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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中年

 落笔天涯 2020-10-28

 

我从前写字是不需要权衡的,一落笔就已千言,写的快,忘记的也快,以至于在后来的某个阶段于别处看到自己的文字,已经感到陌生。好像这不是自己所写。需要仔细打量一番,才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段日子,我每天打开空白文档,噼噼啪啪地敲字,不去顾忌他人的眼光,也无需任何人的评判,只是随心书写和记录,仿佛不去写,就会将这一日错过去。而错过去了就再也寻找不回来了,那该有多么遗憾。

昨日在街头,偶遇一位旧人。乘坐同一辆车回返。当时并不曾有过怎样的交谈。但在夜晚来临时候,他发来微信,谈及往事,我也唏嘘。后来,他说:我始终记得最初看见你那一刻的心动,很惊艳的感觉。我是个和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的人,你可知当时我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才去主动和你搭讪的。他说完这番话就开始沉默不语。我想起从前,那时候彼此还很年轻,在某个工作场所遇见他,他很风度的样子,干净,清爽,沉默。面目白皙,眼神里有光彩,成熟而稳重。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时常有接触,再后来,曾一起走过几次回家的路。记得最清晰的一次是在很多年前的一个秋日黄昏,顺路搭他的车回家,交谈许久,竟然错过家门口,尔后索性由着性子一直开下去。路边是刚刚收割完毕的庄稼地,玉米的枯黄秸秆被捆成一团团,余下的糟粕被村民攒堆儿焚烧干净,火光点亮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谈话进行到最后,彼此突然没有了言语,只听到车轮快速碾压水泥路面的沙沙声响。后来回返,依旧没有多余的废话可讲。然而在一扭头间,依稀可见他的眼里有星光闪烁。

如今回忆往事,才知昨日曾有过的美好,只是当时浑然不觉,彼此只认定对方是可以用言语交流的伙伴。在交流的过程中,可以涉猎很多,工作、人情、世故、理想,以及各自生活中的或悲伤或喜悦的某一刻,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展示出来。而擅于倾听的人,总会用适当的沉默来接住对方的话语,不冷场,也不刻意恭维。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情意。与对方是否为异性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人是完整的个体,五脏六腑俱全。但某一刻,这个人是孤独的,是需要有朋友的,哪怕只是沉默的陪伴,也依然会给人带来温暖和幸福感。我庆幸自己有过这样的朋友。在他(她)面前,大可放下一个叫做架子的东西,可以向对方吐露隐秘的心事,叹息,流泪,然后振作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想我已经人在中年,不敢也不能再去涉猎无聊的男女之间的暧昧关系。我喜欢清朗,喜欢面对干净和更为直接的事物。从前以为“喜欢”二字最为美妙,是花上的清露,枝上的薄霜,是夜间的月色和晨时的细雨。如今看来,喜欢仅仅是一种表象,它非常的短暂,上不得台面,甚至,它都不及“欣赏”二字更为暖人。如此,在中年到来之时,我尤喜说出“欣赏”二字,至于“喜欢”一词,既珍贵又廉价,还是少用为好。

时光偶尔静泊时,安坐在某个尘埃四起的角落里,翻看岁月恩赐给自己的各种事物,包括各种情绪,各种可能性。我很庆幸今日的自己还有着被人“喜欢”的一面。我自当小心珍藏。希望这份感觉可以在暮年时拿出来翻阅一下,那时,会很怀念自己的青春时节吧?可以无所顾忌去喜欢一个人,无怨无悔地去爱一个人,即使遭受冷落也满心欢喜。那时候,我要把自己的所有曾经都讲给我的晚辈来听,并且告诉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里一定要去做最美好的事情,不要以为错过了还会有,很多事很多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你用尽一生的力气,也再难找回。

今天是一个美丽的日子,阳光很好,空气很暖,风声不躁。适合低吟浅唱,抒发情绪。人生也宛若春夏秋冬,而中年就是眼前的秋吧,即使万物濒临衰颓,但绿意尚还存在,因此希望也在。况且自然界里又多了几分其余的色彩,更显出这世间的美好和斑斓。没有理由不去热爱,也没有理由枉自辜负。今天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令我感觉幸福,也会无声流泪的日子。此处不再多言。只说未来的日子里,但请你我,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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