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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臣汤昧死言，（廷尉，古代官职名，西汉时也称大理。战国时期秦国始置，秦朝、西汉沿置。列位九卿，为中央最高司法审判机构长官，汇总全国断狱数，主管诏狱和修订律令的有关事宜。属官有正和左、右二监。汤指张汤，汉武帝宠臣，廉正忠信，执法严峻酷烈，天下污名归也。班固云：“汤虽酷烈，及身蒙咎，其推贤扬善，固宜有后。”）臣汤承制以郊事问故胶西相仲舒。（《后汉书·应劭传》建安元年奏曰：“故胶西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每有政议，数遣廷尉张汤亲至陋巷，问其得失。”）臣仲舒对曰：“所闻古者天子之礼，莫重于郊，郊常以正月上辛者，所以先百神而最居前，礼三年丧，不祭其先而不敢废郊，郊重于宗庙，天尊于人也。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茧栗，宗庙之牛握，宾客之牛尺。’（茧栗、握、尺，皆言牛角大小也。牛愈幼愈贵也。）此言德滋美而牲滋微也。（滋，益也。牲益小则德益美也。）春秋曰：‘鲁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贵纯也。‘帝牲在涤三月。’（涤，养牲室也，取其荡涤清洁之意。）牲贵肥洁而不贪其大也。凡养牲之道，务在肥洁而已，驹犊未能胜当豢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汤谨问仲舒：“鲁祀周公用白牡，非礼也。”臣仲舒对曰：“礼也。”臣汤问：“周天子用骍犅，(骍犅, 祭祀用的赤色公牛。)群公不毛。周公、诸公也，何以得用纯牲？”仲舒对曰：“武王崩，成王立，而在襁褓之中，（《史记·鲁周公世家》云：“其后武王既崩,成王少,在强葆之中。周公恐天下闻武王崩而畔,周公乃践阼代成王摄行政当国。” 强葆即襁褓。然此襁褓非言成王幼小尚在成王，而言其年少也。《索隱》云：“襁褓，古字少，假借用之。”《古文尚书》云：“成王即位年十三。”是其然也。）周公继文武之业，成二圣之功，德渐天地，泽被四海，故成王贤而贵之。诗云：‘无德不报。’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与天子同色，下有异于诸侯。臣仲舒愚以为报德之礼。”臣汤问仲舒：“天子祭天，诸侯祭土，鲁何缘以祭郊？”臣仲舒对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圣，功莫大于此。周公，圣人也，有祭于天道。（道，理也。有祭于天的道理。）故成王令鲁郊也。”（礼同天子而有降杀，故牲用白牡。）臣汤问仲舒：“鲁祭周公用白牡，其郊何用？"臣仲舒对曰：“鲁郊用纯骍犅，（《春秋公羊传·文公十三年》：“鲁祭周公，何以为牲？周公用白牡，鲁公用騂犅，群公不毛。”）周色上赤，（上，尊也。周以色赤为尊。）鲁以天子命郊，故以骍。”（骍，牲赤色。）臣汤问仲舒：“祠宗庙或以鹜当凫，凫非鹜，（《礼记·曲礼》疏云：“野鸭曰凫，家鸭曰鹜。” 以鹜当凫者，事取其简易，而事天不诚也。）可用否？”仲舒对曰：“鹜非凫，凫非鹜也。臣闻孔子入太庙，每事问，慎之至也。陛下祭躬亲，斋戒沐浴，以承宗庙，甚敬谨，奈何以凫当鹜，鹜当凫，名实不相应，以承太庙，不亦不称乎！（《周礼·春官·大宗伯》云：“庶人执鹜。”郑注云：“鹜取其不飞迁。” 以鹜当凫乃以庶人之礼行天子之事也，故言名实不相应而不称。）臣仲舒愚以为不可。臣犬马齿衰，赐骸骨，伏陋巷，陛下乃幸使九卿问臣以朝廷之事，臣愚陋，曾不足以承明诏，奉大对。臣仲舒昧死以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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