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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金曲︱秦汉的《几度夕阳红》

 乡愁里的福州 2020-10-28

几度夕阳红

你还没有回来吗?潮水在门前像夕阳发着橙黄的光芒,此起彼伏,爱情的梦也在潮水的滚动中闪闪发光。车轮滚滚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那是海的那一边的声音,听不见的声音却在我的心里、梦里时常响起:你回来了,回来了……任由这话多么美好、响亮,终究是一个梦,像这门前的海潮,涨了落了,来了去了,几度夕阳红,聚散苦匆匆,远去的你在哪里?

还记得那时我们在房间里抢着播放歌曲,玩闹着说说笑笑,忽然潘越云演唱的《几度夕阳红》响起,我便瞬间安静了下来,你父亲则从客厅激动地跑进房间来。看到你父亲,我愣了一下,想不到从不激动的他会如此激动地问我这首歌曲的名字。你父亲也爱音乐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

有一年情人节不是按照我希望的方式庆祝,我哭了,像孩子一样委屈、蛮不讲理,你就播放《几度夕阳红》,我就安静了。你非常兴奋,仿佛找到了控制我情绪的遥控开关,嘻嘻哈哈的得意洋洋的样子。那天我特别感慨,一首歌曲竟能控制我的情绪,一首歌曲就能让我们和好如初,有些事情竟可以如此简单处理。那天,我问你:“将来我们老了,天各一方,你会像何慕天那样来找我吗?”

说这话时,我特别伤感,恍惚《几度夕阳红》的电影镜头回放:金色的夕阳下,他一袭长衫,叼着烟斗,往窗口一站,自言自语道:“又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

那时不知道五十年后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生活就是戏剧!我问你这句话时,你在苦笑,问我能否不要想这些幼稚又不会发生的事。谁知,十年后我们真的天各一方,从此只能在梦中重逢。每当听到《几度夕阳红》,我就忍不住泪流满面。或许我有意无意地要把生活当作戏来演,像《几度夕阳红》小说里的男主角何慕天,不自觉地为爱情留下了那一点遗憾,放在海的那一边,如同看夕阳,每天只有傍晚时才能看见,隔着海,一片金光灿烂却又即将消失,这样对待自己的最爱,是怕生活把爱情弄脏了。如同你送我的最爱的裙子是不能穿的,只能珍藏在放了香囊的抽屉里,偶尔拿出来看看又收起来了。这就是文青的爱情。何慕天就是这样爱着李梦竹,我看着电视,看着那个散发着陈年美酒韵味的中年秦汉,倾倒了,难怪林青霞爱了他那么多年怎样痛苦也舍不得。

秦汉本名孙祥钟,1946年4月24日生于中国上海,祖籍四川华阳,1966年毕业于台湾中影演员训练班。他的父亲是国民党高级将领、抗日名将孙元良。秦汉家庭教养良好,喜欢读书、练书法,年轻时曾为了自谋生路而学画,在当时台湾众多的男星中显得很独特,气质如玉,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眼神深情温雅,不笑时淡若秋月,笑时媚似春水。用媚来形容男人的气质,可知这个男人的性情中有女性的特点。秦汉正是有女性矜持、被动、温柔的特点,琼瑶的言情戏就几乎变成为他量身定做的,尤其《几度夕阳红》,换了别人演这个角色就难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或许就因为秦汉,我忘不了《几度夕阳红》的电影和歌曲,或许因为《几度夕阳红》我迷上了秦汉这样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的痴情男人。不知道是秦汉成就了《几度夕阳红》,还是《几度夕阳红》捧红了秦汉,这部影片跨时代地让不同年龄层,不同时代的女性为他着迷。剧中的女主角李梦竹由刘雪华扮演。刘雪华年轻时容貌纯美,但和秦汉演绎的潇洒飘逸如仙的何慕天对比,李梦竹显得很平凡,因此留给观众的印象并不深刻。她的存在也似乎是衬托秦汉的“古典美”。因此,看到秦汉和林青霞的合影,不禁令人拍案叫绝,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好似香港的古乐天与李若彤也是气质般配的一对。但秦汉的气质显然比古乐天更胜一筹,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贵。

这部影片究竟讲了什么呢,剧情对我似乎不那么重要,因为和世界名著比较起来,实在显得单薄且梦幻,却深深影响了我一生,从此我知道了一个好男人是会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孤守一生的。这对于现代人而言像是童话,却不知清朝帝师陈宝琛家族就有这样一个痴情男儿。他的名字叫作陈岱孙,1900年10月20日生于福建省福州市,1927年任清华学校大学部经济系教授,是我国著名经济学家、教育家。陈岱孙在财政学、统计学、国际金融、经济学说史等方面都有极高的研究成就。为何插入这样一个人物呢,我想用他的故事来证明琼瑶写的爱情小说并非都是杜撰的童话。那个时代的优秀人才是真正的风流人物,可以为了坚守心中贞洁的爱情信念,做一个自律高洁的独身主义者。这样坚贞深情的风流人物包括民国国府主席林森、海军总司令陈绍宽。

《几度夕阳红》故事发生的年代正是陈岱孙、林森、陈绍宽生活的年代,那时的爱情观是比较保守的,所以纯洁的人比现在多。也正是这样唯美优秀的人才、诗情画意的爱情让这样的古老爱情影片在这个物欲横流、名利至上的时代变得像童话般可贵。那些画面怎么看都那么美,因为那些风景在台湾已消失了,那些才俊佳人的气质如今很难找到了。尤其秦汉这样容貌俊美飘逸,代表中国传统文人儒雅气质、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在少见了。不论台湾还是大陆的古装剧中都不见,连影子都没有。如今美女喜欢的年轻一代俊男帅哥,从台湾到大陆的都难觅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男演员。多数都是用冷酷的眼神来伪装,越这样伪装越显得肤浅、不自信。你看秦汉的眼神,怎会露出轻薄的不屑、冷酷、凌厉呢。那是很不成熟的小男生的表现。成熟的男人,你从他的眼神中读到的都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管生活中他对林青霞是否不够温柔体贴,但作为一个男演员,他的这种眼神是足以倾倒女性的。

当然,大陆有一个新晋魅力男人就是吴秀波,和秦汉相似的气质——儒雅、温和。最重要的是,吴秀波的眼神和秦汉一样无限温柔多情,还有一丝淡淡的忧愁,能唤醒女性心中的母爱,所以他一出现立即红遍大江南北。可惜吴秀波的气质少了秦汉的深情款款,也缺了中国传统男人的古典美,多了欧美的时尚帅气,所以吴秀波不适合穿长衫,无法像秦汉在《几度夕阳红》中出场的那样着一袭长衫,站在风中飘逸若仙,恍惚李白重生。我对秦汉的迷恋,实是对中国传统古典美的怀念,怀念道家的精神即自然简单、朴素逍遥。

有这样的好影片,没有一首合适的歌曲,这部影片是很难成功的。琼瑶当真是音乐鉴赏家,让我佩服之至。她的每一部影片能成功都要归功于她选择的作曲家。因为很多影片的词都是她填词的。请注意,是琼瑶填词,而非作词。说明她对音乐是很懂的,才敢去填词,而且她选择的作曲家都能写出合适影片主题的一流旋律。

很多词作者肯定想不到,琼瑶要去填词,不是高高在上地作词,然后要求作曲家俯身为她的妙词谱曲。可见琼瑶也是虚心的,而且像庄奴一样,能根据旋律的情感填写合适的词来。所以,我很佩服琼瑶,冰雪聪明。这也说明了台湾的作曲家和作家一样受尊重,音乐不是给文学打下手的。这些作曲家很骄傲,他们会说:我作曲有自己的情绪走向,我得先按照我的感觉作曲,不能被你的歌词牵着走。最后你来填词,你来迁就我的旋律!

是的,旋律改起来可麻烦了,但改词还是容易的。改旋律意味着你要他改情绪,情绪能随便改吗?这里应该哭的,你要他笑,这里要平缓的,你要他激动,他怎么做呀?不能改的!所以,当然要歌词迁就旋律啦!我作词作曲,也是这样经历过来的,所以我了解词曲的夫妻关系,有发言权,敢说最好先有旋律再填词。除非词太好了,给作曲家带来强烈的“高潮感”,就像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旋律从心中自然流淌出来,那真是天作之合,可遇不可求。我作词作曲的《我在福州等着你》,就是被孔子那句“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所激发,所以词曲的关系又如同恋爱,肯定有被激发的因素,如果没有,那就是凑合。不少歌曲都是凑合的,就因为词曲并不合适。

当然了,也有不少作曲者是没有自己旋律的,只能读了词才会有感觉,才会有旋律。但我欣赏的肯定是有自己旋律感的作曲家,这样的作曲家是真正的音乐人,爱旋律是第一位的嘛,才能让歌曲剔除词后,还能作为纯器乐曲来欣赏。不喜欢写纯器乐曲的作曲家,我对他的才华有点不大放心。翁清溪的歌曲多数是先作曲后填词的,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先作曲后填词的就容易诞生好旋律。

因为喜欢这首旋律,我曾拿着曲谱一直研读,希望能够学到作曲诀窍。然后对比一些国内外的经典流行音乐,发现这些好旋律有个共同特点,居然都是儿童歌曲的一段体。什么叫一段体呢?由一个乐段构成乐曲的曲式,称为一段体或者一步曲式。一段提过去所表现的音乐形象一般比较集中,音乐表现手法的运用也相对简洁、统一,在中国各地民歌中最为多见。《几度夕阳红》的旋律就具备了这个定义总结的三要素:集中、简洁、统一,令人回味无穷。

人生只当是梦,人生只当是戏,人生不可细说,不可认真,如同读书看戏听曲。隔着距离,别人的事总归是有点美的,哪怕是惨的,似乎也伤不着自己,便可以忍受和淡定地看着。很多事情也像听歌,当时听着那么揪心或感动,事后回想,就是一首过时、不受欢迎的老调了,没人想老调重弹,于是就产生厌弃感。

流行歌曲怎样可以百听不厌呢?就好像相爱的两个人相看两不厌,常听常新,只要它一响起,烦躁的情绪就瞬间平静了,多么痛苦的事也能化解掉。千万人中,我眼中只有你,千万首歌,我最爱这一首,因为它曾经让我喜怒哀乐,让我爱过痛过,让我终于成长成熟了,直到夕阳红,悠悠地发现,那么多的歌在我的生活中,不论多好听,竟像一个个陌生人和我擦肩而过,只有这一首刻骨铭心。

久别的你,几度夕阳红,不论你在哪里,希望你听到它时,和我一样怀念那些美好的往事,记得海的那一边有一个我,希望我们像何慕天和李梦竹,有一天能重逢、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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