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吔，在妻子去世后的二三年间，父母托了不少人为我择偶真是苗目难寻，偶然有那么一半个歪瓜裂枣人家还嫌弃咱有孩子，不愿做后妈遭罪，这我都能理解。可她满口答应不嫌孩子，她是我在装卸部经理办公室认识的一位打扮时髦的摩登女神，见到她时她正给部门经理津津乐道介绍着一款神奇的床垫，能治腰酸背痛腿抽筋，四肢麻木坐骨神经，风湿淤积关节肿大，更能治疗经理大腹扁扁的啤酒肚，经理听的很是上瘾就立马买了五千元的一张床垫。经理介绍说她是你乡党，一打问她是你渭水人跟我邻县，我们便多了话题多了兴趣和交往。 哥吔，我们见面到结婚仅仅十五天，拿流行的话说就叫闪婚！她人长的比我从前的媳妇漂亮精灵，也能说会道见多识广，更重要她说不嫌弃我有孩子，可张口要了十五万的聘礼让我刚涨潮的兴趣退缩殒尽。我可怜的老爸指着我的鼻尖骂我没出息，说一串钱搭到肩上总是人长钱短，说咱没钱别人都没有？没有多的能没少的？一个字:借！哥吔，家具、衣服、三金、宴席、婚庆、车队、连问带娶走进门整整花了二十万，光外债就一下磊了十五万。你说花就花了借也借了，咱家毕竟添了一口人，只要夫妻同心黄土变金，咱靠一双勤劳的手不断挖掘给人慢慢还么。可人家有一整套治富的论调就是不愿下苦不想劳动:要想富先发疯，头脑简单向前冲；人生有一种悲哀，有机会做却不敢做，你行动的速度决定你口袋里人民币的厚度！要我跟她一起推销她们公司产品，除过床垫还有治疗心脑血管的什么油，脸上喷抹的什么剂连皱纹都能搞没了，还给我做了将一马勺凉水浇倒在女人夹用的卫生巾上用手摸仍是干爽的实验！ 哥吔，搞的我也头脑发热硬塞给我背锅舅一个床垫，她说肯定能让舅背上的大锅睡没了，都过去了三年我舅背上的锅好象比从前还大了点！年前腊月喊着闹着把床垫拉到我家硬要他那五千元！更丢人丧德是给我村上手画圈脚踏空的老书记配了二万元的什么油产品，说保证能清除书记血管里的垃圾保证不堵还书记健康，三年治疗时间过去了，看着书记比从前好象灵活了许多，可人家说原鼓旧捶没变样，听说在我家都闹腾过N次了，腊月二十八我刚前脚踏进家门书记后脚就到，骂我羞先人丧德引回一个女骗子，骗亲戚骗村坊骗整个世界，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硬要睡在我爸炕上过大年让我侍候。哥吔，咱把驴日了活的窝囊透顶了，把刚拿回家让爸妈和娃过年的五千块白白送给了老书记才息事宁人了。  半天，我问了这么一句。 哥吔，两年前就没了去向，她是因着还要给我背锅舅再配神乎其神的什么油跟我闹反出走的，我说农民人挣点钱不容易，一张五千块的床垫尽够我舅背大半辈子。她说身体是一面大旗钱是后面无数个小零，大旗倒下后面的零全部清零；我说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必须慎重，她说:成功不是先有钱而是先有胆，骂我为何贫穷是因为我怀疑一切；说我什么都不敢尝试终将永远一事无成；指着我的鼻尖训斥我说，商机就是在别人怀疑时，你行动了；在别人行动时，你赚钱了；在别人赚钱时，你成功了！遗憾这些你全都不具备，跟我几位前任一丘之貉。骂完说她要参加什么培训会屁股一拍走人了，这一走就是两年多音信杳无。 “一直没联系吗？”我问。 “起初通过几次电话，后来就不接我电话了，再后来是无法接通，最后竟变成了空号，哥吔，我都是人家的第四任丈夫了！其中的骗局还用我多说吗？” 沉默，许久的沉默，还是我打破僵局。“你还在啤酒厂上班吗？” “早都没去了，”他摇着头说“能去吗哥吔？经理仍旧颠着麻袋肚处处找我麻烦，骂泾渭一带没一个好东西，我辞工后整整寻了她一年花的身无分文，最后跑回你们二郎原苹果气调库里开叉车，腊月二十八老板给我结了帐回南方老家过年去了，留我守库看门。回了趟家让老书记讹走五千块本身就憋了一肚子闷气，特别前天晚上看到我县杀人消息直到现在，哥吔，我一觉都没睡，也没一丁点瞌睡。昨天下午翻沟跑回家，在给爸妈爬下磕头的瞬间蓦然就有淌不完的泪，爸妈也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我看着更难过。晚上哄儿子睡觉到夜半，我翻出家里多年没使用的杀猪刀一直磨到东方鱼晓，天亮后早穿上当初跟她结婚时这身西服，又翻沟来到你们原上。这不！”他说着顺手拉开密码箱，一把明光锃亮的杀猪刀亮在箱底，刀旁斜睡着一瓶透明的白酒。“这就是我送给老丈人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上西天的礼物。” “兄弟，你太傻了。”我说着拉上箱子的拉链重新放回后备箱，将眼晴冒火的他拉进了车内。“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听完后你再说杀不杀人由你决定…… 兄弟，你是哪年的人？哦，八二年，那就三十七岁了还正年轻，你出生的那年我刚走出校门踏入社会做了村上的年轻文书，我一个家门远亲的姑父就是你们泾水县桥梓镇人，跟我们二郎原接壤相邻，我们这一带的人赶集上会大半去离家近的桥梓镇上，有脚踏泾渭两县之说。 当年我那姑父因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大好形势却偏说成“鼓足干劲、一顿半斤，多穷好饿咋能建设社会主义”在马栏劳改场蹲了八年大狱，就在我做了文书的第二年释放回来就追前撵后要我帮他贷一笔款子，言说包产到户后农业机械很有发展前景，他想买辆小四轮拖拉机耕种碾打搞致富。我很佩服他的眼光，就在我乡信用社给贷了八千元的贷款，其实机头当时不过五千四百来块钱，车箱、犁、耙、播种机一系列农用器具配齐也就八千。可信贷手续上不能填写外乡跨县人姓名，乡信用社贷款只是发放给本乡本地户口注册上的成年人，姑父说就填上你姓名，有这么打硬的机械一年半载准能还清贷款，自己当时年轻气盈想事简单，不加思索就在贷款人栏目填写了我的姓名。八四年娶了媳妇借了一尻子烂帐后，为了还债我去了铜川煤矿下井挖煤一干就是六个年头，还真把贷款这一马子事撇到了脑后。九零年合并借据这笔款已高达二万令我大吃一惊，跑去找姑父他却笑我胆小如鼠，说帽子底下扣着他那么大个人怕啥！我怨他七八年来咋就没还过一分一文，他说家里盖房子表弟娶媳妇姑姑看病老母亲购置棺木寿衣等等的理由比屎还多！更令我吃惊的是小四轮拖拉机三年前早都买掉，又开办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酱品厂，雇佣了不少酿酒制醋熬酱油的员工。 他却整日提个茶杯张家进去王家出来给人说公断直当甩袖子厂长，要么就是婚丧嫁娶孩子满月老人过寿大房封顶吆五喝六猜拳行令扶墙呕吐路边尿尿掏出家伙从不避人。拖到两千年再合并借据时飚升到将近五万，我多次找他不是入了谁家红白喜事就是喝的酩酊大醉要么出了远门人不在家。 姑姑掉着泪说她就不敢提贷款这档子事，好了大骂一顿我贷着国家钱没拿你侄子一分一文少嘟囔；糟了就是一顿拳脚相加让她久卧病床都难送屎尿。大表弟娶了两房媳妇到如今还没一个媳妇，留下一儿一女是姑姑一手抓养带大，小表弟看到家里烂怂漂泊到新疆做了上门女婿和家里断绝往来。汶川地震的零八年秋后，陕西信合贷款征收攻坚组下乡上门催贷时，五万元又变成了八万！ 我要领攻坚队去桥梓镇找姑父，队长责斥说贷款人是你姓名为何要指东打西说张道王？妻子为这笔贷款整整和我闹腾了二十多年，因为当初贷款时她还没要进我家，根本不知谷咋种米咋碾的经过，最后只好上诉法院开庭处理，几次传票人家概不到庭，执行厅厅长告诉我说自认倒霉吧，你自己快去还贷别瞎折腾了，你姑父干毬打得胯骨疼拿啥还贷？泾水县法院负责人告诉说那人早成了老赖，在桥梓镇信用社还有高达二十万贷款都无可奈何，我懵了！听说在我上铜川下煤窑期间他贷了几十万元开酒坊、醋厂、猪厂都塌合后滚出来的巨额。最后攻坚组长深表同情我的处境给我一次减免两万元的机会，要我以最快速度用总额六万元之痛斩断困绕了我长达二十多年的心头之患。六万元，十多年前的六万元是啥概念兄弟？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呀！   作者简介：张志刚，陕西省彬州市香庙镇奇埠村人，农民，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爱好文学，特别近几年开了茶庄后，品茶读书笔耕不断，有作品发表于文学期刊《豳风》、《彬州文化》、《咸阳日报》等多家报纸刊物以及网络平台。人生格言：品茗论道，感悟人生，我用我笔写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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