，还会练气功，这让我很是佩服。王猛来到门前，先往自己两手上唾了口唾沫，然后蹲下身子，两手伸进门下的空隙处，大吼一声，便见得门被王猛抬了起来，随后放靠里边的土墙上。我们进得园子，有随即将门闭住，这样外人就不会发现园子里有人了。 王猛口袋里经常装有火柴的，他是抽烟的。我经常能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我那时是不吸烟的。因为好奇，曾经和同学偷偷把学校南墙根种的蓖麻根挖出来，取其根一小 截，衔在嘴里，用火柴点着，用嘴一吸，便有一股麻麻的烟味呛入喉咙，一阵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不时把“香烟”从口中，拿在手上，学大人弹烟灰的样子，用食指做弹烟灰状。真正的纸烟，是没抽过的，也确实没钱去买烟抽的。 我让王猛和李明从靠墙的地方抽棉花柴，之所以这样做，是怕让爸爸发现前边的棉花柴有人动过。我以为那时的我很聪明的，所以我那时很瘦弱，像王猛这些猛男还是愿意和我交往的。李明的爸爸是国民党党员，听村里人说，李明的爷爷是黄花岗72烈士之一，碑上是刻了名字的。可是人还活着，后来是去了台湾的。前多年才去世的。村里人都这么说，想必是真实的罢。同学们故送李明绰号“国民党”。 抱来一堆棉花柴，又从园子里拔了一些臭蒿，拢在一块，王猛便从口袋掏出火柴，“嗤”，熊熊大火燃起，顿时身上暖和暖和的了。围着柴火，伸手烤着，便也和他俩聊着。眼见到了吃晚饭时候了，而且柴火也差不多熄灭了。我让王猛和“国民党”每人拿些木 炭，告诉他俩，晚上上自习，放进文具盒里烤手。 那时的晚上，经常没电。我们上自习多是点煤油灯的。那天晚上，第一节上语文课，是班主任王某某老师的课。上课之前，我们三把各自的铁文具盒里的铅笔啦钢笔啦橡皮啦都倒出来，将木炭装进文具盒内，就叫王猛一个个给点燃，随后合上文具盒，小心翼翼放在课桌上。王老师上课爱在下边转，那晚正上鲁迅小说《孔乙己》。王老师正“之乎者也”，津津有味地给同学们诵读，走到我的课桌旁，站住了。他一手拿着课本，一手往后撑在我的课桌上。妈呀，我的装满木炭的文具盒距离王老师手不过一指头，我正想把文具盒往课桌中间拨弄拨弄，孰料想王老师的手已然靠上我的文具盒，“哎哟！”寂静的教室里，只听得王老师的惊叫声，他的手飞快地 抽了回去，而且身子略略微向前倾。同学们的目光都飘向我这儿，尤其是女生们的目光，更让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此时此刻，倘若地上有道缝，那时的我恐怕会钻进去的 我知道惹下大祸，忙战战兢兢站起来。王老师一边用嘴吮着手指，一边叫我站到教室外边。教室的外边刺骨的冷，可是此时此刻，我早已忘却了寒冷，心里只是想着如何熬过这场灾难。 没过多大功夫，王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问我，文具盒里的木炭从哪儿来的。到了这份田地，我知道纸里已经包不住火了，莫如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呢。 “你都和谁烧木炭的？老实交代。”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敢不老实不坦白吗？！老师也就没费吹灰之 力，成功找出另外两个同案犯。 王老师推开教室门，对里面喊道：“王猛，李明，你俩把你们的文具盒给我端到教室外面来！” 他俩一听老师叫，就知道东窗事发，只得硬着头皮，把文具盒用木棍挑着走出教室。王老师一见他俩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吼道，王猛，你平时不是经常给同学们吹嘘你会气功，能用手从炉子里拿出红红的碳块吗？现在怎么不用手端呢？ 随后，王老师说着“你们这是要杀人放火呀！”一边拳打脚踢，硬是在门前把我们一圈一圈打着骂着。为此，我，王猛，“国民党”，腿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连几天不能好好走路。 吃一堑长一智，这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三人就几乎再没干过类似“杀人放火”之勾当。 听王猛说，他和王老师还是亲戚呢。他管王老师叫姨夫呢。可现在，犯了错，王老师真有点大义灭亲之感。这个词语，是我那时能想到的最好的词语了。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授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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