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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岛,森林在哭泣

 老鄧子 2020-10-23

一、引子

青年时代,我一直在海南的大山里不停地行走。我所在的伐木场,在五指山腹地,但伐木人的行脚是无处不在的:雅加大岭、大吊罗、霸王岭、黎母山、鹦歌岭,都留下伐木人的足迹,在那些足迹里,有着我歪斜踉跄的脚印。后来在大学工作,又在海南做了几年的民族文学调查,几乎走遍了山地里的每一条峡谷,每一条流经峡谷的河流。青年时代的所有记忆,都与森林相关,海南岛的所有哭笑,都是森林的哭笑。

我在森林中行走,树就是我同行的朋友,我曾在无知年代伐杀过朋友。多年以后,我常常面对森林的残骸,油然而生彻骨的寒冷。海南岛的森林,在50年间,已在人们的视野中渐行渐远。作为朋友,我发觉到森林对人类投来鄙夷的目光,那目光自然也是寒冷的。那是一种寒冷中的哭泣。

这种暗无天日的哭泣,在静悄悄中发生着,它惨烈的哭泣,是否与以下的一条消息有某种关联?不得而知。

2005年3月,国内外诸多报刊,都在报道同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总投资额达100亿元人民币的金海浆纸项目,位于海南省洋浦经济开发区,占地6千亩,于去年11月建成投产,年产100万吨化学漂白纸浆,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单一浆线,也是世界上最环保的浆厂之一”,金海项目“每年在海南投资5亿元人民币造林50万亩”(中新社记者顾时宏)。

几乎是同一时间,国际环保组织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指责APP在云南省的林浆纸一体化项目:“破坏了中国的环境”。环保组织称:APP自从2002年已经在云南省“圈定了2750万亩的庞大林浆纸基地”,这些土地中,仅有518.3万亩为宜林荒山,占规划面积42%,这就意味着只有对现有林地进行采伐,重新营造速生丰产林木才能完成这一计划。而该组织通过实地调查,发现在APP圈定的地区:“非法砍伐行为确实存在”。

海南岛的森林,和APP的到来,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笔者最近偶然目击的事件,又绝对不是偶然的。它展开了我们的思索。

二、逍遥

2005年8月7日,我们一行三人,在海南东线高速公路陵水出口下行往西,经过一个叫提蒙的小镇,沿保琼公路行驶,我们准备翻越大吊罗山脉,到琼中县城去。保琼公路是海南高海拔的公路,仅次于什白(什运至白沙)公路,这两条公路各贯通了四个海南省的国家贫困县,又处于高海拔山区,人迹罕至,所经之处皆为原始森林。从陵水到琼中县城,全长57公里,陵水境内约20公里,琼中境内约37公里,其中琼中境内约有20公里处于大吊罗峰顶。我们翻越大吊罗,将途经提蒙、本号、吊罗山林区、大里、上安、太平、长征等乡镇,其中还有两个国营农场、一个国营林场。

这本是一次逍遥游,多年来我一直有走遍海南高山大岭的向往,但后来发生的事就很不逍遥了。

大吊罗的南麓由陵水县管辖,北麓为琼中县管辖。南麓的林业资源保持得很好,可见吊罗山林业局的管辖相当不错。在本号和林业局管区之间,有一个木材检查站,我们被叫停车检查。因为是进山,稍为检查放行。

从这里开始,我们一路上坡,翻过吊罗山脉,进入琼中辖区。从太平农场到上安,大约20公里左右,山路曲折盘旋,车在原始森林和次生林间游走,十分惊险。偶尔林中有小村庄,但一路人迹罕至,十分荒凉,上里大瀑布却十分壮观。通往瀑布的岔路口,一辆海南牌的白色面包车停在那儿,车前窗玻璃后面插有一块标志片,上面写着“中央电视台经济部《欢乐英雄》摄制组”字样。我们继续前行,在一处坡底,我们竟然发现公路边堆积如山的原木,这些胸径20公分的原木已被剥去树皮,附近地面上、草丛中,到处散落着血红色的新鲜树皮。

我曾经在黎母山林里当过6年半的伐木工人,对海南林区的伐木程序很清楚。我常常为70年代曾经的伐木经历忏悔,所以,对森林有一种近乎宗教的敬畏和痛楚。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起严重的滥伐毁林事件。因为这些胸径20公分左右的树材,不可能是国家用材标准的规范尺寸。我马上请姚中才下车拍了几张照片。

继续前行,又发现好几处木材堆积点,堆积着新鲜的木材。这些木材都是在山里被处理过、沿峡谷河沟拖拉出来,集中在路边旷野剥皮,截成3米左右长度的木料,准备装车运出山去。几乎每一个大拐弯处,都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原木。刚开始时,我们还以为是桉树或橡胶木。橡胶树生长在海拔800公尺以下,在这个千米海拔的地方,坡度超过45度,橡胶树是不可能生存的。每到一处,我们都下来辨认树干树枝,拍下照片。从太平到上安,约20公里长的路程,几乎平均每公里就有一个砍伐点。每个砍伐点都堆积大量原木,到处是在雨后散发着气味的血红树枝。有些树枝已经干枯了。可见滥伐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多数木材堆积点都停着几辆大型拖拉机和密闭式大吨位卡车。

从太平到上安,我们路过三个检查站,有地方乡镇政府设立的,也有长征农场设立的,但每个检查站都空无一人,形同虚设。所谓的“警务室”里,如同荒弃已久的垃圾堆。

我们来到路边一大型的、搭着庞大工棚的木材收购点。工棚里外堆放着收购来的原木,墙上挂着一块木板,上书“拒绝收购天然木”。大有此地无银的意味。工棚里有许多工人在忙碌,见我们拍照,他们流露出警觉的目光。我们不敢久留,开着车走了。

在这高海拔、无人烟的山顶公路,极目望去,不断有大面积裸露的山体扑入眼帘。看得出是滥伐林木所致,其滥伐毁林后果,令人瞠目。

这条高海拔的山间县道,路面破损,崎岖坎坷,除了拉木头的车辆,我们沿途只见到两辆破旧的中巴车和一辆警车擦身而过。可见这条公路平时很少有人车通行,十分隐藏。

三、围堵

在离长征农场8公里的一处坡顶,突然迎面来了3辆皮卡,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中间那辆车,驾驶室里坐着几个人,开车的是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子。他旁边坐着一个光着上身,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的壮汉。开车的男子用海南普通话对开车的赵骆伟冷冷地说:“阿叔,下来商量事。”

赵骆伟不知何事,一怔,便说:“有事就说吧。”那男子说:“不方便,下车谈。”

我让赵骆伟开车走,说:“我们不认识你,有事再说吧!”

那男子突然强硬地说:“那些树是我砍的,我们谈谈这个事吧!”

我忽然意识到危险,赵骆伟绕开对方的车,走了。我们三人心里都很紧张,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决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我们便往长征农场一路狂奔。那三辆车上的人一时没有悟过来,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快速地跑掉。山路很窄,他们的车很难掉头。这就使我们有了脱身的时间。谁想刚走出2、3公里,就发觉那3辆皮卡紧紧尾随着,其间又有一辆摩托车在我们车前车后晃悠。我们异常紧张,刚巧车油标亮起红灯了。真害怕突然没油,让他们围堵,后果不堪设想。幸好到了长征农场场部,天下起大雨,才把他们甩掉了。

这辆车是从琼中方向来的,在离琼中18公里的路上迎面堵住我们。一定是我们拍照时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有人打电话告诉了琼中方面的人。可见这不是一起偶发的事件,从现场看,这种滥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分工细密组织系统严密预警及时。是一起长期的经营性有组织的滥伐。在琼中的街头,我们还看到一辆满载着剥掉树皮的原木的农用车大摇大摆穿街过市。

我们到了琼中县城,不敢久留,在乌石转上了往那大去的路。此时已是午后两点,饥肠辘辘,在琼中上饭馆都觉得有危险。

第三天,是8月9日,我们决定去走走另一条高海拔的什白(什运至白沙)公路。1979年,我曾与社科院文学所的同志去鹦歌岭做民间文学调查,抵达鹦歌岭顶峰,那里是南渡江的源头,峰顶是一洼沼泽地,水草丰盈,百鸟齐鸣,还有两个小小的村落:喃开村(喃即黎语水的意思,喃开即水源)和红坎村。鹦歌岭的惊世风光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时什白公路还没有开通,鹦歌岭的原始森林生态非常迷人。现在的鹦歌岭是怎样的景象呢?

从什运右行,过桥,上了什白公路。鹦歌岭海拔1800多公尺,公路绕着山行,如入云中,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遮天蔽日的山峰。从什运到鹦歌岭牧场的临界处,山岭险峻,虽然已不见了多少原始森林,但是,次生林还是十分茂密。什白公路原来是一条柏油路,但多年失修,到处坑坑洼洼。天又下起大雨,我们打着车灯,小心翼翼地在悬崖峭壁上缓缓而行。车行了将近20公里,不知经过多少次瀑布和山涧,终于到了鹦歌岭牧场的地段。这里也许是什白公路的最高点,田野地势辽阔,仿如高山上的平台,到处是丘陵和台地。远远近近都有人工开垦过的痕迹。只见与公路平行的对面山岭,逶迤十几公里长的山脉,一片赤色,像砍伐过后的景观。到了县城,有人才告诉我们,早在2000年,鹦歌岭牧场的辽阔山地,大约有几十万亩,全部承包给某公司种速生林了。速生林的收获期是5、6年,现在正是砍伐的时候。大雨过后的鹦歌岭,一片焦土,已经找不到20年前那种仙境般的风光了。鹦哥岭是海南岛主要河流的发源地,河源森林尽毁,天上之水何来?

海南省政府正在大力号召种植桉树,为一个叫金光公司的造纸工程提供原材料。这个工程已经启动。每天要吞进多少原木?且不说这种外来品种的速生树是否真是抽水机、抽肥机,会使地力衰竭,专家们已有许多争论。这其中有多少真知灼见?多少学术良知?只好让专家们自己来回答,但是,边远地区的民众是否真正明白桉树对于他们的生存发展,究竟是福音还是厄运?我想,弄清楚金光公司每日吞进去的大量原木中,有多少并非桉树,这才是最重要的。

滥伐者是害怕曝光的。为什么害怕?

大吊罗琼中境内已失去森林监管,这种肆无忌惮的滥伐背后,究竟有没有官商勾结,谁在保护这些滥伐或滥伐者?作为70年代的伐木人,对海南岛的森林有一种失乐园的惆怅。

四、回眸

海南岛的森林面积70%在原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自治州共8个少数民族县。50年代,自治州天然林面积约1015万亩,80年代初,降至336万亩,木材蓄积量也从一亿一千多立方,减至二千六百多立方。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曾在黎母山中伐木。当时海南岛有四大国营林场,吊罗山、霸王岭、尖峰岭、黎母山,自治州境内还有无数公社、县级林场。说是林场,其实就是伐木场。我所在的林场,就是大型的伐木队,造林只是象征性的。我们对付原始森林的办法很简单,把树冠几亩地见方的大树一一伐倒,倒树连藤带蔓压出了半个山坡。然后取出树干,再放一把火,把一座活了千百万年的原始森林给烧成焦土。烈火几天几夜不熄,野生动物鬼哭狼嚎。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我们非常自豪。毛主席说,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我这里有一份1981年,自治州林业局提供的当年国营采伐场生产统计表。

这份不完全的统计,共列举了12个单位,仅三家轻微赢利,有三家亏损,其余光有产值,没有利润。其实就是白干了。结果是丧失了森林资源,牺牲了生态环境,营造了更为贫困的穷乡僻壤。而其对自然的作为是灭绝性的。

当的我所在的林场,经常有来自中央的政治任务,采伐高规格的珍稀木材,送往北京。这些胸径在一米以上的贵重树种一般都有千年以上的树龄。以我15岁的身躯,一个人一天就可以放倒这样的老树。而放倒一棵老树,同时也就压毁了无数不同龄次的大树小树。这些剖面刷着鲜红的红字:“北京”的木材,有许多因为过于庞大拉不出山,又因为是政治任务而不敢轻易把它们切割,好多木头后来都沤烂在大山里了。人类瞬间的力量,有时足以灭绝千百万年的自然结晶。大自然在人类的无知和愚蠢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它常常以其丰饶和智慧,加剧人类的愚昧。

80年代初,当时的省委书记林若,号召全省封山育林,绿化山区。我想,当时省委省政府的这个决策,应与海南岛的森林现状有关。下面是1980年,当时隶属广东省的海南昌江县政府给广东省人民政府的报告:《关于砍伐霸王岭原始森林造成昌江县七叉公社人民生活困难情况的报告》,报告称该公社50年代被称为县里的粮仓。最高稻谷年产量达到799万斤,贡献给国家粮食160万斤,不仅解决本公社的吃饭问题,而且还对县内的缺粮户提供帮助。“但是,自从广东省霸王林业局采伐木材20多年来(已砍伐35万立方米,每年上缴国家利润50万元),降雨量明显减少,”从原来降雨量2000多毫米,到去年700毫米,地下水锐减,有效灌溉面积减少了5400亩,少插水稻田5000亩,稻谷产量减少300万斤,即使国家拨给回购粮,社员也无钱购买。现在要求国家拨款550万元建两个水库,并无偿调拨救济粮应急。从粮仓到求拨救济粮,这就是七叉公社30年的道路。这是1980年的事,又25年过去,七叉公社的现状如何?不得而知。但可以想像。

霸王林业局20多年来上缴国家的利润,算起来也就不外千万元。但现在要回到过去那种林木丰盈,五谷丰登的自然状态和民生状态,恐怕几百亿元都买不回来。

七叉公社的报告恐怕是最有说服力代表性的。一个县,为一个公社的事,写报告给省政府,恐怕事情已经不可收拾。这份报告,发生在1980年,意义非凡,它所列举的问题和对问题的认识,是非常前瞻性的。如果我们在25年前,就充分注重环境保护,恐怕今日中国会是另外的面目。

广东省政府当年绿化山区的决策,给海南岛的森林有了20年的喘息。文革中战天斗地所由的焦土,又有了厚厚的植被。在海拔1000公尺以上,20年间,一棵小树也就长成了胸径20公分左右的中树,正是最好的年华。可是,我在大吊罗目睹这些树正大批被砍伐。

2004年12月16日某报曾刊登过几幅照片,印尼50年来每隔10年森林覆盖扫描,从50年前森林覆盖率98%,到21世纪的百分之十几,和某纸浆家族的拼命蚕食有关。海南岛的森林现状呢?

五、在线

海南省省于2005年6月出台了《海南中部山区国家级生态功能保护区规划》,规定中部山区包括五指山市,琼中县全部辖区以及陵水……约占全省土地面积的28.5%,这些地方的天然林受到严格保护。我所目击的种种正是在受到严格保护的琼中县辖内。8月7日离这个规划出台也就两个月的时间,正在风头上。三个检查站年久失修、形同虚设,非常搞笑。1 37公里的高海拔山顶公路就散落着十几个伐木点,谁有这么大的能耐顶风而作,如入无人之境。大吊罗很快就会成为一面空旷旷的空锣,一无所有。

《规划》中所说的中部山区是海南岛的主要林区,本岛山地面积约占总面积的四分之一,却集中了全岛几乎所有的动植物种类和主要山脉。超过1000米的山峰有80座,山地内以800米以上的中山为主,并间有少许山间盆地。五指山脉和鹦歌岭山脉之间为一断层谷,万泉河和昌化江沿此山谷分别向东西入海,并成为海南岛山地东西部的天然界线,年雨水量在2000毫米以上。这些山地遍布原始森林,并繁衍着丰富多样的物种。经过多年垦荒滥伐,原始森林已经退到了山峰顶部,大量山地为80年代以后养护起来的次生林所取代。而这些次生林也岌岌可危。海南中部山区的林地,属热带山地雨林,森林组成种类和结构非常复杂,林冠凹凸不平,色相不一,树蕨高大,附生植物繁茂,木质藤本众多,林内棕榈科植物茂盛。森林里各种植物盘根错节,互生互长,所以,砍伐一棵树就等于毁灭一片树林。不像北方的森林,林中疏朗,便于作业而对植被伤害不大。对海南岛原始森林和次生林的保护与开发,就更为讲究而不能轻举妄动。

环保团体绿岛和绿家园在北京组织的“林浆纸一体化在中国面临的问题与出路”记者沙龙上,绿色和平组织公布了在海南的调查报告:《金光集团APP海南项目调查报告》,称金光集团借斧砍树,披露其100万吨金海浆纸厂的投产,存在着巨大的原料缺口,已开始在海南全省收购木材,给海南的天然林带来严重的压力和威胁。而金光集团APP原料林专家、浆林事业部副总经理柯象森博士也作了<(APP中国林浆纸一体化的真面目》的报告。他说,纸浆厂的原料没有缺口,原料供应的比例,将在认证之后进行公布,目前尚属企业机密,至于毁林问题,柯象森表示,海南公路林是政府砍的,和金光无关。

公路林也许不是金光公司砍的,但却是政府为金光公司砍的。金海纸浆厂投产之日,正是公路林遭砍之时。海南高速公路老西线澄迈县段,儋州西培至八一段,数十年生的护路林被砍伐殆尽,只剩一路树桩,现场一块蓝色标志牌上书:“公路林改纸浆林示范段”。据《海南日报》1月12日报道,海南省林业局表示,澄迈的尝试,将有效激发广大群众和社会各界参与公路林、浆纸林建设的积极性,既可增加农民经济收入,又可充分发挥良好的生态功能。”

2005年春节过后,在澄迈县各条公路出口通道,到处可见树桩及改种的桉树。“澄迈模式”正在热火朝天的推广,根据这个模式,海南全省近两万公里公路两旁的防护林将被砍伐,代之以数年一伐的纸浆经济林。

2004年12月17日,海南省林业局局长朱选成在全省林业局长会议上说:要在高速公路、国道、省道、县道、乡道公路两侧种植桉树示范林段,并要求各林场带头营造浆纸林。

2005年1月7日,海南省“三边”林浆纸林备耕现场会在澄迈县召开,决定将澄迈县政府《关于确保公路两侧田地有关问题的通知》和《关于开展道路造林绿化,建设绿色高能长廊的通告》两个文件的新举措,向各县市推广。会议要求各市县林业部门,确保完成今年 30万——40万亩纸浆林造林任务。

海南省目前有以环岛高速公路为骨干的三纵四横公路网,公路总里程为19476.6公里,以此数据推算,不含县、乡公路,海南省全省公路两侧可种植纸浆林面积至少可达40万亩。海南省一位林业人士称,此举意味着二十多年才生长起来的护路树将被砍伐,由生态林改变为经济林。

2005年5月,省委宣传部长带领百余记者,前往湛江观摩学习桉树态势,希望传媒宣传推广种中桉树的好处,准备回海南打一场发展桉树的“人民战争”。

海南四面临海,海岸线很长。今年初,全国海防林工作会议在海南召开,海南省林业局的工作受到表扬,称海防林仅断带45.8公里。但据海南省政协根据航拍资料整理出的实际结果,海防林断带长度超过200公里。海防林破坏情况十分严重,严重的沙化,已使附近百姓在生活生产上蒙受新的灾难。

七叉公社25年前的命运,看来已在更大范围里重现。来自海南省林业局的消息说:海南全省有沙化土地面积105万亩,其中流动沙丘2.3万亩,半固定沙丘12万亩。每年被海水侵蚀和沙化的土地面积达2000多公顷。

海南省政协人口资源委员会副主任、省森林防火指挥部办公室主任刘福堂指出:“由于种种原因,现在几乎每个县市都存在天然林改种人工纸浆林的问题。琼中县一个乡镇曾将224亩天然林砍光改种人工林,被砍的许多树,树径都在八、九厘米以上”。

刘福堂还告诉记者,“海南前些年下达纸浆林造林任务,地方完不成要受罚,林业部门也承受很大压力,因为海南已没有荒山给APP种树了。最后不得不将一些天然次生林砍掉改种纸浆林,甚至封山育林区也发生过毁林造林的事,现在省政府正动员全省为金海系供材”。

森林的丧钟已经敲响,海南岛的母亲河南渡江、源头鹦歌岭也已然生态告急。有一天,南渡江断流了,海南岛也就落幕了。

纸浆厂总是追赶着森林走。谁跑得过谁呢?

                                                   2005年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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