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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润芳 （贾雨村） 门子是《红楼梦》中的一个小人物，主要出场在书中第四回，作者用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为门子立像存照。八七版《红楼梦》中，门子这个形象留着小胡子，鼻梁上有片黑痣，精明阴险。 前八十回，门子的人生可分为三个阶段。 （一）葫芦庙的小沙弥小沙弥，佛教中指少年出家，初受十戒，未满二十岁的男性僧人。到了二十岁，接受大戒（具足戒），称比丘，俗称和尚。门子在葫芦庙做小沙弥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进入佛门原因很多，门子幼小因何出家，书中没有交代。有的孩子天生慧根，佛缘深厚，像玄奘，很显然门子不是这样的灵童；像妙玉因体弱多病送入寺院，求菩萨保佑平安长大。门子似乎也不是这种情况。此外，还有父母偿还心愿，把孩子送了进去；因家贫，父母为生活所迫，送了佛门寻口饭吃。从葫芦庙着火后，门子无处安身看，兴许他是寺院收留的孤儿。旧时一些寺庙道观有收留孤儿的例子。 寺庙不是清水衙门，有自己的收入来源。过去，一些处在山林中的寺庙有自己的田产，把土地租出去收地租；另外房屋多的寺庙，还可以把多余房子租出去收取一定的房租。像邢岫烟家就曾经租住在妙玉修持的蟠香寺。还有信徒布施，或者受雇出外做法事，祈福消灾，超度亡灵，可以得到一些劳务费。《红楼梦》中的清虚观、馒头庵等，就靠贾府这些达官贵人布施供养。书中第二十八回，端午节前，贾元春打发太监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让贾珍带贾府子弟到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 出家没有那么高大上，不是所有出家人都怀揣一颗菩提心，要承担如来事业，像玄奘那样的高僧千百年来没有几个。更多的是像门子那样讨生活的。 小沙弥在庙里日常除了按点打坐诵经这些主业，也端茶递水侍候人，干些挑水打扫之类的杂活。门子在葫芦庙做小沙弥时，落魄儒生贾雨村进京求取功名，因盘缠短缺，不得已寄居在葫芦庙，以卖文为生。八七版《红楼梦》中，有一个小沙弥给贾雨村送茶的镜头，这个细节丰富了两人的日常情景，小沙弥给贾雨村端过茶，送过饭，跑过腿，自然也有简单的交谈，两个人算是贫贱之交。对于小沙弥的出身经历，贾雨村未必有心知道，但有关贾雨村的过往，小沙弥却存了心。 （二）进入体制做门子因一场意外大火，葫芦庙被烧毁，小沙弥无处安身，本欲投别的庙门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想着衙门这门生意倒也轻省热闹，随趁年轻蓄了发，进入体制内做了门子。在门子眼里，进入体制做公务员，可不是为了为人民服务，不过是一门可以获取利益的生意。 门子，旧时指在衙门里从事看门、传达、站班等杂务的差役。能进入体制做门子，至少说明这个人是识字的。寺院每天早课晚课，和尚要诵经修习，天长地久，耳濡目染，也能识文断字，自然也学了些出入入上下、察言观色的门道。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憨和尚，从他后来的表现，是颇有一些小聪明小心机的。 不管怎么说，小沙弥身着制服，穿靴戴帽，成了一名底层官府人员。 佛门不清净，红尘之中更是熙熙攘攘。门子当然不安于仅仅只是生活有保障，既进入体制内，免不了就有了往上走的想法，像门子这种出身，没有钱没有背景，不能如贾蓉拿钱捐个五品龙禁尉，也不能像贾雨村凭借学问进士及第，所以只能走别的路子。对于门子来说，和上司搞好关系，为上司鞍前马后出谋划策，不失为一条经济便捷的上升路径。在门子的自我考量中，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些优势的。 当再次与复官的贾雨村相遇，门子做了一件他自己觉得洋洋得意的事，与自己的顶头上司贾雨村拉上了关系，并献了一条“妙”计。 第四回中，为争买丫头英莲（就是日后的香菱），薛蟠仗势纵家奴打死冯渊，案子报到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听了大怒道：“岂有这等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于是，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等拿来拷问，正准备发签，案牍边站立的门子使了个眼色，贾雨村会意，便停了手，当即退堂，与门子来至密室，就剩了他们两人时，门子与贾雨村有长长的一席对话。原文很长，恕不引用。 门子的话重点有三层意思: 一是让贾雨村想起当日他们在葫芦庙有贫贱之交。这一招很管用，贾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立刻放下了官架子，满面笑容携手门子称起了故人，并让了坐。 二是门子给贾雨村讲了官场上流传的“护官符”的来历、作用。“这四家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普通下级官吏“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并提醒贾雨村补授应天府，也是因了贾政、王子腾地运作保举（对于这件事贾雨村当然是心知肚明）。 三是给贾雨村讲了案子的来龙去脉，如何裁度。先是让贾雨村虚张声势发签拿人，再编了一套说辞，让贾雨村用扶鸾请仙那一套封建迷信说出来欺骗民众，暗地里又嘱托拐子说假话，三下里一配合，案子就胡乱判了。 门子的这个主意，让罪犯薛蟠逍遥法外，使冯渊冤情不雪，让英莲失去了和父母团聚的唯一机会。 （四）治罪充军门子之所以敢给贾雨村积极地出主意，前提是认为自己对贾雨村这个人的人品、过往、社会关系了如指掌。 昔日贾雨村落魄葫芦庙卖文为生，是英莲的父亲甄士隐又是赠银两又是制冬衣，贾雨村才得以进京赶考中举。甄士隐可是贾雨村的大恩人。后贾雨村因贪酷之弊被革职，闲居之时，经人介绍做了林黛玉的老师，因着这层师生关系，黛玉之父林如海托内兄贾政（就是林黛玉的亲舅舅）周全协佐，贾雨村方补授应天府。 知道也就罢了，不必全抖落出来，抖落出来，就让当事人感受到了要挟之意。所以，案子结后，贾雨村担心门子对人说出当日葫芦庙之事。那样，岂不是让官场上都知道了他贾雨村的底细，一个出身贫贱又忘恩负义之人，有损官声有伤体面，心中老大不乐业。所以，到底寻了个不是，把门子这个故人远远充了军才罢。这个结果，大约是门子万万没有想到的。这真是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往下跳。 沙弥，佛教中意为“息恶”“行慈”。在庙里做过几年小沙弥的门子，不但没有息恶行慈，反而是主动为恶，一旦有机会平台，身体中的恶就发酵膨胀起来，为了个人私利，没有任何底线操守。 【作者简介】润芳，原名申芳玲，教师一枚，兴趣广泛，无事宅家，养花饲狗，率性固执，豪爽仗义，人送外号“独行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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