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赌棍寻老头之死

赌棍寻老头之死

村姑

前几天，西村东边的那个大山包下，那个七十岁的老赌棍终于咽气了。他病病奄奄拖了一年，一个身上净肥肉的老头到死只剩下了皮包骨，看上去就像六月天放在崖石上烤的“干蛤蟆”。地方上知情的人，摇着头推开了他的门，把这具死而未僵的老头装棺入殓，还请来道士为他开了路做了场法事。

老赌棍死了，入土为安了，事情好像也回到了正轨，所有帮着处理老赌棍后事的乡邻也该回家干自己的农活去了。

这一切理所应当完了，可这一切又理所应当未完。

老赌棍姓寻，在这里我姑且叫他寻老头，寻老头曾有个妻子，为他生了两个女儿。

他老人家活蹦乱跳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五六个钟头眯眯眼，养养神，其余时间都在赌桌上，牌桌上。一年四季啥活不干。长年累月中那田里土里家里的活儿和风雨把个子只有书桌高身体单薄像页书纸的老婆终于累坏了，累垮了。

寻老头参赌，十赌九输。于是，本来就不厚的家底像遭了大水洗。两个女儿去学校读书几十块钱的书钱费都交不起，同学们都领了书嘻嘻哈哈到操场上玩，老师也一副爱莫能助的眼神瞅着她俩。这姐妹俩黑着张脸，回来趴在娘的床头哭哭啼啼。正在病中的娘哀怨的目光落在空中，最后一口鲜血喷在又烂又黑的苎麻帐子上，撒手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女儿停学，他把只有十几岁的两个女儿都赶出去打工，赚了钱供他继续赌博。

到了大女儿十七岁，他为她招了个北方某城的一汉子做丈夫。大女儿倒也听话，踏踏实实跟着这汉子在家作田种菜。谁知寻老头自老婆死后，脾气不改倒愈来愈坏。他赌博回来，像个疯子样，打女儿骂女婿，动不动掀桌筷砸东西，弄得家里的气氛像霜打了一样。西村这里，汉子入了赘便是他的崽了。怎么说也是自己身边人啊！他却不管那么多，打牌回来就对着这听话老实的崽女破口大骂。渐渐地，那北方汉子伤了心，半夜喊起婆娘趁黑逃回了北方，从此杳无音讯。

眨眼间满女到了十八岁，这次他为她招了个十里之內的丈夫。他依然天天走村串戶去赌博打牌。牌友认识了很多，有时候也会被牌友留在家里吃顿饭。在别人家里吃饭，看到人家一家子和和睦睦，夫妻亲亲热热，又想到自己只有书桌高的老婆，就猛灌些酒。醉了，就偏东倒西回去骂崽女。

满女生了个男孩，有了几岁，这个入赘的近处男人也呆不下去了，他也抱着儿子跑了。沒有跟男人走的满女四处去打工，后来又跟了一个男人生了两个女孩。

寻老头见这个家散了，索性把家里能卖点钱的东西全卖了，连田土也卖了。卖了的钱又扔在赌桌和牌桌上了。

去年正月间，他摔了很重的一跤，从此便卧了床，三餐茶饭都到不了口。

周围邻居听到他从烂窗里透出来的呻吟和哀嚎坐不住了，就给他送点吃的。同时也叹惜他“自作自受”。

在他死之前的一个月，乡邻们为他请了一个保姆。寻老头对保姆也是骂声不绝，口中还扬言要剁了她。可怜这个对他服侍周周到到的老实女子吓得做满一个月零五天赶紧逃了。保姆头天走，第二天寻老头就咽气了。

乡邻们你一千我五百集资处理好他的后事，还剩了五千元钱，把它存了。又派人去找回满女，和她逃了的丈夫。此时满女与这个丈夫生的男孩有了十六岁，满女还带回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乡邻们把那五千元钱交给了满女夫妻，劝他们这一家子安心住下来，帮着他们把寻老头卖掉的田土都赎了回来，还准备筹钱帮他们盖房子。

故事到此终于结束了，寻老头造的孽也结束了，满女一家子将会在并不是很富裕的乡邻们的帮助下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

2017.4.27

小编：啥样的相邻，对一个赌棍还这么好？真是好生奇怪。

村姑，原名杨芳，湖南浏阳人。沒有过人之处，喜欢吹牛，喜欢挖土种文字，有的字发了芽，有的字在泥巴里躺着不肯醒。偶尔像个泼妇骂大街，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四十多岁还冇长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