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颖颖今年27岁，小时候因为妈妈怀孕期间用药不慎，伤到了她的大脑，所以，要说读书学习之类，她的能力稍差。不过，她心地特善良，我又是深有体会的。 早几年，我在颖颖家北面的一口鱼塘里钓鱼，颖颖的爷爷同是资深钓友，与我时常有些交流，我因此有机会认识了颖颖。颖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人胖得有些吓人——据说，这也是当年妈妈怀孕期间用药的后遗症，可她的一双眼睛则如清水一样澄清，相当好看。也可以说，这是一双没有被污染的、十分无邪的眼睛。每次看到我，她都会相当认真地叫我一声“伯伯”。另一方面，虽然她不是十分善于表达，但透过一些细节，我能感受到她心地的纯洁和善良。比如说，有一天忽然下起雨来，她从家里匆匆地给我拿来了一把雨伞；他们家院子里的枇杷成熟了，她也曾摘下几颗送我尝尝。她还有一些孩子一般的爱好，比如说，喜欢写字，在一本小学生用的方格抄上拿铅笔头写字，写的则是“大小人天“这些最简单的字——她爷爷告诉我，小时候，他曾有意送她去读书，但她母亲坚决反对，最后一年级也没读完颖颖就辍学了。 为什么颖颖的母亲会坚决反对她读书，其实并不难想象：可能她觉得颖颖读书毫无价值——她的智力水平摆在那里，读书自然很难读出名堂来；还因为后来她又有了一个弟弟，她做母亲的心思全用在那个弟弟身上，自然不愿她分流家庭的精力、财力。让我有些惊讶的是，颖颖对于这一切其实是有感觉的，她不止一次地对我表示她不喜欢她母亲，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她不让她读书。相对而言她喜欢她爸爸一些，因为在深圳办企业的爸爸，虽然不常回来，可只要每次回来，都会尽量满足她的物质上的一些需要。不能不说的另一点是，颖颖的父母已经离异好些年了，她的母亲——是生身母亲，如今虽然住在与他们仅仅一路之隔，路程不过一二十分钟的娘家，可平时绝少来看她。因此我常想，假如颖颖的父母是高度负责任的父母，有一定文化和知识的父母，当年能够送颖颖去上学——最好当然是去特殊学校上学，那么，今天的颖颖或许又该另一副模样了。 颖颖的爷爷原本是一家镇办企业——农具厂的退休工人，是有退休工资的，所以，他们一家三口——颖颖和她爷爷奶奶，早先基本生活还过得去；可打前年她爷爷过世之后，就有些问题了。虽然说颖颖奶奶只要电话过去，颖颖爸爸通常会有钱汇过来，可主动承担赡养母亲、抚养女儿的意识并不强。所以，颖颖和她奶奶的日子过得真不容易。比如说，我发现颖颖和她奶奶平时中午很少鱼肉禽蛋，多是蔬菜当家。 颖颖的奶奶最近这一两年，也在试图自力更生。比如说，为人家加工冥衣赚取些许加工费，以解决家中的零用钱。起初之时颖颖奶奶完全是手工缝制，后来，让颖颖学者踏缝纫机帮忙。她们两人一天算下来能挣多少？大概五六元钱。不过，在颖颖奶奶看来，让颖颖找到了一件她能做的事怎么说还是让她十分高兴的。此外，她还试图让颖颖学着烧火做饭——大概是她已经想到了自己百年之后，颖颖的日子还得往下过。让人有些遗憾的是，用电饭锅做饭颖颖还行，但炒菜依然在学习中。而根据我的观察，其实颖颖在其它很多方面与年轻的女孩子并没有多少不同：她也爱美，时常站在镜子前搔头弄首；在踏缝纫机加工冥衣的时候，她会开着收音机收听流行歌曲，跟在后面哼哼——虽然她明显属于五音不全；有两回，我甚至还看到了她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尝试着在家中跳舞。因此，我不难想象，在她看上去相当平静的外表下，悸动着一颗年轻的心。当然，我同时也知道，就她这情况，觅得知音的难度无疑要比一般人大很多。 前些天，我在时隔近半年之后，再次回到我这钓鱼的老根据地的时候，忽然听说，颖颖要嫁人了，结婚证都已经领了。做媒的是她们家的邻居，常年走乡串户卖生活杂品的老陈。那小伙子是做厨师的，模样还挺周正的，也是一个厚道之人，并且与颖颖似乎很有灵犀：前些天她们订婚按照乡俗订婚，而订婚要请酒；就在大家入席之后不久，有人看到他们手拉手悄悄地出去了。在别的场合，颖颖还对乡里乡亲们说过这样的话，将来饭我来做，做菜就等“他”回来了——说这话时，她一副无比甜蜜的模样。她邻居还告诉我，颖颖跟她未来的老公已经说了，结婚之后她是要常回家住两天的，因为从前奶奶陪伴她，所以，以后她也要多陪伴奶奶。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