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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贝壳上给你写信

 南在南方me 2020-10-27

1

阿朵对沈西说,如果没有爱,我就是一个孤儿。沈西拥抱了她,他说他不会让你成孤儿的。

但是阿朵不相信,越来越不相信。

常常是夕阳时分,她坐阳台上,沈西也坐在阳台上。他们都喜欢这一小会儿闲暇时光。

总是在这个时候,她问他,沈西,你爱我吗?有多爱?爱多久?她不耐其烦地问他,他呢,最开始是肯定回答,后来就是点头,有时伸手拍拍她的脸。

这天黄昏,他终于怒火冲天了,他说你想要怎样?是不是病了?

阿朵像是受惊的孩子,受惊的孩子还有母亲的怀里可以扑,她只是一头扎在被子里,听着他摔门而去。

就在那时,阿朵决定去看海,那是她的梦想,她还没有看到真正的海。她想那明净的水可以让她安宁的吧,当然她心里也闪过想要想一头扑进海里的冲动。

没等沈西回来,她去了火车站。

火车是好东西,只是一夜,就带她到了烟台。

2

坐在刘公岛的海边,阿朵从中午一直坐到黄昏。

太阳一点点地往下掉,海也变黑了一些,静默而安详。孤单突然袭击了她。很早的时候听人说日落时分感觉忧伤,每次看见夕阳时,这句话就跳了出来,像是一个咒语。

她不能不想沈西。

沈西是她的一个同行,一年他们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看到沈西的第一眼,你是不会记住他的。但他一开口说话,你就再也不会忘记,他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幽默风趣的话语,像是能俘获什么。

她第一次见他便被吸引了。接着他们恋爱了。接着在一起了。他们挽着手逛街,买一个甜筒,她一口,他一口。小两口的样子。

她的忧伤是从她想结婚没有得到回应时开始的。

她说,我想结婚了。她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她想婚要他求才好啊。但接着她就真的后悔了,因为他没有明确地回应她。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他瞳孔放大,就是不放光,至少他也该闪亮一下,因为一个女子肯下嫁一个男人,总该是他的荣幸吧?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垂下眼睑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好,可她不能免俗。可是如果爱,又怎么不想结婚呢?

这一个让她憔悴的问题。

她站起来了,走向了海,她想让潮水涌上脚踝。

3

潮声低沉,一波又一波涌上来。阿朵定定地站着想,爱也是这样的,源源不断,不能将息。

她试着朝前走了几步,就在那时,一个不大浪头竟然将她推得向后仰去,尽管她想努力站稳,可她还是倒在水里。水很浅,可她的裙子全湿了。

她狼狈的样子,引来了笑声。她双手想要护住自己,可是她身体的细节还是一览无余。

这时,一件宽大的体恤衫递在她手里。她顺从地接受了,并穿上。她转身,一个年轻男子看着她,你倒下的样子很好看呢。他这样说。

她笑了一下说,谢谢。那男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去。滑稽的样子惹得她咧着嘴笑了。

原来他也从北方来,他叫林朗。他们一见如故,坐在那里说话,直到暮色细雨一样笼了下来。

林朗站起来,把手伸给她,拉她起来。她起来了,他的手也没有收回,就那样拉着,去不远的小滩吃海鲜烧烤。

吃完烧烤,他就带着她去了他住的小旅馆,安顿她住下来,他说住在隔壁,道了晚安,告辞了。

阿朵把他的衫子洗了,挂起来,像挂着心事。她看着手机,信号正常,可她没有收到沈西的消息。

她的脸一点一点痒了起来。对着镜子,吓了一跳,一脸的红斑。

她敲了林朗的门,她说,你看看我的脸怎么了?林朗非常近地看了她的脸说,过敏了,肯定是吃海鲜落下来的。他立刻出了门,不一会儿买脱敏的药回来,看着她吃下去。

他说一起说话吧。

她要他关了灯,因为脸上有斑。他轻轻笑了说,原来爱美与臭美有时候是一样的。

那是个有月的夜,他们先是坐在那里说话,后来他说不如卧谈吧。说着,就躺了下来,一个人一张床。

说到爱,他问她,女子在恋爱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说有个女子丢了邮箱密码,系统引导她找回,密码问题是,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女子输入初恋情人名字,不对;她输入第一次和男友约会的时间,不对;她输入她暗恋很久的偶像的名字,也不对;女子咬咬牙,输入共度良宵的饭店,还是不对。女子生气了,她打出三个字,我真傻。哈哈哈,立刻找回了密码。

她笑了,说这个故事可真讨厌啊。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在梦里,她梦见林朗亲吻着她,她紧闭着嘴唇躲他……她醒来时,看见林朗趴在那张床上睡得很香,她看着他,心里滑过一丝柔情。

4

第二天,阿朵脸看上去好了一些,她和林朗结伴出游,去看了烟台旧的街市,看了海天广场,然后再一次去了海边。

转眼又是落日了,他们站在海边。那时从怀里掏出一只海螺,吹了起来: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一曲吹毕,他看着远处说,阿朵,你要快乐。这一句,让她的眼睛突然一酸,接着就湿了。

都沉默下来,回旅馆的路上,他再一次伸过手来,她把手给了他牵着。

他坐在她的房间里,她要他再吹一次海螺。当那熟悉的曲子荡起来时,她出神地看着他的嘴唇,她觉得很神奇。

也许她是凑得太近,他忽然环住了她的脖子,吻她。

他们像是水蛇一样缠在一起。

她已经失控,如果他要求,她也顾不上什么了。

但是他停了下来,他说,阿朵,你要快乐,必须快乐,而我,只是个偶然。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捧起她的脸,看了好久,他说:“我要记住你。”

他回他的房间了。

清晨她背着背包准备回家了,她站在他的门前,伸出手想要告别,没等她敲门,林朗打开了门。林朗接过她的背包,去火车站的路上,他要了她的电话,他说,也许某个时候会经过她的城市。她说,那一定要再见的。

5

沈西不在家。拖鞋一如从前那样鞋跟朝外,这是她一直要求他做的。当她的目光停在梳妆台时,一管口红的哑光却刺激了她的眼睛, 这不是她用的牌子。她没有多情地想是不是沈西送给她的,她没有理不离开。也许沈西用心整理过房间,但一管口红还是露了破绽。

她相对安静,想起一句话:爱情不过是曾经被彼此搽亮过,终归要燃尽,跌落尘埃。

这世间对于情来说没有永远,一生所能够守候的大概是爱的寂寞了。

沈西打电话道歉,他要她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她说他依然是个好男人,因为他把分手的话留给她说,她感谢他给了她一丁点的虚荣。沈西说,其实,他是爱她的。

她不想听他天真的话语,就挂了电话,爱没有其实,当他说其实时,他分明有过比较。

夕阳时分,她依然忧伤,她思绪一会儿就飘向那个有海的地方,想起林朗,但她尽量不想那个有吻的晚上,她不喜欢她有一点放肆。

一个月之后,她收到一个包裹,林朗寄来的。那里有很多小小的白色贝壳,每一只贝壳上面都满了字。她试着把那贝壳排好,原来是一封信:

这是你走后,我在海边捡的,那时我就想着我在贝壳上给你写封信,想要告诉你,想念你。相遇得那么偶然,我在第一时间就爱上了你。但是我看出来你不快乐,因爱不快乐。那个晚上,我阻止了自己对你的疯狂,那是因为我决定给我们留下机会,如果我们能够彼此相爱,至少不是由一夜情引发的……我不知道,你现在快乐了吗?如果是的,就将贝壳丢掉。如果不是,给我一个消息……

她哭泣了,原来是因为爱。但是她没有给他打电话,虽然他的电话号码也写在小贝壳上面。

她觉得日子像一块褪了色的棉布,但她要像蜘蛛,把它织成七色锦,她想让蓝色多点,那是大海。她想让白色多点,那是林朗给她的贝壳。

最好的,她给了沈西,那是永不再回的,现在想起来像是虚度了。她想她不会爱了。

可是在那个黄昏,她手机传出来那个熟悉的号码时,听见林朗说我爱你时,她说,我也爱你。

林朗在电话里抽泣起来,他说,幸福如此准备地击中了他。

她轻轻说,你真傻。

那刻她看着夕阳,原来是它玫瑰红……(图是落花人独立拍的,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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