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柳传008
第二章河东君最初姓氏名字之推测及其附带问题02
柳傳：梅村句中“杜樊川”三字，即暗指“牧”字。與吳氏同時江浙最顯著之名人，其以“牧”稱者，舍錢謙益外更無他人。（p18）
抟扶摇按：梅村、吳氏，吴伟业（16090621-16720123）。他在诗话里讲了一个故事。说有女黄皆令媛介，“能诗善画”。杨兴公世功与她订婚了。事后杨贫，没钱完娶，却“流落”到吴伟业家。同时，黄女“客于牧斋柳夫人绛云楼中”。此后，黄女诗名益响，有老板愿意出“千金”纳为妾，大概是装文雅之门面吧，好比今天我国，电视、网上露面者，都秀自己“书法”。黄女“其兄坚持不肯”。吴梅村伟业写诗，说黄女“不知世有杜樊川”。樊川就是唐小杜，杜牧；“世”，就是“当世”，“当时”。当世时也，号称里有“牧”字者就是钱牧斋谦益。他就在黄皆令媛介身边。吴诗的意思是：黄女既然不得杨士娶，又不愿千金委身于土豪，那为啥不做钱谦益这个“牧”的小老婆呢？好比做做改开40年里的“小三”或“二奶”嘛！钱“牧”斋有钱有文化，档次当时第一流，何况也赏黄女诗，“尝为媛介诗序”。陈老讲这个故事，是传奇色彩地表明明朝诗人喜欢在句子里曲曲弯弯地嵌入真人的名字。这就是陈老证柳如是“真名”的理论依据。
柳傳：“索居”二字寓意頗深。（靳榮藩吳詩集覽壹貳上此詩後附評語雲：“索居上有相依字，共字亦奇。”可見靳氏亦知梅村此句有所寓意也。）更可取鄧孝威“其兄開平不善也”之語參互並觀，其間有所不便顯言者，可以想見矣。（p19）
抟扶摇按：我真不知道陈老这么详细地写黃媛介是啥学术意思？好像完全违背了语文之道。写这个黄妹妹，对全部柳传有什么意思呢？
陈老引吴梅村一联“絳雲樓閣敞空虛，女伴相依共索居”，然后说：“‘索居’二字寓意頗深。”列为看官，你知道深在哪里吗？陈老又引靳荣藩（1726-1784）的评语：“‘索居’上有‘相依’字，‘共’字亦奇。”这岂非说“相依”就是“共”吗？接着，陈老评论道：“可见靳氏亦知梅村此句有所寓意也。”那么列位看官，你看出“梅村此句有所寓意”了吗？陈老还引别人说，黄媛介住进絳云楼之后，“其兄开平不善也。”“不善”也是“不开心”。黄兄本来坚决阻止黄妹给土豪包成二奶的，这是一种“不善”，也就是“不好说话的”。但是黄妹窝到絳云楼和钱寓了，则“其兄开平不善也”就意思改变了。黄兄支配不了黄妹，黄妹自己免费献身豪绅而黄兄一个铜板都没有拿到。这就是黄兄的“不善”，不开心，蚀本了。对于这些关系的描述，陈老也暧昧地说：“其间有所不便显言者，可以想见矣。”我想看官们很少是傻瓜。在絳云楼里，柳如是、黄媛介“相依”而“共”的是什么呢？无非是左搂柳，右抱黄，两边争抢打金针。这是完全可以想见的。问题是，你写场景归你写，可这里写这个，那和推测柳如是的“最初姓氏名字”有点滴关系吗？我是看不出，能看出的家伙请指教我。所以，陈老为我们提供了一则黄媛介的谈资，但从本章的研究目标看，这是败笔一则。
柳傳：吾國人之名與字其意義多相關聯，（號間亦與名相關，如謙益之號牧齋即是一例，但此非原則也。）古人固如此，今人亦莫不然，此世所習知，不待例證。（p19）
抟扶摇按：中国文雅传统，说姓名，说名字，说名号，姓名字号各有讲究。说名与字“意义相关联”，因此“不待例證”。其实陈老游学列国虽然时长，却未涉及数理。因此陈老不懂“相关联”和“因与果”的实质区别和逻辑区别。就逻辑区别而言，因果关系必然是关联关系，但是反过来未必，我不举例了，我就这样断言。就实质区别而言，因果关系可以不举例，比如你没有必要证明你是你妈生的而不是你生你妈的，直说你是哪妈的子女就行了。但是关联关系必须举例，譬如你要举例说明虽然没人证明你那天晚上九点钟你在哪里，可是你的确没在那个钟点杀过人。因此陈老要靠中国人的名与字、名字与号的如此松懈的关系来倒推柳如是的最初名，这在逻辑上是不靠谱的。
柳傳：始恍然知河東君最初之名稱必與“美人”相關，或即用“美人”為其別號，亦未可知也。（p19）
抟扶摇按：倒推柳如是真名，其难万千。因为这好比你面临十八条岔道，然后判断柳如是会走哪一条路而追上去？显然，每一条路都和她关联。因此“美人”即相当于你站在路口，而与“美人”有关的名称、字词就是“十八条岔道”。即使你穷尽了和“美人”有关的名称、字词，你又知道柳美人如是最初叫啥名？但是陈老脑子真灵活，他提出了“别号”这个概念。
为推测柳如是的最初姓氏名字，陈老提出的一个方略是把泛指的词专有化，成为对一个人的专指，也就是“别号”。说得简单些，这跟起绰号没什么两样。比如“癞痢”，抛开疾病的含义不说，在上海话里，它可以泛指一切看起来不讲卫生、比较猥琐的人。但是我们也可以对某人起个绰号叫“癞痢”。比如我抟扶摇的一个中学同学就绰号“皮癞痢”。“皮”是“调皮”的意思，而“癞痢”是“疼爱的儿子”的意思。上海有俗话说：“瘌痢头儿子自家好。”意思是哪怕“我”儿子头上长癞子，在“我”的眼里还是天下第一好儿子。我们在生活中可以看到同一个词同时地泛用和专用，这在圈子里是不会发生混淆的：“癞痢，你说那帮子人癞痢不癞痢？”癞痢答：“册那（他妈的），伊拉（他们）就是一帮子癞痢。”显然，答话的是“癞痢”绰号专称者，名字之“别号”；“一帮子癞痢”是“癞痢”的泛称。泛用的词一般是通过关照、重复而让圈子里的人知道它特定地指谁，比如“从此我们就叫他‘癞痢’了。”这是关照。大家同意了，就通过重复呼喊而确定下来。陈老为考证柳如是的原初密名字，因此假定她的别号可能就是“美人”，正像我的同学的绰号叫“皮癞痢”一样。中学时代，我的学校及其学生家居分布的区域，谁不知道“皮癞痢”之名？他不是一方流氓的老大，可毕竟是老四。《智取威虎山》，“胡彪”也不过是“老九”。“皮癞痢”的名位在他的那伙流氓群体里是地位够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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