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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家之殇(十七)||刘根

 河南文苑 202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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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感谢一路上有你(8)

冬日的午后,红都广场,天桥,车水马龙的两条城市主动脉在这里交汇。阳光洒在这个曾经和现在依然引以为豪的城市地标上,温暖而惬意。

东拐进入依然狭窄和拥挤的联合街,阡陌交错的胡同街巷,鳞次栉比的店铺,仿佛还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小仓坑,老南阳城三十二个坑之一,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当我走在因为“双创”而修整一新的小巷中时,才发现,那些曾经掩映于都市繁华中的、狭窄局促到让人窒息的民居,早在府衙重建之时,大多已遭拆迁,荡然无存了。

然而,记忆不曾逝去,恰如人民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一波接一波地涌现。

第一次来这里是1999年,父亲在这个地方给人盖房。这里是前文提到的父亲的朋友——“三兄弟”中的老二和老三的老宅。

一天中午,正在师院上学的我在宿舍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他在这里盖房子,东家有些旧衣服和物品不要了,让我没课了过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按着父亲的描述,穿街走巷,七拐八拐地我来到了父亲的干活的工地。将近知天命年纪的父亲和工人们一样,说着笑着,挥汗如雨地筛沙、搅拌泥灰。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小仓坑这个名字和地貌一样生僻古怪的地方。

后来,他们的邻居也找到父亲想建房,于是父亲在这里陆陆续续地干了两个月活。

周末的时候,我在曾经的永红幼儿园家属院里做家教,顺便又过来了两次,也便记住了这个地方。每次看到的场景都是父亲在忙碌和劳累着。

再次来到这里时,已是大学毕业待业在家多时了。

如今想来,那段宝贵的时光被我消耗在无聊地等待中,碌碌无为,也一事无成。为了一纸分配书,我已经在家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除了准备自学本科考试,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家里无事可做。

父亲则每日早出晚归,在南邓公路边的那个大理石厂工作。一方面,工作分配遥遥无期,另一方面,为了让我有事可做,从而减少对找工作的焦虑,父亲舍下面子,不断地央求住在小仓坑的两位老友,希望能给我先找份临时工作。

那时,他的这些朋友,正办了一个作坊式工厂,加工一批体育用品。

父亲就不停地央求让给我跟着学学。但他们一直没有同意。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一个大学生干这活有点屈尊。

父亲并没有灰心,仍不停地做老太太的工作。父亲隔三差五地过来,亲自提着礼物,看望住在这里他们的老母亲。

可能是老太太的压力,也可能碍于老朋友的面子,最终,两位叔叔勉强答应让我先过来做学徒,学个一段时间。待出师后把零部件带回家加工。

感激于朋友的帮助,父亲又从老家专门给人家带来了一大袋青菜和农产品。又给我买来了一套机械加工用的工具,叮嘱我勤快点,用心学。

于是,我得以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

夏日的清晨,太阳还没露脸,联合街上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已经唤醒了弄堂巷口睡梦中的市民们。我会早早地洗漱完毕,走到联合街与民权街交叉口的油条摊边,买来油条。回到楼上,善良、勤快的婶子已经做好了早饭。于是,简单地吃了点,就来到了三楼工作的房间,开始一天的学徒工作。

局促、狭窄的房间里,窗户糊的严严实实,一盏日光灯整天亮着。地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件,两张宽宽的桌子拼起了一个工作台。上面台钳、砂轮、钻机等机械工具一应俱全。工人就三个,老板,“师傅”和我。

古人云,百无一用是书生。第一周的不顺利,让我几欲放弃。现在想来,文科出身,教育专业,与机械制造风马牛不相及。但为了工作,我能丢掉身上那点可怜的自尊,硬着头皮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初中毕业的“师傅”学会了点机械制造与加工,心中更是感念父亲为我所做的种种努力。

枯燥烦闷的时光里,桌子上的那台老式的收音机就是我们的调味料。记不清听了哪些电台和节目了,但那个调频立体声89.2兆赫的宛城广播电台的点歌台和求职与招工两档节目却让我记忆犹新。

我知道,潜意识里,我仍在为心中那“理想”的工作而挣扎。在刺耳的砂轮与铁片摩擦声中,在女主播那温润甜美的嗓音中,在一首首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歌曲中,我渐渐地麻木了。

夏日闷热的夜晚,忙碌了一天的我,洗漱完毕,顺着依然人声鼎沸的联合街,上了天桥闲逛。流光溢彩的金汉丰商厦外面正举办着一场小型演出。聒噪的音响伴着人群的呐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桥上是一个接一个的地摊,一个个小板凳上坐着那些可能和我一样又不完全一样为了生计而“自谋”职业的陌生面孔;桥下,依然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这个城市仿佛刚刚睡醒,正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了。

在遥远的乡村里,我那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此刻安下心进入梦乡了么……

(六)感谢一路上有你(9)

等候,有时是一种喜悦相伴的轻松,有时却又是一种惴惴不安的折磨。

2001年的9月,在经历了整整一年的等候后,也听了众乡邻和亲友们七嘴八舌的各种建议后,父亲找到了在镇上教育办公室工作的主任---他的儿时伙伴,更是我们村走出去的引以为豪的大人物。

经过三番五次请求之后,他终于同意把我安排进了邻村的那所初中,也是我的初中母校,去做个代课教师。父亲的想法就是,“骑马找马”更好找,与其闲着,不如先代个课,边教书,边等分配。

在那个农村经济依然萧条的时代,代课费是月工资150元,学校自己出,还得拖欠到年底发。虽有点不情愿,可也是无奈之举。

主任说,即使这样,每年还是有许多的大中专毕业生,挤破了头要去干这个差事,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也得先考虑咱呀。

于是,在乡邻们那说不清是羡慕还是讥笑的目光中,我来到了这所农村初中当上了代课教师,也成了“大学无用论”的真实例子。

父亲没有理会那些,专门给我准备了一辆新自行车,嘱托母亲准时做好三餐,不让我上班迟到。他自己忙着收秋,偶尔也忙碌于南邓公路边的那个濒临倒闭的花岗岩厂。

年轻气盛的我每天骑着自行车,迎着晨曦,披着月光,穿梭于乡间的小道,往返于学校和家里之间。

正值收秋时节,院子里堆满了待收拾的玉米和花生,父亲没有让我插手。

仔细想来,那是一段心情还算愉悦的时光。因为有了主任的招呼,学校校长也算客气,两天之内迅速地给我安排了一个班主任和两个班的英语课,换掉了原来正干的很好的老师。

在那个教师温饱和英语专业师资同样欠缺的乡村中学里,我的到来还是多多少少引起点学校的“重视”,自己也有点飘飘的感觉。

初为教师的喜悦和新奇,初登讲台的紧张和不安,摞成堆的作业,处理不完的学生矛盾……这一切都没有难倒我,反倒觉得自己每天都有满满的精力和热情。

国庆长假过后的一天,在这个学校家属楼里,和我上学时的班主任老师闲聊,说起了工作的事情。他让我用固定电话拨通了教委一个办公室的电话,询问我的工作分配情况。

电话那端一个语气温和的领导(后来才得知是一个主抓毕业生分配的副主任)告诉我,我被分配到了一所高中,可以去报到了。

挂下电话,短暂的喜悦袭来。随即又觉得波涛翻滚,久久无法平静。

感谢那个初中时对我很好的班主任。他也催促我说,待这穷地方没啥前途,赶快去那边报到,十月份工资还能领到手。

中午回到家,告知了父亲。他也很高兴,打了一通电话,嗓音中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这边告知他的“伙伴“主任,那边又向花岗岩厂的老板——那个帮我解决了工作的厂长表示感谢。

在我到这个报到之前,事无巨细都会操心的父亲告诉我,他有一个失去联系多年的姑家表姐,和其丈夫就在这个学校工作,但毕竟多年没见,所以不确定。父亲委托我到那里了打听一下情况,如果属实,多少有个熟人可以照应也是好事。

2001年的10月16日,这个日子注定要被永远铭记。我第一次来到了现在的工作单位。父亲说的那个亲戚果真就住在校园里。

三天后,父亲和母亲带了花生,鸡蛋和芝麻油,坐着60多里公交车来到了这里。我领着他们拜访了他那位久未谋面的表姐和表姐夫。

虽几十年未见,但亲情却未割断。几番嘘寒问暖,几多感慨岁月易老。那个幽默如小品演员赵丽蓉的表姑,那个还曾经是父母结婚时母亲的伴娘的表姑,热情好客,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席间,那个慈目善眉、言语不多的姑父则给父亲不停地倒酒、给我们夹菜……

感恩于我的这位表姑,在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那段岁月里,我宵衣旰食,兢兢业业地工作,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认可,掀开人生中新的一页。

从新千年的6月到2001年的10月,500多个漫长而又不安的日子,命运终于向我打开了一扇门。

当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淡,父亲那久久悬着的心才终于暂时落了地。


作者简介: 

刘根,河南南阳人,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当地媒体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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