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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这个人一直在铸剑，叮叮，火花四飞。 一柄为雄，一柄为雌。 他跟妻子说，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楚王等得着急了，让一个人化妆成农夫的样子，去看。 这个人回禀楚王，是在造剑，寒光如水，一为雄，一为雌，他的老婆挺着大肚子给他帮忙，拉风箱，或者提一桶水，等他把将烧红的剑淬在水里，冒出的白白的水汽笼罩着她，像一幅画。 楚王说，我等得太久了，等他把剑造好了，我要试试他的脑袋，好不好砍。 这个铸剑的人终于要进王宫了，出门之前摸了摸妻子的大肚子，说了几句话，妻子咬着嘴唇哭了，一声没出。 这个人给楚王一柄雌剑，楚王问雄剑呢，这个人一声不响。楚王盯着这个人，盯着剑，片刻之间，这个人脑袋掉了。 楚王说，好剑。 这个人的老婆生个了男丁，叫赤。 赤长到八岁，问我爹呢。他妈不言不语，只是望着南山。 赤的母亲只是把教赤习武，削了一把木剑，刺一个稻草人。 赤长到十岁问，我爹呢？他妈不言不语，只是望着南山。 赤的母亲只是教赤，习武，削了一把竹剑，刺一个稻草人。 赤长到十五岁问，我爹呢，他妈不言不语，只是望着南山。 赤放下竹剑，望着打铁炉子，央求母亲打个一把铁剑。 母亲终于说话，等你十八岁，就给你一把剑，世上最好的剑。 赤十八岁了，母亲指着南山说，你爹让楚王杀了，你爹是世上最好的铸剑师，你爹死时，你还在娘肚子里，你爹说，要是生个男娃，等他大了，跟他说，去南山，南山上有一棵松，你爹给你留的那把剑在石头里。 赤去了，找到了剑，涕泗横流，如见父亲。 赤说，我要杀了楚王，杀了楚王。 楚王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少年要杀他，命画师照他梦里少年的样子画像，全国四处招贴，捉住此人，赏金十千。 赤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赤在南山密林里头哭，哭罢，击剑。 忽然跳出来一个，手持三尺树枝，一击，赤手中的剑落在地上。 再来。 再一击，赤手中的剑再次落在地上。 哭得这么难过？ 赤说，他要杀楚王，楚王杀了他的父亲…… 这个人伸着手，赤将剑递了过来，这个人端详良久，两行泪水，把剑递还赤。 这个人说，杀楚王，你办不到。我能办到，只是，我要你的脑袋。 赤挥剑，脑袋落地，身子不倒。 这个人说，我能做到。 赤的身子这才倒下。 这个人带着赤的脑袋去见楚王，楚王看了一下，赤的脑袋忽然怒目大张。 这个人说，这是勇者的脑袋，非鼎煮，不能消他的怨气。 煮了三天三夜，赤的脑袋依然是个脑袋。 这个人说，大王，你可否到鼎边祝祷？ 楚王想了想，同意了。 楚王对着鼎刚想说句什么，忽然发现他的脑袋掉进鼎里了。 卫士合围，这个人轻轻一挥剑，他非常想说一句话： 干将好剑。 没有说出来。 鼎内翻滚，三个脑袋分不出来彼此，只能分成三桶，葬在一起，这座墓后来人称“三王幕”。 有名有姓的，两个人，干将的儿子赤，楚王。最后掉脑袋的，没有姓名。 此东晋干宝《搜神记》里的一篇，读之久矣，再读，却把眼泪读湿了，我不光是要你的脑袋啊，我这一颗也将奉上。不是李白说的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往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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