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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狗狗||王武瑞

 河南文苑 202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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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狗狗

第一次养狗,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上小学一年级时,从姨家抱了一只灰黑色的牙狗(公狗)。她们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只有一只牙狗。因怕养母狗生小狗麻烦事多,我家优先选了唯一的牙狗。那时农村养狗,都没有名字,称谓就是“某某家的狗”。养的都是土狗,生的小狗不值钱,只有送人。当然优先送亲朋好友、街坊四邻。再后来,生的多了,没人抱养,甚至送也送不出去,养又养不了,主人就只好把多余的狗崽扔到那些无人居住的荒废的园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小狗很快长大,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许多欢乐。但狗的食量也随之大增,甚至超过一个人的口粮,这是当初没有料到的。当时还是生产队,没有包产到户,家家的粮食都很紧张。是否继续喂养,成了家里人面临的艰难而又痛苦的抉择。我年少不知柴米贵,还经常偷偷将我吃的馍、红薯等分给它吃,虽坚决反对,毕竟人微言轻。两次抛弃,都是趁我上学不在家时,先是爷爷将它扔到村后林场,第二次是爸爸上班顺路扔到20里外的班枣河坡,但两次它均很快平安返回。从此,家人再无抛弃它的念头,反而越发爱护善待它,它渐渐成了“家庭一员”。

有人到农村买狗,价格一只10元左右。那时的一张“大团结”在人们心目中的价值,不低于现在的1000元,甚至10000元。当时,一名各种农活样样精通的壮年劳力,挣一个月的工分(没有星期天节假日)也不过10元左右。相亲的第一次“见面礼”,通常就是10元钱。但我们全家,从未有卖掉它的想法,也没有逢年过节杀它吃肉的念头。邻居婆媳二人仅仅为了吃肉,将自家养的狗亲手吊起来灌水绞杀。恐怖的场面,让我不敢看下去。

八十年代到县城读高中,每周回家一次。第一次回家时,还没到村口就遇到了我家的狗。它远远看见我,即快速奔到我跟前,然后,在我前后左右来回反复奔跑,高兴得近乎疯狂。温馨、亲切、感人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再后来,我到省城读大学,年假回家时,却得到了它失踪的消息,不仅让我整个年假过得郁郁寡欢,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时想念它,甚至几次梦中找回了它。狗的寿命一般也只有十几年,我们原本想将它养至老死。母亲还说,等它将来死了,用狗皮做张褥子。孰料,它竟不知所踪。全家人不是心疼褥子没了,是心疼可怜它悲惨的命运,很可能死于非命,成了他人盘中餐。

此后,毕业,工作,成家,虽一直有养狗的念头,但因都是在市区,住的楼房,有诸多不便。且有时出差出游不在家,还没有达到携狗远游的能力,此念只好作罢。前几年去九寨沟,女儿要买张藏獒皮,挂在墙上装饰。我就买了两张,一张送给母亲,一了她当年未做成狗皮褥子的夙愿。但家里早已集中供暖,皮褥子用不上了。

父母随弟弟迁居县城后,住的是独院,养了一条纯白色的萨摩耶犬,侄子给它取名“嘟嘟”。随着主人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嘟嘟也养尊处优,挑剔食物,喜肉食,白馒头白米饭泡肉汤里才吃,饺子不吃素的,肉馅饺子还只吃馅不吃皮。若准备啥时回县城,碰巧前几天在饭店吃饭,若有剩余的肉食,我就会打包回家冷冻,到时带给它。我回去的次数虽不太多,渐渐与嘟嘟也混熟了,它也知道我是自家人。以致每次在路边远远看见我开车而来,它就能准确分辨出来,然后跑向我车旁,一路陪伴车侧跑到家门口,我一下车它就扑上来“拥抱”我,亲热极了。  

下乡扶贫,房东家养了只灰黑色的土狗“灰灰”,恰似当年我家的那只,只是还没长成,六七个月大小。精准扶贫,轰轰烈烈的运动,雷声大雨点小,形式大于内容。中国古代文人最大的人生理想是出将入相,封万户侯。我奋斗半生,分了65户贫困户,负责整理他们的“档卡户袋”,应对五花八门的各类检查,协助“帮扶责任人”确保贫困户如期脱贫。工作枯燥无味,整天被折腾;生活回到了30年前我在农村的模样,从智能马桶回归蹲坑时代。农民依然是“放羊——盖房——娶妻——生娃——放羊”,进步的是,现在放羊,揣上了手机。

无奈无趣,无力回天。每天早晚两次出村到田间转悠,权当锻炼和解闷。带着灰灰散步,绝对比独自转悠有趣,它成了我乡下生活的唯一“朋友”。狗一旦喂熟了,尽管不是它的主人,它也对你感恩、友好、忠诚,不掩饰不伪装。比与人相处简单多了。有些人,真不如狗。狗,没什么花花肠子;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表里反差还很大。一个方头大耳、脸黑舌大、胡子拉碴的人,看起来应该很憨厚,谁知极尽溜须拍马舔菊之能事,简直到了得心应手炉火纯青的地步。要说,这些下作的行为,对一个要文凭没文凭要水平没水平却一心往上爬的人,可以理解,但媚上不要傲下。你吃几个馍喝几碗汤别人都看不出来?一个志愿兵冒充“百夫长”能不露出你的破“腚”!有些人,你贪个财得个利卖个乖都可以原谅,但你不要损人不利己好不好?不要瞪眼说瞎话行不行?你不装就不能活?你的智商未必有别人高!既然任务艰巨,如同打仗,你总不能老是:“今晚你加班把这个山头攻下来,我去喝酒了”;“留给你两袋方便面,明天你断后,坚守一天(我先撤了去喝酒,完了回家)。”

世事难料,祸福相依。本来给我两年的下乡任务,戏剧性地两个月结束了。原本考虑自带的这些被子褥子是不是留下,委托同事捐赠给特困户。但留下至捐赠到特困户手里,可能有个时间,免得有人误会,认为我还有返回的余地。得到“赦令”,我旋即收拾铺盖卷,全部装上车,马上准备走人,一分钟也不想多留。就在这时,灰灰出现了,或许它依然认为我只是回去过个星期天,不知道就是永别。我赶忙跑回室内,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香肠,算是给它留个念想和安慰。

然而,出门后,灰灰竟然不见了!环顾一周无果,只好把手中的香肠交给了对门邻居,然后绝尘而去。只有这时,才切身体会到了李白“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赦免感受;才体会到了杜甫“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的欢快心情。我放大音响,一路欢歌。

别了,那村,那人,那狗。

别了,灰灰。


作者简介:

王武瑞, 笔名无锐,男,汉族, 1968年生于河南省延津县,1991年毕业于郑州大学,获文学学士学位。先后供职于工厂、公司、银行、媒体等单位,曾出版随笔集《枯笔弄墨》《不误正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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