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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树·地道》（随笔） 文/刘新吾 摄影/刘新吾 《桑树》 桑树有两棵，一棵大的，一棵小的。两棵桑树，都在墙后头的园子里。园子解放前是地主家的，因了他们的地主身份并不十分地主，就定了富农。 富农跟贫下中农相比，自然得低眉顺眼，可跟地主相比，就是天上地下了。阶级斗争的年代，地主时时得挨斗，富农却不。现在园子虽然归队里管，可我们都知道，园子本来是地主家的。 园子先有围墙，后来就没有了。园子里树不少，最多的是冬果树，次多的是杏树，然后就是枣树、李树、桑 树、核桃树之类的了。听我爹说，这个园子，地主家也是刚弄好，就成生产队的了。 桑树两棵，核桃树也只有一棵。核桃树也不大，从来没挂过果。我吃过核桃，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果，干硬干硬的，是怎么在这样的树上长成的。 桑树大的那棵，在地主家的后墙根。他们的墙高，是个大院子，桑树长在那里，见到的阳光不多，说大，也只是跟那棵小的比，和其它的树放在一起，就是小家碧玉了。小的那棵，长在地中间，周围全是别的树，怎么看，也像是营养不良。 园子有围墙的时候，队里有专人看守，因为树底下种有麦子，怕被孩子们糟塌了。孩子们天性好动，总爱爬树，且树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果子。 果子熟不熟没关系，孩子们就是摘到手里不能吃，也要摘着玩一玩的。后来围墙没有了，树也少了，不知怎么的，树上结的果子，也少了。 我发现桑树的可爱，是极偶然的。桑树一边的水沟沿上，是枣树，枣树有人看管，不让孩子们到树下。桑 树不起眼，孩子们也不到那儿去。 可不知怎么的，就在某一天，我却意外发现桑树上有果实，小小的，有沙枣那么大。果实没完全成熟，有的白里透黄，有的黄里透红，摘一粒吃了，味道还行，就悄悄地瞄上了他。后来才知道，桑树上的果实，就叫桑椹，桑叶也可以用来养蚕。 桑椹能吃，似乎越红的，味道越好吃。我把这个当作秘密，连爹妈也不告诉。有那么几年时间，到了有桑椹的节气，下学后铲草，我总是顺着墙根，溜到桑树底下。 每次我也不多吃，也不摘下来带走。有几回碰上看守枣树的老人，我说我摘树叶，因我从来不靠近他看守的枣树，他也不怎么计较。不像别的孩子，一看到他们接近枣树，他就大声的吼叫。 可惜这样的好景，并不能延续。我进城上学的那一年，放假后去看桑树，还没到桑椹红的时候，树上就光秃秃的了。想来是大家都发现了，也就一扫而光了。这成熟与不成熟的桑椹，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 《地道》 我知道苏修，就是因为地道。而我们挖的地道，也全是因为苏修。我爹说，苏修的飞机要来，要丢炸弹，我们就得挖地道。 其实这挖地道，也不只是我们家，全队的人家，都得挖，而且还得像模像样地挖。挖地道上面有规格，队长和大队民兵连长要一起检查，谁家不合格了，得重新挖。 说起来，我们这儿的地道，比起《地道战》中的地道，那简直不能叫地道。《地道战》中的地道，神出鬼没，四通八达。而我们的地道，只是挖的几个走道，一米多深，四五米长，和带拐角，我怎么看，也不能满意。 因为受《地道战》的影响，我想象中的地道，虽然比不上电影里那样的，但至少上面也要盖住，要不，那苏修的炸弹丢下来，我们还怎么躲？ 可是队里的地道，就是这样。离庄子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我总以为，我们的这些地道，根本不如每家每户的地窖。那地窖，冬天储藏萝卜山药用，都在自家院里，有的还在屋里。 如果苏修的飞机真来了，它丢炸弹，我们一家人躲进地窖，岂不更好。再说，这地窖，一有动静，进入也方便，不像挖在院子外面的地道，还得跑那么远的路。 地道之外，我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水沟沿上的柳棵。水沟沿上的柳棵，大墩大墩的，如果苏修的飞机来了，我们钻到那里面多好。 平时我们玩耍，就在那里面藏来藏去的，苏修人的眼睛再厉害，他在飞机上，也看不到柳棵中的人啊！我给我爹说这些，他总是不屑地对我：小娃娃家，知道什么？我嘴上不说，心里也总不服气。 事实上，挖地道的那些日子，防空演习是常有的。有时是大队组织的，有时是生产队里进行的。大队的鸣枪示警，全大队的人听到枪声后，家家户户，不论老少，都要立即进入地道。 生产队鸣哨，哨子一响，也是一样。地道没挖成的时候，也有演习，我们这个院里的人，就都躲在柳棵浓密的水沟中。 关于地道，后来我见过两次，我以为，那才能称得上地道。一次是在初中，学校组织我们参观王青云堡子，王青云又叫王团长，有民勤有名的地主。王团长堡子上，就有地道。 它不仅从堡墙的上面通到下面，还从堡子里面，通到外面。上面通到下面，可以看到，但里面通到外面，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另一次是在县一中上学，学校操场后的城墙上有地道，据说从城墙上面通到下面，里边七拐八弯的，有很长的段。有胆子大的同学，做伴从下面进去，上到城墙上头，我有这个心思，却从不敢尝试。 刘新吾：中学高级教师。自由写作者。省作协会员。在市县内，有几枚头衔，比如说主席、副主席、副会长、副社长、副主编之类。市政协委员，县政协常委。不过，后面这些，都是临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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