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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韵琴-《第一个浪头》.mp37:00 来自陕西戏曲广播 一日，咸阳热心听众白凤芹给我微信留下语音。 “秦越好！你在陕西戏曲广播官微中采写老艺术家的文章太好了，让我不仅了解了他们的艺术，还知晓了他们舞台外的生活，我很感动！我今天特别想打听一位演员，她原来是咸阳大众剧团的，名叫伍韵琴，还有个名字叫琴娃儿，她在咸阳可有名气了，是个难得的好演员，现在不知近况如何……”。  伍韵琴近期照片 几经辗转，我终于和伍韵琴联系上了，伍韵琴现在人在美国，所以只能通过网络进行交流。 视频中，伍韵琴鲜亮的衣服配上华贵的项链，再加之清雅的妆容，让人很难相信她已经80岁了。 “伍老师好，您真漂亮！” 听到我的夸赞，伍韵琴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谢！现在有人问我多大岁数，我开玩笑说我是八零后。我在心里没有认为我都80岁了，我想我顶多也就四五十岁。” 伍韵琴说完，不由地大笑起来。  秦越视频采访伍韵琴 “伍老师，您是哪里人？”我问。 “我原名叫范桥兰，1940年正月初四出生于陕西户县南宅村一个很普通的农民家庭，因西安二老膝下无儿无女，经人介绍我被抱养给西安父母，养父伍文学为我改名伍韵琴。” 从伍韵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童年的苦涩，由此可见，养父母待她很好！ “养父母家在西关回回巷，后改为南小巷。家里开了个车马店，院子大概有八、九亩地大，有土房七间，当时家庭条件还算可观，养父母待我如掌上明珠。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爸妈经常给我买肉夹馍，还经常带我去看戏，我很开心！”  少女时期的伍韵琴 “正是因为养父母经常带您看戏，您之后才选择了戏曲这条道路？” 听到我的问话，伍韵琴爽朗的笑了。 “这个绝对有关系！我3岁多的时候，喜欢给头上顶个手帕，在炕上扭扭捏捏，乱喊乱叫。还把我爸妈叫来，‘你们快来看我唱戏呀！’，我父母在炕脚底下给我拍手叫好，‘我娃唱得好！’我就越唱越来劲！在炕上滚来滚去，有一次不知怎的从炕上滚落到地上，头被摔了一个大包，我妈将我抱起来哄了一会，我停止哭闹，又在炕上高兴地唱开了！” 伍韵琴说到这里，笑出了眼泪。 “久而久之，街坊邻里都知道，伍家抱养的碎女子会唱戏，还有乡党跑到我屋，叫我唱戏，我也不害臊，就给他们唱。每次唱完，他们给我鼓掌说，‘这娃将来能当个演员。’  伍韵琴剧照 伍韵琴虽然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童年的记忆让她脸上有了孩童的纯真。 “我11岁时，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碰见一位老者说三意社今天招生，我跑回家把书包一放就往外跑，我妈说：‘饭对了，快吃饭。’我说，‘我哪能顾上吃饭，我有要紧事。’拿了一块锅盔撒腿就跑，到了三意社门口，我直接冲进去说要参加考试，老师问，‘你会唱啥？’我自豪地说“我会唱《断桥》”。老师说你唱，我就唱了四句，‘恨一声许官人做事短见，疾病好你不该忘却前言。听信那和尚言说长道短，怎忍把恩爱情一旦丢完。’唱完后，招生老师说，‘对咧！你后天和你爸妈一起来，记住，我们收下你了’。我高兴坏了，跑回家给我妈说‘人家收下我了！’我妈很诧异的问我：‘谁把你收下了？’我说‘三意社收下我了！人家要你后天带我一起去！’ 我妈听了也很高兴，‘这下我的宝贝女子能在台子上唱戏了’。” “你妈对你真好！那个年代，很多家长万不得已是不愿意让娃学戏的！”我不由的感叹。 “是啊！他们虽是我的养父母，但他们太爱我，太宠我了！这是我一生的幸运”，伍韵琴眉眼间很是动情。  伍韵琴1960年青年汇演《刺梁》剧照 “之后，您去三意社了吗？”我问。 “没有！就在三意社招考的第二天，咸阳大众剧团华新忍老师来西安招生，顺便来看他弟华新忠，华新忠是余妈妈家的上门女婿，而余妈妈和我们家很熟，余妈妈就对华新忍说，‘我认识一个会唱戏的娃’，华新忍老师就说你把娃叫来。我到余家大方地又唱了《断桥》，华老师听后说，‘我今天是专门给剧团招生的，你想不想去咸阳唱戏，想去的话，马上就走！’我一听这话就急了，马上换衣服就要跟着走。我妈也急了说，‘娃呀！明天咱还要去三意社呢！’我听不进去，哭喊着说，‘我现在就要走，你不让我走，我就不活了！’。我妈说，‘我娃不哭了！我娃现在就走！妈惹不起你！’。随后，我妈给了我五块钱，我很高兴的就跟华老师去了咸阳大众剧团”。 “伍老师，你妈对你太好了！”我又一次感叹。 “是的！用我妈的话说，我和她带了缘分。我养父母一辈子就守了我一个，我真是掉到了蜜罐里了。” “伍老师，你11岁到咸阳大众剧团，您的同学都有谁？”我问。 “同学有钟玉兰、董素琴、贾玉珍、成文海……。” “当时，给你上课的老师有谁？”我问。 “老师有杨文华、白家寿、程少民、李生俊等，任哲中有一段时间还在大众剧团，给我们练功。1960年，参加青年汇演后，团里又派我去省艺术干校学习，李正敏先生给我教唱，尚小云老师给我练功！尚老师给我说，‘演戏就是演人物，不能爱心中的艺术，要爱艺术中的自己！’这话我琢磨了很久，对我很滋养。” “你可是娇生惯养的人，练功的辛苦你能受得了？”我问。 “当时没有表，不知道时间，反正外面有月亮，我就偷偷起床去院子练功！先跑圆场，再压腿，炼腰。我暗暗下定决心，我要比别人多吃苦练功。”  伍韵琴《第一个浪头》剧照 “许多老戏迷都说，你在咸阳大众剧团把戏演扎了。”我说。 “我这人就是闷头唱戏，不染是非，嫌麻烦 ，有些人说我骄傲，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就是与戏无关的事情不占脑子，戏比天大，比命大！”伍韵琴很激动。 “您的第一个戏是什么？”我问。 “我的第一个戏是白家寿老师给我排的《斩秦英》，杨文华、张忠义老师给我加工。1953年，团里到永寿演出，让我演《斩秦英》，我在幕后唱一句尖板，‘银屏女绑列子泪如雨撒’，要出场时，我吓得直哆嗦，不敢上场。白家寿老师把我硬推上去，我唱着唱着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演完后老师帮我卸妆说，‘演得不错，我娃绝对不能骄傲。’接下来，白家寿老师又给我排了《断桥》，张忠义老师排动作，张老师身上好看的很，京剧范儿。后来还给我排了《小二黑结婚》《二巧离婚》《邵巧云》《张羽煮海》《陈妙常》《天河配》《麻疯女》（又名《女贞花》）……。文革期间，《沙家浜》我饰演阿庆嫂，《红灯记》我饰演李奶奶，《杜鹃山》饰演柯香，一辈子本戏加折子戏能演上百本。”  伍韵琴《杜鹃山》剧照 “伍老师，您在咸阳绝对是当时的红人，你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事情？”我问。 “咸阳是我福地，像我的娘家一样，我在咸阳唱红了，在西安也很有名声。1955年，我团演完正月戏，一个机缘，我回西安去了五一剧院，为这事，咸阳大众剧团派人到我家问我妈要人！有一天，我演完折子戏《斩秦英》，在台下看戏，突然有人在我背后碰了一下，我回头看时，来人问我，‘你是不是琴娃儿？’我说，‘咋咧？’来人把我叫到外边拿出我的像片说，‘我夏忠民，县委派我来的，都给你妈说好了，你妈叫冯宝珍，在西关南小巷24号住，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走，不然县委要我负一切责任！’当时我也被吓傻了！就连夜跟夏忠民走了。团长吴乐平看到我时说，‘琴娃儿，你就好比一支金星钢笔，丢了好长时间，现在找到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第二天，五一剧院找不到我，到家里问我妈要人，我妈说，‘娃本来就是咸阳大众剧团的人，人家把娃带走，我也没办法！’后来，‘五一’把‘大众’告到省文化局。就这样扯了很长时间，最后不了了之！咸阳很多观众说当年是把琴娃儿用麻袋背回咸阳的！”伍韵琴爽朗地笑。 “伍老师，之后您为什么要离开咸阳大众剧团？”我问。 “1979年，我在《杨门女将》中饰演佘太君，我平时主工正小旦，在台步、做派上都要改变，在发声方面，借鉴须生发音。《杨门女将》一月连演58场，整个演出结束后，我的嗓子有了很大的问题，连说话都很费劲，在西安找了许多老师，但是效果不好，我说这下完蛋了。”说到此处，伍韵琴流下了流泪。  伍韵琴《杨门女将》佘太君剧照 “折磨一个演员最残酷的方法就是不让他登台！”我说。 “对！我在后台收拾，有人飘凉话，‘凤凰落架不如鸡！’我伤心透了。” “那之后呢？”我问。 “我做了剧团的艺术科长，还当了导演。剧团这个行业人际很复杂，有人不服气，不接受演出安排，还去文化局告我的状，我很委屈，也很痛苦！之后我又在艺校当老师，再后来，因我与爱人杨沥泉长期身处两地，1985年，我调到陕西省航校成为一名普通工作人员。”  伍韵琴给学生上课 伍韵琴面带笑容，从容诉说。 “您那么爱戏，您不唱戏，难受吗？”我问。 “有一段时间很痛苦！之后我就去公园自乐班里唱。”  伍韵琴和戏迷在公园演出照片 “为什么不想着调到西安剧团呢？” “我在咸阳一直都在舞台中间站着，是主角。到西安，很多关系不好处理，所以没有去。在航校一直到退休，最后和女儿来美国生活。” “在美国唱戏吗？”我的问话让伍韵琴眉眼间笑意盈盈。 “唱啊！我人虽然离开了文艺界，但心仍然还在秦腔上，我现在还在练功！还在练唱！我要一直唱下去，秦腔就是我的命！”伍韵琴很激动！  伍韵琴近期照片 “你对于离开剧团遗憾过吗？”我问。 “有遗憾！但不后悔！过去很长时间，我都无法释怀，但后来释然了。剧团就那么大个地方，就那么几个人，这也限制了很多人的思想，我现在能理解，也能想开！”伍韵琴微笑着说。 生活里，我们总会感叹，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但此时，面对视频中俏丽的耄耋老人，我真的很感动！是的，在匆匆而逝的岁月里，每一个境遇都是财富，当我们心怀善念，我们一直都在收获。 作者：秦越 审核：王梅、妍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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