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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寒凝大地》连载丨第六回:杨立冬智斗抢粮队,刘之龙大破常胜军

 真言贞语 2020-10-24

第六回:杨立冬智斗抢粮队,刘之龙大破常胜军

洋鬼子兵败洋战术 土八路得益土家珍

杨立冬智斗抢粮队 刘之龙大破常胜军

潮白河东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名叫沙子营。沙子营为密云、平谷、顺义三县的交叉路口。顺义县自抗战以来,这个叫沙子营的村子,始终没有消停过。

日军里有个头目叫筱村次郎,他率领的一个独立团,在八路军发起的“百团大战”中,虽曾遭到攻击,但却未受到严重损失。为此,这个筱村次郎的独立团,在八路军的“百团大战”结束后,自封为“常胜军”,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1941年,晚秋,农民刚刚把地里的棒子、高粱、谷子收获回家。脸上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擦掉,日本鬼子便虎视眈眈地盯上了。

筱村次郎的独立团出兵一个连,从杨各庄抓了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朝沙子营汹涌而来。

驻守在沙子营的是刘之龙的八连。

这八路军独立团第八连万万不可小觑,多半是由于有个刘之龙连长。

刘之龙,家住潮白河东的一个极其普通的小村,叫作柏树庄,刘之龙家里穷,从小就给地主家当半伙、扛长活。天生聪颖,没进学堂给孔圣人撅过屁股,却能背诵《论语》《孟子》和《唐诗三百首》。怪哉?不怪,就因为他太聪明,太有才了的缘故。别人家的小孩跟他比,除了坏,无论比什么也得让他三分。有个姓朱的白胡子老先生不太信,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非要当面试试。顺口说出来了,想不起来该比什么,只得说道:“比背书,怎么样?”

小小刘之龙,那年才八岁,不怯阵,居然说:“背什么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朱老先生吃了一惊,捋了捋白胡子,说道:“你还会背《百家姓》《千字文》?吹呢,你就来几句《三字经》,让我开开耳朵!”

刘之龙清清嗓子,刚要开口,朱老先生说:“小小年纪,痰气还不小!背吧,甭跟我玩儿里格楞,从头背!”

刘之龙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朱老先生说:“孟母是谁,知道吗?”

刘之龙说:“孟子的母亲。”

朱老先生说:“窦燕山,知道吗?”

刘之龙说:“窦燕山是咱们顺义县衙门村人。”

朱老先生连连摇手,说道:“行了,行了。《唐诗三百首》里面,你背一首给我听听。”

刘之龙讪讪地问:“老爷爷,您叫我背哪首呀?”

朱老先生说:“拣你会的背!”

刘之龙说:“我差不多全会背,您倒是想听哪首呀?”

朱老先生说:“我提个头儿,你接下来背:锄禾日当午……”

刘之龙连想都没有想,接过来说:“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朱老先生看了一眼,心里想,出个难些的,于是说:“岱宗夫如何……”

刘之龙还没有等朱老先生说完,接过来背诵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朱老先生好生纳闷,故意说道:“《长恨歌》,白居易的《长恨歌》,你背几句,叫我听听。”

刘之龙背诵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朱老先生初听至此,不觉一惊,“叭叭叭”,跟炒豆儿似的。闭着眼,继续接着往下听。

刘之龙也不打奔儿,接着朗诵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朱老先生听至此,不觉赞叹,“嗒嗒嗒”,跟机关枪似的。双眼半睁,继续往下听。

刘之龙接着朗诵道:“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朱老先生忙说:“好了,好了,‘哒哒哒’,跟栗子树爆果似的。你就把最后几句背给我听听!”

刘之龙说:“行!您听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朱老先生连连说:“服了服了,这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白活百岁。孩子,我问你,你连一天学也没上过,是谁教你的呢?”

刘之龙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朱老先生又吃了一惊,说道:“此话怎讲?”

刘之龙说:“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站在窗户外面听。今儿学点儿,明儿学点儿,天长日久,就记住了。”

朱老先生说:“那,那你为什么不进屋里去听呢?”

刘之龙说:“我家里穷,我爸妈没有小米送给您。”

朱老先生说:“好吧,回去跟你的爸妈说,我不要你家的小米,你就天天来上学吧!”

刘之龙赶紧给朱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可惜的是,柏树庄村遭到日军扫荡,硬说他家窝藏八路军,结果家里的房子,无缘无故被小鬼子点着,朱老先生也不清不白地死于小鬼子的屠刀下。

刘之龙年复一年地给地主家当小半伙。吃不饱穿不暖,自不必说,小半伙的活儿多且杂,喂猪打狗挡鸡窝,拿了尿盆儿算完活。整年价放羊。不过,这没完没了的放羊生活,却也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这孩子天生好学,朱老先生留给他的《全唐诗》《大学》《中庸》《资治通鉴》一大堆旧书,简直成了他的宝贝,早上看,晚上看,睡前背一段,走路背一段。年复一年,背过多少诗词歌赋、名篇格言,实难统计。另有,在羊老老实实吃草的时候,他就找到一块细沙地,把细沙抚平,折一根树枝,练习写字。写得好与不好,都没有关系,反正没人看见,用手抚平,再写一遍。周而复始,写了多少遍,抚平多少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刘之龙长到十七八岁了,再放羊,连他自己也感到臊腾了。于是,他也想到外面去闯荡闯荡。他扔了轰羊的鞭子,戴上一顶破草帽,朝村外走去。

外面的世界大极了,天没边儿,地没沿儿。他迈开的脚步,就像一条小溪,你到哪里去?虽说水流千遭归大海,可是,大海在哪里?刘之龙茫然了,他想扭脸回去,回到家里,也省得爸妈伤神费力地绕世界找。

刘之龙戴着一顶破草帽,站在路口,拿不定主意。

忽然,身后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正有一支队伍朝他走来。

刘之龙再想躲起来,显然是来不及了,他只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想,我又没偷没抢,凭什么躲躲藏藏的,我就站在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地方,爱咋的咋的!

没成想,队伍“踢踏踢踏”从他身边而过,丝毫没有惊动他的意思。

刘之龙想,难道这就是听人家说过的八路军吗?他鼓足了勇气,睁眼细看,一个个身穿灰色军装,军帽上两个纽扣,果然是八路军。

走在八路军队伍旁侧的一个高个子兵,走着走着,突然高声叫道:“大家唱一支歌好不好?文体委员小赵,你给起个头儿!”

文体委员小赵领头唱道:“到敌人后方去,一二!”

行进的八路军队伍,一面行军,一面唱歌——

到敌人后方去 

把鬼子赶出境 

到敌人后方去 

把鬼子赶出境 

不怕雨,不怕风 

包后路,出奇兵 

今天攻下来一个村

明天夺回来一座城

叫鬼子顾西不顾东

叫鬼子军阀不集中

到敌人后方去

把鬼子赶出境

刘之龙听着听着,心里激动起来,真想加入到队伍里,也当一个这样的兵。他正在痴痴地想,突然一只大手抚在他的肩头,他回过头来,原来就是行进在队伍旁侧的大个子兵。

大个子兵朝他笑笑,说:“小伙子,咋呀,看愣神了吧?”

刘之龙说:“你们是八路军?”

大个子兵说:“错了管换!怎么,是不是也想当八路军?”

刘之龙说:“就是当八路军,我也去找韩贵德!”

大个子兵深感惊讶,说道:“你认识他?”

刘之龙说:“不认识,可听说过!”

旁边一个小战士抢过来说:“他,他就是韩贵德团长呀!”

刘之龙吃了一惊,说:“您,您就是韩贵德?”

韩贵德团长说:“错了管换!”说过,大笑,笑声极响。

刘之龙说:“我要是当兵,也得把我分到您的那个连。”

小战士说:“韩贵德是独立团团长,分到哪个连也在独立团呀!”

刘之龙说:“那,那要我吗?”

韩贵德团长说:“你爸妈知道吗?”

刘之龙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先不能叫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了,肯定就不让我去了,不能告诉他们!”

韩贵德犹豫了一下,看着刘之龙那恳切的样子,只好说:“行,跟着队伍一同走吧!”

刘之龙乐颠颠地跑到了八路军的队伍中,抢过小战士的步枪,高兴地说:“来,小兄弟,我来替你扛!”

很快到了宿营地,司务长给刘之龙找了一套崭新的八路军军装。穿上新军装的刘之龙显得非常精神。

韩贵德听说刘之龙会背很多书,异常高兴。他叫人把胡政委、陈洪义找来,凑一台好戏。

胡政委、刘之龙和陈洪义一一坐好,不知团长的宝葫芦里藏着什么秘密。

韩贵德说:“你们都是学问家,今儿个请你们来,并非考大伙,是想开个头儿。什么头儿呢?开一个在部队中大力提倡学文化的先河。我们八路军光能够打仗不行,将来赶走了日本侵略者,还得有人能够管理这个国家。到那时,睁眼瞎子怎么行?因此,我们从现在开始,必须一面打仗,一面学习文化。”

胡宝贤首先说:“团长就是有远见。高,高,实在是高!”

陈洪义和刘之龙也连连点头。

韩团长说:“先由我给大家出个题目:用‘一’字开头,说一句唐诗。谁先想出来谁先说。开始!”

胡宝贤抢先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洪义说:“一览众山小。”

刘之龙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韩贵德笑笑说:“真棒,真棒!‘三’,怎么样?用‘三’打头,每人说一句唐诗,开始!”

刘之龙说:“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

陈洪义说:“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

胡宝贤想了半晌,这才说出:“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团长大笑说:“太棒,太棒了!‘春’,怎么样?用‘春’打头。开始!”

政委赶紧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刘之龙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陈洪义说:“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韩贵德说:“佩服,佩服!群贤相聚,真乃独立团之大幸也!哈,哈哈,不用再比赛了,我自愧弗如,自愧弗如也!”

胡宝贤开玩笑地说:“团长,幸亏你没用‘夏’字开头,要用‘夏’开头,我只能说‘夏满芒夏暑相连’啦!”

韩贵德大笑,说:“这是民谚,这哪里是唐诗呀,糊弄谁呢?不用夏,那就用秋,用‘秋’字打头。怎么样?”

胡宝贤抢先说:“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韩贵德笑笑说:“我以为你得说:秋处露秋寒霜降呢。”

几个人都笑了。

胡宝贤说:“团长要用‘冬’起头,我早就想好了……”

韩团长抢过来说:“冬雪雪冬小大寒。对吧?”

一伙人又笑起来。

笑过后,刘之龙说:“陈洪义,你先说吧!”

陈洪义说:“别客气,你先说。”

刘之龙说:“好,那我就先说了: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陈洪义说:“就剩我了,听好: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

胡宝贤说:“小陈,说说这一联的出处。我听着很熟,却又实在想不出。”

陈洪义说:“这一联在刘长卿的《长沙过贾谊宅》中。呀,这是一首堪称唐诗精品的七律。军师咋会想不出呢?”

韩贵德说:“我看他这是:拉着毛驴过河……”

胡宝贤说:“此话怎讲?”

谦虚过度!”

大家又笑了,一个个笑得好开心。

韩贵德躺在尹家府村外的土地上,头枕一捆野草,仰面朝天,望着天空,湛蓝湛蓝的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一会儿像棉花堆,一会儿像羊群,一会儿又化了,什么都没有了,天空干干净净的,像有人给擦洗过一样。

看着看着,有一串小黑点儿从燕山的那一面飞来,那串小黑点儿越来越大,原来是一队大雁,由远而近,飞过来,从头顶上飞过去了,渐渐地飞远了,远了,又变成一串小黑点儿,在地平线上消失了。

韩贵德作为独立团的一团之长,他并非无事可干,自己跑到野外来散心或者欣赏田园风光的。他心里装着好多事,他要找一块最清净的地方,好好地梳理一下。谁说不是呢?一个独立团,这么多人,行军打仗,吃喝拉撒,一个人的培养方向,使用的位置,哪一样不该考虑清楚能行?稍有不周,就会出乱子。等出了乱子再收拾,不是早误三春了吗?

眼下,就有两个人需要确定培养方向和使用的位置。陈洪义聪颖过人,不能当作一般战士使用,下些力量,把他培养成狙击手使用,似无不当;刘之龙才华出众,也不能当作一般战士使用,那么,放在什么位置培养使用呢?韩团长想至此,的确费了些心思。他想叫他顶杨排长,杨排长提起来当连长,又有论资排辈之嫌。若一下子把刘之龙提拔到连长的位置,原来那些老排长们会怎么想,口虽不敢不服,可心里服吗?

所有这些大事小情,很是费一番思量,哪一样不该考虑清楚?

韩贵德呀韩贵德,你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庄稼汉,从一个目不识丁的普通战士,经过一点一滴地培养,而今,已成长为独立团团长,指挥军事行动。现在,你不仅应该能指挥行军打仗,消灭敌人,还另有一项培养和使用人才的工作。

不错,韩贵德确实是独立团的一团之长,但是,职位再高,他依然是个人。既然是人,他就会有喜怒哀乐,就会有生老病死。况且,当前,正处于抗战时期,无论是战士,是干部,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生命。今天,你活着,全团的人与事都在你心里装着,当你哪一天不在人世了,还有谁会知道你心里到底装过什么人和什么事呢?

韩贵德想到这里,泪水涌满了眼窝。他用手背抹了一下泪水,突然,发现政委就站在他的身边。

韩贵德侧歪一下身子,想坐起来。

胡政委分寸极好地按了按团长,说:“躺下,我也想跟你一起躺一会儿呢!”一面说,一面顺势躺下。接着说,“我似有一种心灵感应,信步到这里来看一看,结果,你真的在这里!”

韩贵德说:“朋友遍天下,知心有几人。”

胡宝贤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韩贵德说:“你属龙,我属羊,你比我大三岁,照理,你该是我哥。”

胡宝贤说:“照理,八路军中不能称兄道弟。可是呢,我们俩,实际上比亲兄弟还亲。”

韩贵德望着蓝汪汪的天空,心事忡忡地说:“依我看,小日本,弹丸之地,是不够咱们打的,迟早要滚出中国。可是,在日本被赶走之后,八路军和国军必然要有几个大的战役要打。依我看,这几个大战役打完了,一个新中国的诞生临近了。我在想,新中国成立以后,倘若跟李自成那样,打了这么多年,牺牲了这么多人,还有什么意义?”

胡宝贤说:“啊呀呀,你考虑得太深远了,那可不是咱一个小小独立团能解决得了的!”

韩贵德说:“我知道,漫说一个小小独立团,就是一个旅,一个师,又能怎样?不过,作为一个指挥员,总不能只考虑鼻子尖儿底下的小事,总得拿出时间来,考虑一下明天的事,后天的事。要是所有的人,都吃凉不管酸,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胡宝贤说:“依我看,建立了新中国,出不出李自成,那是中央的事,咱们可管不了,鞭长莫及呀!”

韩贵德说:“我们所能够管的,从现在就开始管起来。比如培养干部,不仅要他们学会打仗,还要叫他们懂得为谁打仗,为什么打仗,打完仗以后怎么办?”

胡宝贤说:“你不适合当团长,你应该调到中央组织部去!哈,哈哈……”

韩贵德说:“不不,如果不把问题想在前面,即使当上中央组织部长,又能怎样?好了,说点具体的吧,依你看,刘之龙该如何安排?”

胡宝贤说:“依我看,这个年轻人,很有发展前途。是否考虑给他个连长的位置?你是团长,由你决定!”

韩贵德“嗖”地坐起来,说:“英雄所见略同,莫非真的有心灵感应?”

胡宝贤说:“好!”

韩贵德和胡宝贤一同回到独立团指挥部,叫来刘之龙,向他传达了独立团首长的任命。

按照常人的想法,听到由团长发布当官的命令,还不一蹦老高。可是,刘之龙却没有。他却说:“我,我不行!”

团长说:“我这么多年,第一个碰到说自己不行的人,那就是你!凡是自己说自己不行的人,依我看,这个连长,非你莫属了!”

部队有个常规,凡是上级对下级说的,事无巨细,都属于命令。就是说,刘之龙从此当连长了。

过去,有个错觉,总说部队里的文官,只是耍嘴皮子,其实,正好相反。文盲带兵,开口老子,闭嘴老子,粗野耍横,满口粗话,撒村骂人,动辄禁闭。比如,老粗军官对“从难、从严、从实战”的理解,从难,任意加码;从严,随便设卡;从实战,随意伤人,对战友真踢真打,不管死活。部队首长来了,“嚎嚎”叫几声,“叮当”打一阵。首长一走,依然松松垮垮,稀松二五眼。其实,练兵要“从难、从严、从实战”并没有错,错的是对练兵思想的理解。文职与老粗带兵,截然相反。文人带兵,越带越精。“从实战”,即从战争需要出发,不玩花架子,不练花拳绣腿,不图好看。手榴弹投出去,就要投得准,投得远;大刀挥下去,就叫他心也寒,胆也颤;子弹飞出去,就叫敌人一命呜呼,有去无还。文官还认为,“从实战”,先要思想过硬。思想靠什么才能过硬?就是让每一个当兵的人,首先明白为谁扛枪,为谁打仗。这样,他在练兵的时候,带着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不怕苦,不怕累。

刘之龙首先找老同志谈心,了解他们的心事。他从不叫文书去叫,而是亲自到班里排里去请。

刘之龙来到三排,找到杨立冬排长,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杨排长爱答不理,结果不像他担心的那样。

杨立冬恭恭敬敬地向他敬了个军礼:“连长,请指示!”

刘之龙还礼道:“杨排长,请您跟我出去走走!”

杨立冬答道:“是!”

刘之龙和杨排长来到大操场,坐在一棵大树下,促膝谈心。

刘之龙说:“您看,杨排长,您参加八路军比我早多了,在您的眼里,我还只是个新兵蛋子!”

杨立冬说:“有志不在年高,本事不凭老嫩。”

刘之龙说:“杨排长,您家远吗?”

杨立冬说:“我就是顺义县北河村人。”

刘之龙说:“怎么当了八路军呢?”

杨立冬说:“唉,提起来话长了,前些年,顺义闹先天道,北河村成立大刀会,大刀会会长王效三,称王称霸,打算在街心盖一个大殿。正好我家的房子碍事,要我爸爸搬家。我爸爸跟他们交涉,结果,我家那天夜里着了一把火。其实,事情明摆着,我爸爸气不出,去找王效三评理,结果,还没有进王效三家大门,就被看家护院的活活打死。我妈妈得知我爸被打死,气绝身亡。我没了爸妈,房子也被烧了,无家可归。正在走投无路之时,遇上了韩贵德的队伍,其实,当时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并没有多高的政治觉悟。至于后来,明白了一些革命道理,那也是部队的培养。”

刘之龙说:“这么说,您也是苦出身!”

杨立冬排长说:“我跟你说,八路军也好,土匪也罢,当兵的多是苦出身。为什么八路军和土匪有天壤之别,就是因为八路军的领导和土匪头子的政治路线不同。”

刘之龙说:“啊呀呀,我的杨排长,您怎么懂得这么多,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杨排长说:“客气,客气,我这都是现趸现卖,都是跟团长学的。”

刘之龙说:“听您这样一说,倒叫我想起一句话来: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

杨排长说:“大道理好懂,具体事情难办。”

刘之龙说:“是呢!”

杨排长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连长,今后,有什么事难住了,就拿我们三排开刀!”

刘之龙激动地说:“老杨啊,我的好排长!”

刘之龙从三排那里回来,充满了信心。本来,一上任,刘之龙就惦记着搞一次忆苦活动,总担心搞不成。这次,和杨立冬谈话以后,心里有了底。

月儿弯弯,星斗漫天。冀东独立团八连,齐聚在独立团大院里,正在进行忆苦活动。

此刻,正由杨立冬排长讲话:“差不多都知道,我就是咱们顺义县北河村人,北河村有个王效三,是个大恶霸。大恶霸王效三,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为了要场面,耍威风,打算建一座大厅,作为大刀会的指挥部,说我家的房子碍事,硬叫我们搬家……”

一个小战士领头呼起了口号:“为杨排长的爸爸妈妈报仇!”

全场齐呼:“报仇,报仇!”喊声震天,此起彼伏。

正在此时,一个女子从队伍后面飞跑上来。一面跑,一面喊:“刘连长,我来说几句,行吗?”

刘之龙一愣,那意思很明白:你是谁?

此刻,杨立冬大声说:“她叫梁霞,韩团长的表妹。保定府清苑县人,日本鬼子逼她无家可归,跑了几天几夜,好几百里路,找到了救星八路军!”

刘之龙说:“你有什么苦,全都倒出来,有我们八连全体干部战士给你做主!”

梁霞听了,感动得“哇”的哭了,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家在保定府清苑县东沟子,我们原本过得好好的,没有招谁惹谁,日本兵凭啥来到我们中国,杀人放火?有一次,日本鬼子到我们村里找花姑娘,为的是组建慰安妇所。日本人凭什么,跑到我们中国来,糟蹋我们妇女?日本鬼子举枪杀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还放火烧了我家的房子。抓我去当慰安妇,我拼死逃了出来。我这个小丫头,无家可归,走投无路。老天爷呀,我是呼天天不语,叫地地不应。战友们,日本鬼子这样欺负我们中国人,你们答应不答应?”

全体干部战士怒目切齿,义愤填膺,一同高呼:“我们不答应!”

群情激愤,咆哮如雷。

忽然,从队伍的后面,传来一声怒吼:“我们独立团全体干部战士,统统不答应!”

刘之龙立即迎上去,大声说:“报告首长,我们正在进行诉苦教育,请指示!”

胡政委说:“很好,你们的经验,我们要在独立团推广。还要写成典型材料,报告冀东军区政治部。”

嗷,嗷——”大家一起高喊。

不久,冀东军区下达了《关于进行诉苦教育的决定》,其中,特别提出应以独立团八连为典型,对部队进行一次生动具体的阶级教育。自此,冀东独立团八连,可谓门缝儿里吹喇叭,名声在外。

作为八连的干部战士,人还是那些个人,武器还是那些个武器,但是,由于人的阶级觉悟提高了,斗志旺盛了,战斗力增强了。

突然,独立团得知日军筱村次郎,将以一个连的兵力到沙子营征集老百姓的粮食,团部将粉碎筱村次郎的阴谋这项特殊任务,交给了刘之龙的第八连。

刘之龙领到这项作战任务,并没有做出一般的战前准备,例如设伏击呀,组织包围圈呀,围点打援呀,都没有。他想,常人那样做,那是常人的事。战争,有时不光拼装备,拼兵力,更多的时候是比指挥员的智慧。当年,诸葛亮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却能一次次打败兵多将广的曹操。何也?就是由于诸葛亮有无穷无尽的智慧。

刘之龙记起孙武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日军在装备上很明显比我们强大精良,这于我军不利。所以,我们万万不可与日军打阵地战,拼消耗,光弹药一项我们就消耗不起。还是要发挥我们近战夜战优势。然而,日军这次来沙子营抢粮,恰恰不是在夜间,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因此,只有近战一项优势,怎么办?刘之龙没有被难倒。倘若有什么事能够把他难倒,那么,他就不是刘之龙了。他从身边捡来一堆砖头瓦块,比比画画,谁能看得懂?然而,恰恰就是这一堆破砖烂瓦,却帮他解开了谜。刘之龙把眼前的砖头瓦砾土坷垃铆劲儿扬到天空,沙土尘埃随风飘撒,纷纷扬扬,四散开去。

刘之龙仰天长啸:“大风起兮云飞扬……”

突然,身后传来笑声。

刘之龙回头一看,是政委。刘之龙像个孩子似的低下头。

胡政委说:“之龙啊,这是你出任连长之后,第一次出征。我来看看你,帮你出出主意,做些战前准备。好家伙,大战在即,你跟吃了凉柿子似的,还在这里抓土扬烟儿呢!”

刘之龙不好意思地说:“我正在思考破敌之策。”

胡宝贤说:“唐吴融诗云:‘日暮长亭正愁绝,哀笳一曲戍烟中。’借过来一用,日暮,日头快要落山了。小鬼子‘大东亚共荣圈’的美梦,气息奄奄。这正是:日暮途穷正愁绝,哀笳一曲送西天。”

刘之龙说:“是的,我们对日军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为日本鬼子上西天奏响一曲挽歌!”

胡宝贤拍拍刘之龙的肩膀,说:“这次出征,考虑好了?”

刘之龙信心百倍地说:“考虑好了!”

胡宝贤望望眼前这个充满稚气的娃娃,他真想把他揽在怀里。然而,他还是扭脸儿走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刘之龙立即叫来杨立冬,附在他的耳畔,轻轻说:“如此这般,照计行事!”

杨排长不住地点头,竟然笑了,说:“好,好,让小鬼子尝尝咱们的绝活!”

刘之龙说:“沉着,冷静,大胆,谨慎!”

杨立冬得令而去。

刘之龙立即召集各路人马,紧锣密鼓,一一布置。

战士个个摩拳擦掌,各自准备。

杨立冬找来一顶破草帽,一件旧坎肩,青裤青褂,化装成老百姓,抄起一面铜锣,一边敲锣,一边喊叫:“大日本皇军到了,不杀人,不放火,不抓丁,不抢妇女,还不抢粮食!”

军民听了,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在通知大家做好战前准备。于是,老百姓很快藏粮,部队迅速集合。

待筱村次郎带领的日军行至沙子营村口,筱村次郎听到敲锣喊叫的声音,大声地问他身旁的何尚善翻译官:“什么的干活?”

何尚善翻译官答道:“是中国的老百姓,在欢迎大日本皇军!”

筱村次郎洋洋得意地说:“好,这里的老百姓,好,大大的好!”

化装成老百姓的杨立冬,提着铜锣,铆足劲儿敲了几下,走到筱村次郎跟前,点头哈腰地说:“大日本皇军的好!”

筱村次郎满脸堆笑,把指挥刀往刀鞘里一插,哈哈大笑:“沙子营的良民,良民的好!”

杨立冬一面敲着铜锣,一面高声喊叫:“各家各户听清了,你们动作要快啊,把皇军侍候好,装好粮食,粮食,懂吗?扛到马车上来!”

听杨立冬一喊,早有一群群老百姓在各家各户等候。

杨排长化装成沙子营村的伪保长,战士们化装成老百姓,还从村里挑选了一些青壮年,分派到沙子营村东西南北四条街上的家家户户,随时听候杨排长的前台指挥。

杨排长提着一面铜锣,走到哪里,敲到哪里。敲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接应。凡是接应杨排长的人,都要听从他的调遣。

杨排长轻声说:“你们听着,每户四个人。四个人就得像一个人一样,同心协力,分工合作。挑两个膀大腰圆、年轻力壮的,藏在门楼两边,一边一个,准备好绳索,铁丝也行,等小鬼子从门外一进来,同时上手,勒住脖子,铆足劲儿,不能动弹为止。装进麻袋,扛上马车,拉走。”

一个老八路说:“日本鬼子身上的衣服挺新的,埋了可惜!”

有个老乡也搭言:“是呢,小鬼子口袋里的香烟、洋火、桂花糖,跟他们的一堆臭肉埋在一块儿,也挺可惜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说笑话,又像是在开讨论会。

杨排长说:“注意,那我就再加上一句:不准放枪,不准使用长矛、飞刀,一句话,不准叫小鬼子流血,以免把他们的服装和口袋里的香烟、洋火、桂花糖弄脏。香烟、洋火、桂花糖可以不交公,分送给老百姓;扒下日本鬼子身上的新衣服,归八路军,说不定将来用得上。”

杨排长说过了,可他撩开眼皮一看,多是些新兵蛋子,再就是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老百姓,仍放心不下。他要亲自搞一次,作为经验或者示范,让新兵和老百姓亲眼看一看到底应该怎样活捉小鬼子,怎样缴械,怎样翻出香烟、洋火、桂花糖,怎样扒光,再怎样把他装进麻袋当作粮食,扛到马车上。

杨排长返身回到大街上,重重地敲了几下铜锣。叫嚷道:“大日本皇军到了,不杀人,不放火,不抓丁,不抢妇女,还不抢粮食!”一边叫嚷着,一边走到一个鬼子面前,“太君,日本皇军的有,请你到这家院子里验收老百姓的粮食。”

小鬼子掂了掂肩上的步枪,说:“好,顶好顶好的!”

杨排长使劲儿敲了一下铜锣,示意院里的兵民做好准备。

院里的兵民各自点点头,门楼两侧的壮汉还特意抖抖手里的绳子。就是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小鬼子前来送死。

杨排长看了一眼小鬼子说:“请,请!”

小鬼子抬起脚,登上老百姓的青石台阶,一条腿刚刚踏进门槛,藏在门楼两侧的壮汉就一齐奔上来,用麻绳套住小鬼子的脖子,用尽平生之力,仿佛仅仅一瞬间,小鬼子就一命呜呼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老百姓把手伸进小鬼子的衣袋,迅速掏光香烟、洋火、桂花糖和一些小物件;八路军则将小鬼子的衣服扒光,同被缴获的步枪放在一处,他们知道:一切缴获要归公。

杨排长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心情,挑着大拇指,连连说:“顶好顶好,大大的好!下一家,照此办理,不得有误!”

杨排长的任务,原本已经完成,其实,他完全用不着每事亲躬,到树阴凉儿坐等胜利的喜讯了。可是,杨排长假如真的那样做,那他就不是杨立冬了。人说“腊八生人,冻手冻脚”。他杨排长的名字为什么叫“立冬”,就是他在“立冬”那天生的,“立冬”、“腊八”相距很近,都是冻手冻脚的日子。因此,杨排长不光是不放心,另有一条,就是喜欢“冻手冻脚”。

杨排长又来到第二家。照常用力敲了一下铜锣,向里望了一眼。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准备好了吗?

院子里的兵民也照样点头示意。

杨排长走到高个儿鬼子跟前,点头哈腰地说:“太君,日本皇军的有,请你到这家院子里验收老百姓的粮食。”

高个儿鬼子往另一矮个儿鬼子一甩头,说:“你的,去验收!”

矮个儿鬼子也不吭气,径直朝院里走去。

藏在门楼两侧的大汉,一齐扑上。

此刻,万万想不到的是,高个儿鬼子也登上台阶,正看见同伴被扑倒,举枪便射。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排长跳上台阶,同时举起锣锤,铆足劲儿敲在高个儿鬼子的脑袋上,往前栽了个趔趄。但是,锣锤究竟是锣锤,对高个儿鬼子并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高个儿鬼子站稳,回过身来举起步枪便刺。

杨排长急忙用铜锣抵住,腾起一脚,把鬼子踢翻。

另外两个八路军战士,疾步向前,一齐把高个儿鬼子扑倒。

杨排长的铜锣,一下紧接一下地猛击鬼子的头部。

三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拳打脚踢,打得他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挺了挺腿儿,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同样,把两个日本鬼子的衣兜里的香烟、洋火、桂花糖以及一些别的小物件掏光,步枪军服由八路军收缴归公。

沙子营村的东西南北四条街,在杨排长的指挥与带领下,统统如此办理,大同小异。

日近黄昏,筱村次郎看见家家户户都把盛满粮食的口袋扛出来,整整齐齐码放到运粮的马车上。

筱村次郎笑眯眯地走到马车前,抓住一个扛麻袋的年轻人,说:“你的,里面装的是,什么的粮食?”

玉米、小麦、精米,白面,统统的,好吃的!”

筱村次郎吼道:“这个马车,为什么还没有装满?”

年轻人说:“就差你一个,把你装上马车,正好就装满了!”

筱村次郎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感到异常。又问道:“什么的干活?”

刘之龙说:“粮食,粮食啊!”

筱村次郎吼道:“不对,不对,这哪里是粮食,完全不像是粮食。中国人,良心大大的坏了!”掏出指挥刀,“你的,什么的干活?”

刘之龙大声说:“刘之龙,错了管换!”

筱村次郎咆哮道:“刘之龙,你就是刘之龙?今天,让你尝尝我常胜军的厉害!”

刘之龙怒吼道:“原来你就是那不可一世的‘常胜军’头目筱村?我等你多时了,什么鸟‘常胜军’也逃不掉覆灭的下场!”

筱村高高举起指挥刀:“哇呀呀呀!”朝着刘之龙劈头盖脸地砍下来。

刘之龙略退一步,急忙躲闪。

筱村的指挥刀砍空,没有砍到刘之龙,自己倒栽了个趔趄。

刘之龙顺势攥住筱村的右手腕,铆劲儿一拧,指挥刀落地。

筱村弯腰打算拾起指挥刀,负隅顽抗。

刘之龙手疾眼快,一脚踹在筱村的屁股上。

筱村踉踉跄跄,险些倒地。

刘之龙腾起一脚,把筱村的指挥刀高高挑起,飞上半空,摇摇落下,不偏不倚,正刺在筱村的脖子上,鲜血四溅。

筱村倒在地上,睁了睁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刘,你真的就是刘之龙……”

刘之龙大声说:“刘之龙就是我,我就是刘之龙!”

筱村仰面朝天,圆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完全一副死不瞑目之状。

紧接着,刘之龙率领的部队,似从天降,大刀,长矛,三节棍,流星锤,从四面八方涌来。

像一道闪电,一颗流星锤飞来,正中筱村的脑袋瓜,脑浆迸裂,结果了这个血债累累的常胜军头目。

奇怪得很,鬼子进村时,气势汹汹的几十号人。半日来,到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在沙子营村东西南北四条街上,能见到的小鬼子越来越少,以致绝迹,只见马车一辆接一辆往村外奔去。难道车上拉的都是沙子营村老百姓的宝贵粮食吗?没有人糊涂成那个样子!

本应同日本鬼子进行的一场残酷斗争,却被杨立冬一伙人,上演了一出令人忍俊不禁的活报剧。

原来,这都是刘之龙的锦囊妙计。

后来,在独立团,在冀东,广泛流传着一首歌,无腔无调,亦念亦哼——

冀东八连真威风,连长原本苦弟兄。

扛活打短样样干,吃苦受累遭欺凌。

团长途经柏树庄,慧眼收留当了兵。

破格提拔当连长,出奇制胜沙子营。

一枪一弹都没费,阎王点到筱村名。

不可一世常胜军,半晌之间成泡影。

多像一出活报剧,导演就是刘之龙。

【作者简介】王克臣(男),中国作协会员,北京作协会员,《希望》主编。自1990年,相继出版小说集《心曲》《生活》、散文集《心灵的春水》《春华秋实》、随笔集《播撒文学的种子》、杂文集《迅风杂文》、报告文学集《潮白河儿女》和长篇小说《风雨故园》《寒凝大地》《朱墨春山》。《心曲》是顺义第一本文学作品集,曾在北京市第三届国际图书博览会及上海书市展出;报告文学《中国好儿女》获北京市“五一工程奖”;《风雨故园》获全国“长篇小说金奖”、北京市“苍生杯”特等奖;《寒凝大地》获首届“浩然文学奖”。2007年,作者荣获首届全国“百姓金口碑”;2008年,授予全国“德艺双馨艺术家”;2016年,获北京市辅导群众创作“终身成就奖”;2018年,获第三届京津冀“文学创作银发达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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