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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寒和立春之间  冬日，大寒。太阳到达黄经300°，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 一个人蜷缩在家里读书。是那种漫无目的地读书。冬日的下午，山河辽阔，时光寂寂，不如读一读林清玄的《季节十二帖》吧，恰好，它就在手边。恰好，明天就是大寒了呢。 写这本书的那位先生，彼时，也一定是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冬日吧。窗户上有纷纷扰扰的薄雾，桌上有浅绿深碧的绿植，手里有或浅或浓的茶，茶烟氤氲里，他读懂了季节的冷暖：冷也冷到了顶点了。高也高到了极限了。再给我一点温暖吧，山对阳光说。再给我一朵云，再给我一把相思吧，空气对山岚说。 我也想对阳光说，给我一点温暖吧，对着山峦说，给我一点相思吧，在这样一个清冷的、闭门索居的冬日。我们相互依偎取暖，究竟，冷也冷到了顶点，高也高到了极限了。 几点阳光仿佛听见了我的呼唤，绕开半掩的窗帘，从窗户的一角爬进来，在我的书页上投下小小的淡褐色的影子，偶尔有风经过窗帘，它的小小的影子便轻轻游动起来。 真像一尾鱼。一尾活在书页上的鱼，想到这个比喻，我也微微地笑了。 这个冬天，总有些温暖还在啊。我放下书本，来到院子里，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尽情感受鱼儿们微微的悸动。满天满地的鱼儿，游在天上，游在地上，多好啊。阳光软软的，软的似乎能抓进手里，装到口袋里。 一丛竹从院子的一角探出头来，小鱼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条模糊的过渡线，在竹叶间翻飞悦动，地上的光影也跟着在动。一时之间，我竟看得有些痴了。 这不是我和它的第一次邂逅。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竹子的冬天依然是绿的？难道它不该和旁边的梧桐、银杏一样，不管曾经如何的风华，一到冬天就该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吗？这丛本该属于江南水乡的一抹娇绿，何时渡过了长江，在寒冷的北地扎根生长，而且，居然和冬青、松柏一起，成了冬日里最后的风景？这竹，还是我在南方水榭田边看到的那些娇如弱柳扶风的竹吗？我有些怔忪了。 于是，就蓦然想起了南方的那些竹。 第一次看到竹，是在南下的火车上。那时的火车还是慢的，一整天坐在火车上，唯一庆幸的事就是自己的位子恰好就在车窗边上，那么多无聊的时间，全被外面呼啸而过不断变换的风景填满了啊！想想心里都是窃喜的。火车进入潇湘之地，看的最多的就是东一丛，西一丛的竹了。它或是三三两两，或是成片连荫，点缀在人间屋畔，说不出的妖娆。 江南真好，走到哪里，视野所及都是绿的。那绿不是成块成块的北方的绿，而是一整个都是绿的，天和地，空气和水流，都笼罩在一张绿色的大网里，抑或是一条波涛起伏的河流在天地间流动，山脉和田野不过是这条河流起伏的波涛罢了，而那村庄，只余下几点黑色的屋顶，反而像是河面上飘飞的鸟的翅膀。 而第一次见到成片成片的竹海，是在黄山脚下的翡翠谷中。山谷并不大，对于偌大的黄山来说，不过是一道小小的裂缝而已。我们也只是在歇脚的客栈里偶然听到那里的老夫妇说起，村边不远处，有一小山谷，人们叫它翡翠谷，年轻人也叫它爱情谷，大抵是比较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吧。据说，当年火遍奥斯卡的电影《卧虎藏龙》就是在这拍的呢。 一个小小的村庄居然还藏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地方。我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拽着一身疲累的爷俩直奔山谷而去。 果然，好一个翡翠谷，到处都是绿的。天是绿的，山是绿的，水也是绿的。尤其是那水，绿的彻底，绿的干净，宛如一块块造型各异的绿宝石，散落在山谷之间。走在细密的林子里，哪还有天空呀，只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而这绿又和别处的绿不同，因为漫山遍野都是飞扬的竹，山风一阵阵吹过，掀起片片绿浪，这浪又是说不出的妩媚和飘逸，洒脱不羁，而又清秀嫣然，不到此时，不到此刻，怎么才能了解诗人笔下的吟咏，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 我斜倚在一棵棵挺拔清秀的竹上，一棵棵找寻，那一棵才是潇湘妃子洒过泪滴的竹呢？那人在旁边傻笑，儿子，你妈又魔怔了啊。 是啊，是啊，魔怔了呀，遇到这样一片醉人的竹海，几人不疯魔呢。多想和电影里的玉娇龙一样，手中长剑一指，身上衣袂飘飘，站在那竹海之巅，叶尖之上，随风起舞啊。满身都是仙气呢......慢慢地，又想得痴了去了。 随后多年，再没去过黄山。命运几度多舛，沧海几番横流，黄山的的云海苍石、青松红枫等诸多风景，都在脑中逐一淡化成碎片，这片状若裴翠般的竹绿也渐渐消失在了心底。 我一度固执地认为，有些绿，只属于江南，有些风景，一生只能邂逅一次。譬如这竹海，今生也许再不会重遇。风景不会改变，可看风景的人，也许会变，看风景的心情，也许永不会重来。 北方的冬天，渐渐地深了，多少个日子，我在寒意中找寻着温暖，找寻生命中的一抹绿意，却又徒劳无功。有多久了,以爱的名义把自己圈禁，放逐一颗生了锈的心，陷进一口深深的枯井，听不到水的声响，感觉不到阳光的暖意。 眼前一畦小绿，一小片竹影，在阳光下欢快地婆娑。轻轻地，我采下一枝竹 叶，放置在眉心，透过竹叶绿色的眼睛，望向遥远的天际。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我的心里轻轻响起：对着阳光说，给我一点温暖吧，对着山峦说，给我一点相思吧，我们相互依偎取暖，究竟，冷也冷到了顶点，高也高到了极限了。 大寒的后面，该是立春了吧。 你看，树枝上的芽苞都绿了呢。 作者简介：陈玉珍，笔名蓝茵，诗词爱好者，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作品散见于各报刊、网络平台，微信：yuzhen1975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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