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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戏记忆||邵玉民

 河南文苑 202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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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戏记忆
            

 ——邵玉民


        岁月如梭,时光流逝,但抹不去人们心目中对于乡音、乡俗、乡情、乡愁的思念。斗转星移,时代变革,更改不了人们对乡戏的怀念。


        乡戏,名曰:乡村里村民们自发自编自导自排,由村民们登上台子演出的戏剧。乐队和演员都是本村土生土长,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虽说他们在台上,坐、站、武打,姿势和唱腔也都不太专业,有时还忘记了台词,闹出过不少笑话也是常事。但那些带着浓郁土语、乡音的道白,听起来让人倍感亲切。多少年来,各个地方的乡戏,让那里的人们听着悦耳动听,看着顺心舒畅。在那连生活都难以保证温饱的年代,文艺生活更加匮乏。终日在田里辛苦劳作的村民们,逢年过节能在村里看一场戏,真是莫大的幸福,也是一种享乐的感受。看戏时,全村家家出动,别有情趣。加上那台下担着担子、推着车子的小吃叫卖声,孩子们你追他赶的嬉闹,小伙子大姑娘们打情约会,还有多日不见这村那庄的老哥大叔们,相互打着招呼,开着玩笑,那热闹场景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起来不免让人格外怀念。

        六十年代后期,各村都有演唱宣传队,主要演时装新剧目,七十年代后期,古装剧目又上了舞台。村里的舞台,大多因陋就简,有的用土台平整一下就是舞台了,也有的用木棍搭起来。夜场点个气灯,再后来有了电,就拉上个不太明的灯泡,没有音响,也没有道具和幕景。时装剧的服装都是自备,没有的可向别人借用,大家都没什么报酬,只是需要排练时大多是记工分。逢年过节上演时,演员们最多是吃碗大锅菜就好到天上了。村民们甘愿义务上演,从不讲价钱。每场戏不管演的怎样,村民们人人拍手呐喊,叫好声此起彼伏。


         那时镇里各村除了上演歌颂党和社会主义的小剧外,芦医庙村演过豫剧沙家浜;北寺村演过豫剧红灯记;东庙村演的是智取威虎山;李邵村演的是曲剧海港;向阳村演的是曲剧红灯记。各村都有自己拿手戏。说起来演戏也有不少小故事。那时芦医庙村有个老头姓肖,小名黑蛋,很爱演戏,他除了个子高,还有一副大脸盘,个子高能领起来长衫,脸大便于化妆,但他不识字又不会背台词,一次他扮演一个员外,他在台上一坐,半天不说话,幕后的人急了,小声讲:“蛋叔,道白”,他用手捂着嘴,小声说:“我道啥白?”幕后又说:“说几句话也行”。黑蛋周五正王的讲起来了:“天高拘不着,斗大称的多,不想吃红薯,哪有白蒸馍。”台下靠前的听罢一场大笑,台下后边的人光见他嘴动,坐姿又好,那时没有音响,大伙就拍手叫好。北寺村有个叫来福的中年人,很好演戏,演古装剧他上台打旗扮兵士,平时拉个幕,打个杂闲不住。一次演红灯记,一个角儿没人扮,村里人说:“福哥,你上吧。”来福爽快的回答:“中,没问题。”说来也巧,来福的弟媳叫春桃,唱的好,扮的李奶奶,来福的女儿灵芝,在三中就是名角儿,回村就上了剧团,她演李铁梅。来福这次演的是钉鞋匠。这个角儿没有唱段也没有道白,只是在台上走一下,亮个相,唱那段李奶奶给李铁梅讲革命家史时,出一下场。弟媳用手一指,道白:“外面有狗”。来福在台上一走,扭头一笑,下台了,这扮演特务钉鞋匠的任务完成了。第二天,他媳妇出门,碰见王旦嫂子,旦嫂与来福媳妇拉话:“昨天,你没看戏?”来福家说:“本来想去,院里堆着蜀黍,家里没人看门,没去成。”旦嫂又说:“您福演那叫啥,弟媳骂她哥是狗,真丢人。”来福媳妇说:“这兔子货,我回去才说他哩。”中午吃了饭,来福媳妇说:“他爹,那演戏的工分咱不挣了,干啥不行,让人家说道。”来福说:“咋了?谁说啥了?”来福媳妇又说:“春桃骂你是狗,你耳朵堵了。”来福先是一笑,说:“我说啥大事,半年了是这,管她说啥,那是台词,懂不懂,她娘?咱是挣工分,反正是演戏,骂我啥都没关系。这活我看风不刮,雨不淋,比那起土方美,咋不中?谁说啥,都是嘴上抹石灰,白说。”来福媳妇气得直摇头叹气:“唉,世道乱了,咱管不了了。”

        向阳村有个放羊的老头姓李,整日在外放羊,风吹日晒,脸黑,又是一身灰土。可他有个姑娘长的美貌水灵,又会唱戏,村里演曲剧红灯记,他女儿演李铁梅,李老汉逢人便说:“俺闺女演的咋样?好不好?不比北寺村的铁梅差。”一次村里起会演戏,李老汉在台下高兴的直拍手叫好,跟前一位柏峪村姓王的青年人问他:“你给谁拍手?”李老汉笑着回答:“给俺闺女”。那人又问:“台上哪个是你闺女?”李老汉又说:“那个长辫子演铁梅的姑娘。”那个人上下看看李老汉说:“你能有那样的闺女?吹吧!反正吹牛皮不报税。”李老汉听罢,气得直跺脚,说:“不是俺闺女,是谁的闺女?”那人也爱抬杠,又说:“她能叫你爹,我也给你叫爹。”旁边看戏的人劝说:“算了,算了,不就是嘴上说说,是不是都没啥,看戏吧。”李老汉更生气了说:“她要不是俺闺女,我给你们几个叫爷中不中?”大家笑着说:“中,中,不用抬了,都看戏吧。”李老汉气得无奈之下跑到舞台后面,拉起女儿非要到台下做证。被剧团领导王兴元拦住说:“有啥事等戏完了再去,她还要出场,现在哪儿都不能去。”

刚才抬杠的大伙就都安慰李老汉:“好了,知道了,知道你有个会演戏的闺女,咱都继续看戏吧”。


         一次镇里组织各村汇演,李邵村有个中年人叫邵大奎,此人半句戏也不会唱,但爱帮忙,打个旗,拉幕布,搭台子,总之甘愿尽义务。可有一点,他从不让别人说本村演的不好。马口村有个叫李青博的小青年,家离剧院近,本人爱看戏,二人在台下,各自都说本村演的好,争执不下,吵的不可开交,惊动了派出所,所长老王将二人叫进治安室,大奎问王所长,:“你说说,俺村演的咋样?”王所长说:“演的不错。”青博也问:“王所长,俺村演的咋样?”王所长说:“我看也好。”大奎又说:“那你说说,俺们两个村,谁家演的好?”这下难住了王所长,他说:“叫我说,都好,都好。”青博说:“那不行,总有一个好的吧?”王所长说:“你们也不要吵,也不要争,这次汇演,县里来的有专家,镇里组织了评委,我一不懂行,二不当家。”他两人听罢,青博笑了笑说:“奎舅,咱俩光想打起来,半年了王所长也不当家,还是去看戏吧。”大奎也笑了说“中啊,老侄子,走,看戏去。”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演戏的老年人大都过世了,那些拉弦的,扮银环栓宝,铁梅李玉和的青年人,也都成了老头老太太。


        七十年代后期,工厂招工,那些能拉会唱的年轻人大都进了企业,现在早已过了退休年龄。近年来,公园里隔三差五有人拉唱,我有时也走上前去听上两段。听着那高昂的豫西腔,那婉转悦耳的豫东调,那有板有眼的南阳曲剧,那耐人爱听二加弦、越调。倍感亲切。我们这一辈人时常缅怀那些老剧目中的唱段,眷恋在那简陋的舞台上曾唱红过的演员们。听着那:宽他娘,人欢马叫选段,听着走一道岭来,朝阳沟选段。那下陈州,打金枝,小苍娃,收姜维等剧目。多少年过去了,让人们百听不厌。看乡戏让人们忘记了生活的苦累和日子的烦恼。

         乡戏,她活跃了乡村文化生活。我们从儿时的玩童,在台下吃着那豌豆糖,山楂串,听着乡戏走向了青年。又从时装剧盛行,听着那语录歌,看着那收租院,卖箩筐,槐树庄,朝阳沟,焦裕禄等剧,又走过了中年。改革开放以来,各村陆续都建起了舞台,现在逢年过节村里也演乡戏。但都是企业家们出钱,请那些半专业剧团上演。有模有样的舞台上不仅有灯光音响,而且也有了幕景,水平不比城里差多少,但看戏的还是那些老年人。乡戏从南到北又从东到西,各省各地都有自己的剧目。她是乡村里不可缺少的文化食粮,乡里人爱乡戏,更怀念那些年轻时在舞台上亮喉展姿的那段时光。人们对那些脍炙人口的剧目和唱段情有独钟,不论在那田间地头,还是在去地的路上,学着哼唱那一两句,心中有种莫大的愉悦快感。乡戏,她成就了许多人,但她更丰富了乡村里人们的闲暇时光。不论豫剧,曲剧,越调,二加弦等多种唱腔,也不管各个地方各种流派唱法,总之,她形成了各个地域丰富多彩的乡村生活。村民们喜欢乡戏,而乡村更少不了乡戏。


作者简介:

邵玉民,笔名益民,艺名河洛钓翁。67岁,党员,巩义市回郭镇人。退休前系巩义市工艺美术公司经理。业务爱好广泛。酷爱书画和文学创作。现为河南省老年诗词研究会会员、杜甫故里诗词学会会员、巩义市作家协会会员、巩义市美术家协会会员、市书画协会会员、市杜甫诗词研究会会员。近年来,创作的诗歌、散文、小说曾在国内多个刊物上发表。书画作品多次在省市参加美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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