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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成长的过程总是面对未知，面对孤独与挑战，在我们对着陌生的世界流下眼泪时，总会有一盏灯亮在我们目光所及之远方，温暖着我们被搁置已久的心房，自此，心灵变得柔软，自此，某个陌生人也成为了生命中重要的转折点，成为我们平淡生活里最值得呵护的珍珠，成为回忆里最温暖的咖啡，成为我们对孤独人生最柔软的解读。 ——编辑 金享煜 一直以来，我都这么亲切地叫您。您走了，很遗憾我没能送送您，病时您不让龙儿告诉我，临死之前，您还交待龙儿，为了不影响我工作，不让我参加您的葬礼……龙儿是个死脑筋的人，他听了您的话，一直隐瞒着我……您是不是还把我当外人啊？可在心里您已是我最亲最亲的父亲，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我是一个很苦很苦的孩子，那一年父亲死于癌症，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等到办完父亲的丧事，已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了……母亲整日里以泪洗面，我明白从此家里的重担落到我的肩上了，就算是一座山，我也要咬牙把它扛起…… 那一年我读高一，刚满十六岁，再去读书，对于债台高筑，伤痕累累的我们家来说已是无能为力了，我咬咬牙，作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决定，辍学，外出打工…… 我为母亲准备了一冬的柴火，挑满了一缸的水，熬好了一锅的粥，整理好厨房，打扫完地……然后踏着清晨的薄雾，背上包，在母亲泪眼婆娑中出了门…… 那时外面的工作不好找，我决定去韶关挖煤。 到达矿山时是深夜，山很高，乌黑乌黑的，山上的矿灯很美，闪亮闪亮的，跟天上的星星连在一起……山风吹过来很凉爽，呼呼地响…… 矿工的生活很苦很累，都是些重体力活，而且危险……我身体弱小，干起活来经常力不从心，尽管我一直以来都很努力。 领班是位肥头大脸的胖子，对我非常凶狠，经常动暴动粗的，那天他让我搬一块大石头，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搬起来，胖子过来狠狠地踹了我一脚，骂骂咧咧的“这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混钱的！” 胖子不愿再要我了，其它班组也不愿接纳我，无奈之下，我只得走人，一位好心的工友给了我地址，让我去找他在汕头潮南区打工的弟弟。 到了汕头，人生地不熟的，我租了辆摩的，按着地址，我却并未找到那位工友的弟弟……说好给摩的司机十元钱的，可最后他却张口要一百元，我跟他理论，他扭着我的衣领，握着拳头凶神恶煞地吼叫着“不给？老孑揍你！”那是我身上最后一百元钱了，给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人在异乡，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我终于崩溃，泪如泉涌，忍不住嚎啕大哭，那一刻，想死的心情都有。 您骑着摩托车从我身边经过，本来是过去了的，可您又回头。您低声地问我：“孩子，怎么了？”我哭诉了我的遭遇。您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 就这样，我到了您家，那时您办着一个小小的制衣厂，其实您厂里并不缺人，可您还是把我留下了，您安排我在厂里剪线头。 厂里绝大部分都是些女孩子，她们都是本地人，说着我听不懂的潮汕话，所以交流起来很困难，我最喜欢龙儿，只有他可以陪我说些话。龙儿是您的儿子，那时龙儿读小学三年级。龙儿放学之后，您便让我停下手中的活，去教龙儿做作业…… 您让龙儿叫我阿哥，我便叫龙儿阿弟。龙儿的学习基础差，因此学习起来很吃力，每一个字，每道题，我都细心地教他，龙儿也学得很认真……我与龙儿相处得很融洽，作为“回报”，龙儿教我说起了潮汕话，吃饭叫“驾崩”，喝茶叫“呷得”，水杯叫“嘴拱”……我发音不准，往往引得龙儿捧腹大笑，一旁的您也笑出了眼泪，乐开了花。 龙儿的学习有了进步，您便经常给我些“小费”，我不要，您便硬塞进我的手里，说是给我的“家教费”…… 刚来汕头，我生活上很不适应，我听不懂潮汕话，喝不惯“功夫茶”……而厂里只有我一个外地人，吃住都在您家。您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我，您们每日三餐习惯于吃稀饭，而我却要吃干饭；您们不吃辣椒，而我每餐没有辣椒不行……因此每顿您都特别交待，给我准备点干饭；没有辣椒，每顿在桌上您都会为我摆上一瓶“老干妈”。 在您家，我享受着与龙儿一样的待遇，我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害怕我孤独，您为我配了一台收音机。 就是那台收音机改变了我的命运，使我的人生有了方向。 那是星期天的上午，我收听了广东新闻台一档“打工仔打工妹”的节目，女主持人正在播诵打工人的心情故事，于是我记下了通信地址，连夜写一下了一篇《想家》的散文。“总觉得自己在漫长的雨季里走了许久许久，总觉得打工的日子里，自己一个人过得好累好累……”与其说是文，不如说是心灵的倾诉。尽管是自己写下的文字，但播出时我还是流下了泪，我也因此收到了电台寄来的八十元稿费。 领稿费时的情形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您用摩托车载着我去的邮局，我用稿费给您买了一条烟，还给龙儿买了水彩笔……一家人高兴了好些时日。 对于写作，您是支持的，您说年轻人就是要努力，就是要自己给自己找出路……为此您还为我订了几份报纸和杂志。我那时也还算努力，陆陆续续地在《汕头特区晚报》、《汕头都市报》、《汕头日报》……上发表了些文字。 您给我安排了更轻松的工作，让我去看蒸汽炉。烫衣服要用蒸汽，而蒸汽是用一个可装一桶水的小钢瓶放在煤炭上烧成的……我的工作就是给钢瓶加水，给炉子添煤…… 那天我在誉抄一篇稿子，因为心不在焉，所以添了煤，而忘了给钢瓶加水，结果水烧干了，钢瓶爆炸了，放蒸汽炉的小屋的屋顶也被掀翻了……您急急了跑出来，见我没事，您才嘘了一口气。本以为我会挨你一顿臭骂，可您却并未责怪我。 第二天凌晨您把我叫起，您把一万元钱放到我面前，您说：“孩子，回家吧，回家读书去……” 高中毕业之后，我考进了省城的大学，您特地来到我家为我祝福……并一直把我送到学校，为我交了学费和生活费…… 这么些年，我读书、找工作、结婚、生子……哪一点少了您的支持？ 因为有您，使我在那段灰色的日子里看到了希望；因为有您，我才有了追求和梦想……可我还没好好报答您，您就这样悄悄地去了。 您是我曾经的老板，您更是我异乡的父亲，多想有个来世，来世让我好好爱您！ 本文由作者郭春授权吧啦原创文学发布。本文由作者同意授权吧啦原创文学申请原创保护，其他平台转载此文会默认此原创标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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