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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能舍本而问末?

 江北大汉 2020-10-22

“民贵君贱”的说法古之有之,但是,这一观点似乎更多地仅仅是在民间流行;作为国君之人,能够真正认可这一观点的却不是很多。理由很简单:假如这样,那么,很多王朝就不该那么短命,中国的历史也不该有那么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类”的悲剧。

然而战国时期的赵威后——也称赵太后,即赵惠文王的王后,赵孝成王的母后却是这少数乃至极少数人之一。当然,需要说明的是,赵威后虽然名义上不是国君,但因为惠文王去世之时,她的儿子赵孝成王年少,所以,由赵威后实际执政。因此,赵威后不是国君,但却胜似国君。特别值得一提的则是赵威后执政,高度重视民生。而她对民生的重视,从她一次接见齐国的使者时,不是先问候齐王,而是先问齐国的年成就可以看出。她的这一有悖“常理”的做法一度让还齐国使者十分不快,对此,她做出了这样的解释: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故有问舍本而问末者耶?——问话哪有舍去根本而去问次要的或者说枝节的呢?

这里所说的“本”,就是指老百姓;这里所说的“末”就是国君。为什么说百姓是“本”,国君是“末”?在赵威后那里,又是十分清楚的,这就是没有老百姓,哪来的国君?而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好的年成,哪来吃的、穿的、用的?所以,“岁”——年成是“本”,而国君则是“末”。

孟子们提出“民贵君贱”的观点不足为奇,因为他们本身虽然未必属于“草根”,但与“草根”挨得很近,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与他们也有一定的感情,对他们的思想有一定的了解;同时,他们也有足够的智慧来理清两者的关系,并基于对社会稳定与和谐的期盼,向全社会鼓吹与传达他们的这一思想。然而对赵威后们来说,则未必如此。比如说,根据明代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的说法,赵威后乃齐愍王的女儿,嫁到赵国来则又称为赵惠文王的王后,因此我们可以说她始终居于社会的最高层。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威后能如此看重百姓,我们只能说,她拥有作为“明君”不可或缺的“慧根”,或者是她天性爱人、亲民。

相对于赵威后,齐国使者的说法就有些让人费解了:作为齐王的使者你固然带来了齐王的问候,赵威后一般而言应该“投桃报李”地首先问候一声齐王;但是,毕竟你不是齐王,仅仅乎他的使臣,所以,假如她先问“岁”与“民”,你急什么?何况说,一个人说什么不说什么,或者是先说什么后说什么一定有他道理呢?你听听,赵威后对“岁”、“民”、“王”谁为先谁为后的解释,是不是确实很有道理?

当然,换一个角度说,齐王的使者之所以不高兴,也有他的道理:他的身份是齐王的使者——也就是说,他是吃的齐王的饭,拿的齐王的俸禄,他的荣辱与祸福之类是跟齐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另一方面,在齐王的治下,舆论环境也一定与齐王的思想保持高度的一致,围绕、高举、紧跟之类是少不了的,长此以往的结果就是,齐王就是一切、一切以齐王为中心或许已经成为一种思维定式。在这样的背景下,齐王的使者自然其出发点只能是“齐王”,他的心中也只有“齐王”。而相形之下,赵威后的“舍本而问末”是不是愈显可贵?

十分可惜的是,赵威后在临朝听政一年之后就病故了;所以,除去《战国策》中给我们留下的“触龙说赵太后”与“舍本问末”这样两段有意味的故事外,其它东西并不多。否则,赵国的历史有可能改写,战国那一段中国的历史也有可能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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