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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探路（3） 蓝翎二十一岁，在读大学生。她是通过本家姐姐的介绍来兼职伴舞的。为的是挣点钱，养活自己。她是不忍心向年迈体弱的父母伸手要钱，她知道，父亲已经六十岁了，下井挖煤是重体力活，父亲的年龄，搁在国营矿也该是退休好几年了。可惜父亲只是一个农民，农民只有靠乡村小煤窑挖煤挣点钱，在蓝翎出生的山村，像蓝翎父亲这样的农民，除了下井挖煤这样的活，是没有其他挣钱门路的。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她决定挣钱养活自己。蓝翎是她在这个酒店的名字，来这里之前，她就苦思冥想，为自己取了这么一个不算大雅，也不算太俗的名字——蓝翎。 环境的不同，给人的视觉冲击便是不一样的效果，眼前的蓝翎与在舞厅时的华丽带给李主任的感觉完全不同。在舞厅里，有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有翩翩舞姿伴随，处在灯红酒绿的世界，应接不暇的是闪烁、耀眼的霓虹，如群星般明媚争辉的美人。蓝翎的美色，在那光艳迷离的舞池之中，只是百花丛中一点红而已。李主任虽然与之共舞，眼前却摇曳着朵朵奇葩，耳边却回响着悠悠弦乐，对于蓝翎的欣赏也只是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哪里能够专心于和自己搂肩搭背的美人儿？！ 当他离开那绚丽了美色霓虹的舞池，回到这间安静豪华的房间，房间氤氲华美，漫溢温馨的套房，他的身心都被那陈设的温暖抚慰着，心儿魂儿都来了一次回归，与他略显臃肿的体态一起安享这温润之福了。李主任盯着蓝翎，一双猎豹般的眼睛，剥蚀掉蓝翎身上那件御寒的开衫，再穿透她身上低V领的短裙。淫醉的笑晕湮没了原本很薄的憨厚，“蓝……蓝姑娘，快快、快坐呀！” 蓝翎矜持，羞涩，愤懑，心中一股怨恨之火，蹭蹭上窜，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恨自己，还是恨眼前这个色迷迷的大灰狼。她只是暗暗地抚慰那颗滴血的心，揶揄地坐在床沿上，……蓝翎原本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在酒店舞厅伴舞，他最怕同学们知道了，误会她，把她看低了。每当周末出校门，进这家酒店舞厅开始伴舞生涯，她都是瞒着室友们偷偷摸摸地来。说是到自己的亲姨家里度周末。 蓝翎不希望同学知道她家里穷，而看不起她。困扰蓝翎不愿意承认在酒店舞厅伴舞，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更怕同学们知道她在酒店舞厅伴舞，想歪了，对她的人格造成影响。她希望自己赚钱补贴生活，甚至养活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不再向父母伸手要钱。她深知在农村的父母供他和弟弟上学读书有多难。父亲年岁大了，下煤矿挖煤是苦力活，每当她想起年近六旬的父亲，因为繁重的体力劳动，累弯了的腰身，常常被腰痛腿痛折磨，眼底就会溢出酸涩的泪液。更让蓝翎担心的是安全问题。有一次老家煤矿出事了。那次事故实在是太让人惊心动魄了，事故造成超过两位数人员伤亡。惊动了国家安全局，安全局成立了以地方省、市、国家，等相关部门组成的事故救援指挥小组。 蓝翎得知事故的消息，吓得魂魄出窍，打电话的手抖抖索索，心脏怦怦地跳着。第一次她拨错了号码，第二次打不通，一次，两次，三次……没人接，她断定出事了，因为蓝翎父亲就在那个矿上做采掘工。父亲疲惫的身影，沾满煤屑的工装、面颊，那双深邃的眼睛，雪白的牙齿，都在满面煤屑污渍的衬托下，萦绕在蓝翎眼前，直到泪眼模糊，泪流如注。他一遍遍打电话，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电话依然没接通。她不顾一切地乘大巴，转三轮，一路颠簸，奔回家去，疯了一样找父亲。父亲是因为工友出事，忙于照顾伤者，……当她得知父亲没事儿的时候，却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她对着父母大声吼道：“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啊？电话也不接，一点信息也没有，吓死我了,都……”她呜呜地哭出了声。 她哭的是那样伤心，悲切泣血，眼泪无声地流着，在她那青春美丽的面颊上，氤氲了层层伤感悲哀的印痕，她的心在刺痛。母亲心痛地说：“你看看、你看看，都说了，没事儿了。你倒是哭上了。好了，妈给你做顿好吃的，吃完了，上学去。” 蓝翎破涕为笑，“人家都担心死了。” 蓝翎恳求说：“爸，以后您不要再下井了，都干了大半辈子了，身体又不好，就在家歇着吧，我和弟弟都长大了，我现在就可以勤工俭学，再过一两年，只要我大学毕业，就可以供弟弟念书了。” 蓝翎到酒店舞厅伴舞以后，有许多事情是她始料不及的，住进这样酒店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他们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角色都有。蓝翎清纯靓丽，就像初绽的藕荷，别有一番出水芙蓉般的清澈与明艳。在这样的场合自然受到不同程度的青睐，不同用意的夸奖，正像一株牡丹，有人说好看，是为了欣赏，有人说美丽是为了采摘，更有那如花一样的使者，说这花好看，是因为嫉妒。 君子爱色，三分艳羡七分敬意；英雄爱美人，出于对人间美的呵护与怜惜；痞子爱美女，出于对美色的淫邪欲望。那么蓝翎在这样一家酒店舞厅伴舞，遇到过怎样的爱色者呢？她冰清玉洁的少女情怀，在这样一个不是染缸，却超越了染缸功能的环境下，她遇到过怎样的难堪与无奈，人格的侮辱，身心的蹂躏呢？！反正现在的蓝翎，已经不是原来的纯情少女了。她把人生所谓的真情看得很淡，很淡。她开始筹划怎样打开金钱这个“芝麻之门”，怎样把自己从一文不名的灰姑娘，变成一个阔小姐。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她把自己曾经看得比生命都珍贵的贞操，淡漠到无所谓了。现实使她意识到：只要有了钱，就可以继续读大学，父亲就不用托着病体，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挖煤，供应她和弟弟读书了，只要有了钱，……蓝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灰头土脸的蓝翎。蓝翎把自己有了钱之后的生活想象得天花乱坠，憧憬得阳光灿烂。她为自己构筑了金钱铺就的通往幸福生活的大道，为了这个美景的实现，蓝翎终于孤注一掷了。 周六这天，晓岩和易程陪同李主任下榻宾馆以后，就动起了吃喝与游玩之外的念头。也许那是意料之中，计划之内的事情，在最初打算陪同李主任出来的项目中就计划了这个插曲。只是晓岩和易程两位都是君子之风颇浓的读书人，至于嫖赌淫邪之道，他们实在是有些小和尚下山的味道。对于靓丽明艳的女色，他们除了欣赏，怜惜之外，即使有那么一点非分之想，那也是有心无胆，仅只是想象而已。 这次，他们是背负了使命而来，意志和心愿，却告诉他们，无论怎样，都要“对得起”李主任，要让李主任有“乐不思蜀”般的快慰与陶醉。为此，好久不进舞厅的晓岩和易程，陪着李主任来了。还叫了两个舞小姐，晓岩看着那旋舞的灯光，就有些眼花缭乱，他说：“你们两个跳吧，我喝高了，头晕的厉害，得休息一会儿。” 晓岩独自坐在舞池外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易程、李主任与舞伴随着乐曲的节奏在舞蹈，旋转。李主任有些发福的身体，跳起舞来，摇摆得跟企鹅似的，笨拙卖力，却也不失成功男士的风雅。看得出，他是把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展示出来了。晓岩在细心观察李主任对舞小姐的心态，他是在为下一步的行动找依据。 李主任见进来的正是陪他跳舞的蓝翎，瞬息间，七情六欲中的“色欲”顿时被调动起来，他的眼睛倏忽间放出亮光，燥热，亢奋，那双猎人般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蓝翎，这个能言善辩的李主任，一时间口拙，竟找不到词儿，只是磕磕绊绊地说：“谢谢、谢谢……辛苦你了……哎，……真、真是个美、美人儿，可人儿啊！！” 李主任一边说着，手就不安分地扶住蓝翎柔弱、单薄的酥肩，口里娇人、美人地叫着。醉眼迷蒙地勾住蓝翎白皙光泽的玉臂，顺延至脱兔一般鬼魅，峰峦一样突兀的酥胸，昏昏然搂抱着蓝翎，垂涎的嘴巴，低头欲吻蓝翎润红的，樱桃般的香唇。蓝翎脱兔似的乳峰，性感的乳沟，诱惑着李主任，李主任一双着魔一般的大手，像乞丐抢食主人施舍的馒头，馋涎欲滴，伸手就抢。蓝翎的身体瑟瑟地微颤发抖，头一阵眩晕，心里一股酸楚疼痛，潮水一样涌着。她想吐，想哭，想喊。喊救命。可是她握紧了拳头，那拳头本来是想打出去的，她想一拳打死压在她身上，猪一样重，牛一样喘着粗气的男人，……可是，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就是来这里被他欺凌蹂躏的。 蓝翎几乎是疯子一般跑出这座豪华气派的大楼，华灯辉映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她的脚步在抬起放下的无序中，踏勘着人生一道道无奈，艰辛和坎坷！她步履阑珊，思绪恍惚，眼神呆滞，她在心底的幽深处一遍遍遥问询苍茫的夜空。那华灯深处，黎明将至夜色，只是挥洒着这个城市独具的沉默、繁华、幽黯、残酷。 在这灯火辉映，繁华得令人目眩的A市街衢，蓝翎，不知道哪里是自己可以栖身的巢穴。俗语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可是，在这繁华的城市。高楼林立，却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灯火辉映，却没有一盏灯为她而点亮。蓝翎在心里一遍遍骂自己不争气，父母千辛万苦供她读书，从小学、高中，一路艰辛地读出来了。在乡亲们眼里，她是全村人的骄傲，在全村老少爷们眼里，都把她看成了金凤凰级别的女孩！然而，可是，她却……她的耳畔再次回响着家乡父老们的声音：“闺女，你是咱深山里的金凤凰，要记住父母对你的抚养，记住乡亲们对你的希望。以后走到哪儿都得记住呀！！” 蓝翎的梦想伴随着泪水，迎着夏夜的清风飞舞，在霓虹闪烁的红尘中被跌得粉碎。她叹息，自语：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为何会堕落到如此地步？这究竟是谁的错？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是读书出了问题？是这城市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堕落了，变了？！再也不是原来刚上大学时那个纯真的小姑娘了？！ 蓝翎把泪水大口大口地吞咽到肚里，再反刍成一连串的疑惑，一遍遍咀嚼成尘埃中的飞絮，迎风抛洒在漂扬着铜臭味的市井街衢，……那唏嘘和哀叹，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里飞来，衍变成一股寒风，吹熄了她心中仅存一丝微微弱弱的希望之光。 晓岩和易程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心绪老是在不着边际的款项上纠结。工头们的声音：再不给钱，工人连饭都吃不上了；材料商们的声音：欠账也该清了，资金周转不灵，生意没法做了；……晓岩有些后悔与易程做这个房地产开发项目了。他说：“这哪里是干事业啊！坚持就是在做乞丐！唉——，比乞丐都可恶，我们，我们简直就是犯罪了。” 这次的贷款行动，晓岩恨自己无能，更恨自己无德。此时的晓岩，望着夜幕下的灯火无限感慨：在这灯火阑珊的城市，有谁会是这样，在千万资产的圈圈里举债无门。人生奋斗的历程中，究竟有多少未知的变数是自己可以主宰的？难道就这样倒下？那么投进去的钱，欠下的债怎么办？出路究竟在哪里？D城的人们何年何月才能掏出钱来，买600多元一平米的楼盘？我们能够坚持到把楼房盖成吗？！ 易程看着晓岩沉思默想的神态，有些沉不住气，他说：“晓岩，你也别太灰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不会输的，你放心，老话说得好，苦尽甘来，也许我们就要柳暗花明了。” 本来易程是想说：成功在向我们招手呢。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含蓄了，他还没有那样的底气。 “这我知道，可这眼前的困难我们实在难以克服了，你没看那李主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真以为咱们只是为原来的事而犒劳他了。他压根就不提咱们的项目开发得怎样了，顺不顺利。明天一定得找机会说出来，要不咱们出来干吗呢？还真是游山玩水呀？！” 晓岩懊丧，怨愤，心烦。烦他自己，更烦的是这次和易程约李主任来这里，......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堕落了，竟然堕落到了使用美人计，用金钱来葬送一个女孩的青春。 【本小说每周二四六更新，望喜欢此书的友友及时关注。】祝福！ 前章回顾：  （杨咏墨先生画作《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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