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人生》刘巧珍对高加林的爱 文/踪影 巧珍对高加林的爱，是出于灵魂深处的纯洁的，毫无半点杂念的爱。在巧珍心目中，加林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加林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她的人生岁月，就是为高加林而活的。尘世间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如若拥有了这样的爱情，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然而，这样的爱情，行走到一定的时间段，感动的往往是身边观众，而不是当事人。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庐山中。张爱玲曾经对胡兰成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是一种对于爱情对态度。而舒婷在她的《致橡树》里说：如果我爱你——……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这又是一种对于爱情的观点。 爱情应该是平等的，绝不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而是木棉树上火红的耀眼的灿烂的花朵。 刘巧珍和高加林的爱情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巧珍的自卑，高加林的高傲，是他们的情感不平等的根源。  若高加林不是被下了民师，刘巧珍对高加林的爱可能永远埋在心底，成为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梦。这一点，高加林约巧珍在大马河桥头说分手的时候，巧珍的话就是最好注解：加林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一个字也不识，给你帮不上忙，还拖累你，拖累你的工作…… 刘立本知道了自家的二女子巧珍和村里的贫困户高玉德的小子高加林恋爱，就找高玉德理论，并威胁高玉德：加林那臭小子再敢骚情我家巧珍，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这个消息对于高玉德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生怕自家的独生子有个什么闪失，刘立本、高明楼，在村里那是虎踞龙盘，刘立本是首富，又是高明楼的儿女亲家，高明楼是高家村的父母官，某种程度是村里人命运的主宰。谁惹得起啊！ 高玉德不敢怠慢，很快就给儿子加林谈话：娃呀，你早早死了心！咱这光景怎能高攀人家嘛！人家是什么光景？这一条大马河川都是拔梢的！……你小子小心着！刘立本说要打断你的腿哩！  高加林咬住嘴唇，轻藐地冷笑了一声，说：既然是他想打我，我会叫他更不好看！又对一脸可怜相的父亲说：谁高攀谁家？爸，你一辈子没出息！你甭怕！这事我做的，由我作主！ 高加林在黄亚萍面前是自卑的，但在村里的首富二能人刘立本的二女子刘巧珍面前，却是高熬的，就因为他有文化，见识比巧珍广。他和巧珍的恋爱完全是巧珍的主动、热烈和圣母般的关怀，以及她窈窕的身姿美丽的相貌打动了高加林。 高加林参加了工作，在农村劳动的巧珍半年的红利分了九十多元钱，她高兴地给她的加林哥拿去五十元，让加林哥灶上吃不饱了，到街上给自己买些吃的……。巧珍的真诚，加林的冷漠态度，令读者心酸落泪。然而，往深里想想，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们彼此没有心灵上的相通与共鸣，他们的恋爱只是局限于表层的男女之间爱恋，并非灵魂深处的倾慕与交流。 巧珍为了爱高加林，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却没能开出绚丽的花朵。  高加林进城以后，很快就被黄亚萍好听的声音，有文化气质的谈吐俘获了。 高加林与巧珍分手的地点约在大马河桥头，高加林设想了许多方案，他预想巧珍会当场哭闹，会让他下不来台。可是，他们的恋爱被高加林简单的吞吞吐吐的几句话（巧珍，我可能要调到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去工作，我们……，加林哥，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给结束了。巧珍的克制，以及暖心的话语令高加林倍感心酸和羞愧，看着巧珍消失的背影，他若有所失，他在去采访路上，撂下自行车，大哭一场，来祭奠失去了巧珍的苦痛。 恋人之间，只有站在平等的高度，共同努力，来呵护爱情的芽苗，才能够开花结果，长长久久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否则即是成了夫妻，那幸福也会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 在大马河桥头，巧珍把手绢塞进嘴里，默默地，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困难地骑上了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高加林的良心虽然收到一些谴责，尽管巧珍走了之后，他也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但他还是选择了黄亚萍。 巧珍回村后，闭门不出，经过几天的痛苦挣扎，加上马拴听说了巧珍的遭遇，再次登上刘立本家的门提亲，巧珍决定重新活一次，嫁给马拴。 巧珍和马拴的婚礼办的非常热闹，尽管她是那么的深爱高加林，但她还是在泪水的洗礼中踏上了嫁给马拴的路途，结束了她姑娘的生涯，开始她为人妻的人生。这又是刘巧珍性格中自卑缺陷的再现。她不爱马拴，又是那么匆匆地决定嫁给马拴，不能不说是巧珍性格悲剧的又一呈现，而这种悲剧，或许是有深层的文化背景吧！常言说：环境造就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巧珍生存的环境，决定了她的选择，她只有选择了马拴，迅速把自己给嫁出去，才能够平息她失恋的情殇，改变村里人的另眼相看。  巧珍对加林的爱是任何打击都不会熄灭的，当高加林再次回乡，当她得知大姐巧英要在加林回村必经的路畔堵截加林，羞辱加林。她不惜给大姐下跪，求大姐放过加林。她还说服大姐帮自己在大姐公爹高明楼面前帮自己为高加林讲情，求支书高明楼帮助加林谋求教师岗位。 善良者爱一个人，是卑微的，无私的，即是那人背叛了最初的誓言，那爱也是不会转变成恨的。刘巧珍正是这样的最可爱的人之一。 巧珍对加林的爱，是处处为加林着想，加林活到高处时她关心他（她给他拿狗皮褥子，给他自己的红利钱）；加林落魄时她心痛他（给大姐下跪，向高明楼求情）。 巧珍对加林的爱像是母亲对于子女，是全身心的投入，她为加林的幸福而幸福，为加林的痛苦而痛苦；巧珍对于加林的爱，三十多年来感动了无数读者，也成了无数人向往的爱情。 可是在当时那刻，却没能拉回高加林的心。这并非他们谁好谁坏，是社会环境和深层的文化因素造成了刘巧珍和高加林之间，不平等的爱情的悲剧情殇。 【本文作者：王淑敏（踪影）百荷书房主创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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