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微风里的草木光阴 作者:木兰坠露 已而夕阳西下,与好友漫步余晖下。沉醉归途,暮色缓和,回望村落,唯灯火星星可见。一路谈笑,友人心思活络,知人所好。乐于月出惊山鸟,见花影荇交横。 行至亭中,灯光微明,见一老者于桥上放灯,孔明飘起,忽忆萤火飞飞,“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顿觉不枉此夜。 入夜已深,宿卧房,了无睡意,欣然起行。漫卷珠帘,万籁寂静是满地凌云。念今夜将过,旦日晨曦已至路上,恍然空落落。终是似水流年,纵然花前月下也难留这一纸斑驳的清流光阴。峨眉月下,我独立窗前,卷珠帘清赏,切莫移,阶上月。 “那一世,转山转水,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读来余心甚悦,喜将其喻于心心相印之人。那一刻我深深懂得,与我相印于心的人,世间浮萍也,有的久已相处,有的还在路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萍水相识,尽是他乡之客,隔着面纱,素未谋面,却对彼此很放心。领略其各自浓淡凹凸的个性风采,久之,能以文辨人。 “你知道玲珑为何意,它在古文中是指雪和梅花,其实梅花并非是越寒冷越开放的。当极其寒冷时你对着它的花苞呼吸它就忽然开放了。” 山高路远,奈何年岁的距离和厚重,杳无音讯,早是预料之事。默道一声珍重,你路过,我来过,皆是幸事。 旧时院,数年老屋,自祖母故去,弃置多年未修葺。而今瓦菲纵横,雨泽下注,携尘土渗漉于堂屋。在这山花如翡的时节,自当扫除尘埃,且把故人忆。 瞻顾遗迹,阶前寂寂然。祖母素爱绿植,院中有栀子一株,深藏杂草之间,久经风雨而未枯槁,唯清雅暗香浮来。 转身见邻舍一耄耋老人坐于青阶上,掸去一身尘灰,独对空庭珊珊翡色。 谁会伴他庭前浮华落尽,偏偏匆匆梦短,流年轻度。一望青阶留不住马蹄,他也在青葱的岁月里变成迟暮的老人。 他定是将一切余味深藏心底,再慈爱的朝我招招手“嗨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世界上没有一张相同的古琴。” “此言何以说明?” “伏羲之琴,一弦,长七尺二寸,刻桐木为琴,每一木,纹理都各有特点。虽工艺出自一人之手,其音固有细微差别。” 初闻此言不虚,幼时觉抚琴女子多温婉清寂,后心怡乐器,尤爱其声,然不懂古琴。 有至戚赠古琴一张,置于案前,苦于操縵之初,尚不通晓运指。 次日,抱琴寻一幽蔽处,盈盈小径步,野草花熏香了流光。松竹叹我把七弦弹成了空音,我欲将满腹山水情怀都轻付瑶琴,以中有足乐,随意捣鼓亦不觉无趣。豁然开朗,抚琴者,更多的是情怀罢了。 春末时节,廊前月下,阶下万点落花,饮了这盏清茶,你唇间带笑。 我无话,世间多宽广,知你一路跋涉得辛苦。终是走出三分薄凉,守得风轻云淡在这末春归来。 我为你斟茶,你说你要走了。 “去往何处?” “无论去往哪里,都在风的方向里,如若这繁世是江湖,那便一人一马一江湖可好?” “何时走,我为你践行。” 你曾说,红尘中是非善恶岂是黑白能话?灯影一刹,仿佛见你转身策马,白衣入画。 这一别,是江山入盏,流沙走马可比拟,我只知你咫尺天涯,不知你一路夜幕沉沙。又试问春归谁得见? “愿来生做一棵树,红绿自染。”初见,是惊心动魄;回味,是向往良久;再遇,是感动轻叹。羡其落拓不羁,赏其幽静蕴藉。那一刻,时光该是牢牢攥在手中,手心攥出薄薄的细汗。 想起路边的桉树,据说有桉树的地方其他树存活非易事。俯身观之,水泥路面略凸起,有些许裂痕,是为桉树根部生长所致。苍郁的态势、顽强的根系,惊叹生命中这乍逢的感动和喜悦。 伸手触摸,一棵树,汲取营养生长,无论遇到什么,都一往无前,不悲不喜。可叹,人有时竟不如一棵树的胸襟。 父亲在阳台上侍弄花草,我行至其身边,枕在他胳膊上说:“写了一首诗,念来与你听听。”念罢,父亲调侃地称此诗为“打油诗”。我淡然浅笑道:“如果择古人诗风,你愿择哪一位?” “杜甫,爱煞其庄严肃穆的格调。” “我更偏爱于李白的落拓不羁,但并非把二者论高低,其诗自有血肉和情怀。” “那你可知何为家国情怀。” 我沉思道:“似懂非懂,你又做何阐释?” “多情既家国情怀。于国情,多情之,心念之,毋滞后。” 我们曾有过这样的对话,而今眺望远方,眉宇间愁色深锁。 造访韵友,韵友为我盛上白粥,我笑问是否忠于养生之道。韵友含笑,将白瓷碗放置台上,回答说:“古人养生之法多繁杂,唯倾心于五谷粥道,便效仿一二。” 随其至于室,文书满架,绿萝茸茸可爱,欣然会心,韵友素来豁达,心静世简,我自无拘束之意。 我侧身坐于窗前摆弄着毛笔,韵友则倚在案上看书,入神久之。瞥见门楣上的珠帘,静思少顷,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韵友佯装生气地询问我何事。我说;“我们来做独一无二的珠帘如何?” “如何做,你且先说来听听。” “我犹记得孩提时在水塘边见过一种植物,其籽实为质地坚硬的灰白珠粒,可收集来用针线穿之。尔后我再折一些星星做衬托可好?” 我们起身去寻,可是水塘边再寻不到一种结着籽实的植物了。风穿过水草的声音,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似是安慰。韵友笑了,我亦相视而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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