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怪 这里曾经是一片荒凉，飞鸟罕至；现在则是碧波万顷，梦开始的地方。 水中的光不断地从波中跳出来，弥漫到空中，把天空染成透明的绯红。 我的心时而在天空荡漾，时而在水中飞翔。在这罕见人迹的地方，忽然有一个声音从背后喊我：“你还认识我吗？” 我木然地转过身，诧异地望着那束光线，在这个飞速变幻的世界里，我曾经把你珍藏到哪里呢？哪里的时光不会荏苒飞逝呢？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我终于非常羞愧地说：“我记得您，当然，可是您那时候象月光下悄悄绽放的蓓蕾，现在倒象是微云中的皎月了，但是我……忽然想不起来您的名字了。” “我是你五百万年前的痛苦啊！你当年仗剑远游，曾经坚决地说，你不要欢乐，你只要痛苦！” 水怪的眼角闪耀着离合的神光，隐隐绰绰，宛如海上日出时的薄霭，又好象平湖秋月中的氲氤一般，扬扬逸逸。 “哦，我是说过那些话，可是我现在的一切都已经衰老了，你看我的额头，不是有了悬崖般的痕迹？很多岁月过去了。” “是的，很多岁月过去了，你早就忘记你什么时候开始忘记那些话了。可我是水怪，你的血液需要我来奔涌，我不得不删除一切非创造性的和非文学性的记忆；不能因为悬崖的峻峭，就把你们的爱情都建立在悬崖上面。” “可是我的痛苦呢？它们一直都伴随着您吗？” 水怪微微地笑着，不再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这笑容里了，就好象所有的月光都在水中一样。她轻巧地把风中的鲜花编成一个巨大的花环，轻轻地戴在我的颈上。 “您手上的那些鲜花，就是我的痛苦吗？我的一切都已经随着岁月衰老了，可它们仍然没有枯萎。” “我一直在宇宙中漂泊，等待和你刹那间风云般的际会；我不停地运动，好为你撑起一个结构，让你的宇宙不因为你的愚味和多情而塌陷成一个中子。你应该信仰我。” 在广阔的天空下，在辽阔的水面上，在心灵能够到达的任何地方，在肃穆的寂静中，我能带着怎样的虔诚和水怪面对面地站着呢？ 我把水怪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手上，悄悄地问：“我难道就是你守望的那个形象吗？” 水怪轻轻偎在我的怀里，喃喃地说：“过去的痛苦，现在，已经是欢乐。”  林妖 夕阳把最后一抹柔情洒在风的原野上，小草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逃亡。我追逐着渐渐消亡的绿色，迷失在僧人们修行的丛林里。从此，林妖便无休止地缠上了我。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就着月光给林妖写诗。 “你的眼/是我堕落的根源/奈何就那么冷冷的一瞥/就让迷失的浪子一去不知悔返？” 忽然窗外传来了林妖吃吃的笑声，我急忙推开门，冲了出去。 夜空象一只明亮而深遂的眼睛，夜风卷起落叶，象老人的叹息声一样。 或许世上根本就没有林妖，我悻悻地转过身，返回小木屋。 那也是一个月色阑珊的夜晚，星星们远远地望着我，谁也不说话。第一次在异乡求学的我雇了条小船，摇碎满湖柔柔的月光，轻轻地向淡淡的湖心岛划去。 月光洒在蒙娜丽莎的脸上，那所谓永恒的微笑竟似乎对我露出不屑的神情。这虚伪的西洋婆！我把刚才的惆怅一古脑地抹了她一脸，又在头上加了个牛角。然后象所有醉了的人一样滩软在地上，歪歪地写。 “你的脸/是我拙劣的绘画/难道我用心涂了一千年/也看不到你妖精般迷人的笑颜？” 月光将林妖的身影投到了我的窗上，她轻轻地敲打着我的窗户，低低地唤着我的名字，我故意装做没有听见，爬在桌上，继续涂抹我的东方蒙娜丽莎。 夜空象一只明亮而深遂的眼睛，夜风卷起落叶，象老人的叹息声一样。 岛上静悄悄的，似乎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人温柔的月夜。我独自坐在凉亭上，望着水中若离若合的月光发呆。星星们停止了窃窃私语，都诧异地望着我。 我猛地推开窗户，冲着外面的林妖喊。 “你的乳房/是我前世修定的坟墓/一个埋葬了伟大的自由/一个埋葬了我对未来的奢望！” 离合的月光在水中辅成了一条闪亮的小路，婉如丛林中的汉白玉小道一样，我轻轻地走下凉亭，沿着这神奇的月光，慢慢地向路的另一头走去。 夜空象一只明亮而深遂的眼睛，夜风卷起落叶，象老人的叹息声一样。 林妖背对着我，赤裸裸地站在风里，飘飞的长发就象飘飞着一个欲飞的梦。我感到自己也轻轻地飞了起来，就象打着一把蒲公英的小伞，轻盈地向着林妖飘去。 月亮突然从东边蹦到了西边，我的小屋顿时暗了下来，我趴在桌上，在黑暗中继续写道。 “唉/我可怜的妖婆/你诱惑的法术是如此刻薄/除了我/会有谁被你如此折磨？” 夜空象一只明亮而深遂的眼睛，夜风卷起落叶，象老人的叹息声一样。 第二天，同学们都说昨晚有个美丽的女孩子来找我，连我最要好的朋友都如是说。后来，那个传说中的女孩又来找了我好多次，可我一次也没有见到她。 我也没有再见到过林妖。   作者简介；网名：云中君，本名：张?军，男，落户北京的河南人，工学硕士，国际焊接工程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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