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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丰收年

 滨州文学馆 2020-10-31

又是一个丰收年。一望无际的麦浪正由青变黄,沉甸甸的麦穗在和风中摇曳,尽显着美丽祥和的丰收气息。
有大型收割机的农户已开始安装、调试机器,准备过两天在农田里一展风采。
现在的麦收也简单,一个户的麦子都用收割机收割完成,早有拉脚的三轮、五轮、六轮车在地里等候。从收割机仓里把麦粒放到拉脚的车里拉回自家,找一块朝阳的公路一放、摊开,晒上两三天就能入仓。田里再用播种机播上玉米,这个麦季的麦收就算完成了。前后也不超过三五天的时间。
记得小时候麦收可不是这么简单。那时没有先进的机器,全靠人工。“芒种三日见麦茬”这是我们当地农民的俗语,也是经验。就是说过了芒种节气三天后就有割麦子的。
在割麦子前五、六天就得准备收割时必用的草葽子,镰刀。
草葽子大多是自己搓的。用的原材料多样,有用干稻草的、棉花杆皮的、麦秸的。但最好的还要数麻大湖里的一种叫毛毛子草的植物。
毛毛子草生长在半水半旱的苇草地里。叶子狭长,茎呈四棱状,晒成半干,搓出的草葽子又软、韧性又强。
每年芒种前五,六天,父亲就去湖里割毛毛子草。清晨一早趁凉快,换上一身干活时穿的衣服,穿上一双皮底鞋,就出发了。不超过两三个小时,一大捆毛毛子草就扛回家。有时还有意外收获,碰巧能找到野鸭蛋、苇喳喳儿蛋。或顺便摸几条鱼回来,那中午饭就丰盛多了。当厨房里飘出炖鱼、炒蛋的香味时,我总是不自觉地擦着嘴角,踮着脚向里张望。
搓草葽子一般都是妇女们的活,这可是个技术活,大多在晚上干。吃罢晚饭,在天井里,三五个人凑在一起,一边啦着家常一边搓,也不觉的累。
先把毛毛子草扎成小把,打上个结,然后把它夹在腿窝里。把小把均匀分成两小簇,两手捧着,稍用力搓捻,毛毛子草在手里就迅速变成了麻花状的草葽子了。长约一米左右,和小母指一般粗细。搓的快的,一小时能搓到四五十条。
小孩子们却在一边嘻戏打闹,围着妈妈打转。要不就是比谁的妈妈搓的好,搓的快,避免不了争论,有时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撅着小嘴谁也不服谁。现在想来,还觉得好笑。
那时也有搓草葽子卖的,一毛钱两条,积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磨镰,是一项技巧活。镰有两个面,一面带角度朝上,平面朝下。磨时先把带角度的面放在油石上来回荡,但要手腕挺直,不能上下打弯,不然镰刃就磨滚了,无论你再怎么磨也磨不快了。上面磨好后再磨下面,下面在油石上平着来回荡几下就行了。一般的人还真磨不了。
父亲做过木匠,成天和刨刃、凿刃打交道,磨镰自然是小菜一碟。每逢麦收前,邻里乡亲的都来找他磨镰。父亲也很爽快,有求必应。有时人来的多了,一时磨不完,父亲就晚上加班。明天一早就由我给各家分送,不论到了谁家,他们也不让我空手而归。有时送我几片饼干或是几粿糖果,一圈下来,口袋里早就装得满满的,最后乐颠颠地跑回家。母亲总是笑着数落我“馋猫”。
过了芒种三,四天,小麦收割也就陆续开始了,男女老幼齐上阵。带上草葽子、镰,带上凉开水。有驴车的赶上驴车,有地排的拉上地排(当地的一种人力搬运车),还有推着独轮木制车的。浩浩荡荡走在生产路上,宛如一条“长龙”,煞是壮观。
到了自家的地片,确认好了地界,人们就各自撒在麦海里。远远看去,不同颜色的衣服、草帽、苇蓠镶嵌在黄灿灿的麦浪里,就象一幅大型的油画,美不胜收。
我家的麦田在支脉河毛园段南岸,那时那地片的名字叫“贾家洼”,名字的由来已无从考证。清晨,父亲戴上苇篱,拉上地排子,拉着母亲、我就上路了,很快就溶在那条壮观的“长龙”里。
到了自家的地头上,父亲先找了一个树荫下放好地排车,我的任务是看车。回头给母亲戴上个草帽,把手巾往肩上一搭,腰上拴上一把草葽子,拿着镰刀便下了地。
割麦子开始,先抽一条草葽子放在地上,左脚前右脚后,和麦垄顺行。然后左手去抓一满把麦子,右手向前递镰,往回猛收,只听见“嗤”的一声,麦子就齐刷刷的割了下来。“嗤、嗤”的那声音,就象是一首丰收曲,虽然声调很单一,可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大约割上十几把就要梱成捆,整齐的放倒在麦田里。
不大会工夫,父亲和母亲就割了好几十个麦个子,整整齐齐地躺在地里。这时的太阳已升得老高,气温一直彪升,辣的阳光泼洒在父母亲的脊背上,豆大的汗珠也从他们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我赶忙把盛着水的塑料鼓子递到父亲眼前说:“爹,喝水。”父亲笑着接过鼓子说:“兵大了,懂事了!”自已却没先喝,转身递给了母亲。
看到麦个子够装一车了,父亲就收了镰刀,往河岸上扛。我也来帮忙,父亲就捡最小的麦个子放在我的肩上。我在前他在后,还腾出一只手帮我提着,嘴里还打趣的说:“兵,使劲,呵呵!”没有几个来回我就吃不消了,瘫坐在地上,擦着汗喘着粗气。母亲心疼地跑过来,边摘着我身上的麦芒边说:“别扛了,别累坏了。”
“冰糕,张店豆沙大雪糕。”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叫卖声。这个时候,嗓子干的就象冒生烟,一支冰糕无疑就是个救星。我用舌头吻舔着嘴唇望着母亲,母亲笑了,掏出两毛钱递到我手里说:“去吧,买三支,咱和你爹一人一支,凉快凉快!”我高兴忘了疲劳,一蹦一跳地向卖冰糕的奔去。
卖冰糕的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按着一个白色的木箱,后边写着几个红字“张店冰糕”。此时,冰糕车子四周早已围满了人,卖冰糕的笑着边收着钱,边麻利的给乡亲们拿冰糕。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买三支,雪糕。”“好来!”
父亲吃着冰糕,望着那一车黄橙橙的麦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柳桂兵,博兴老湖滨毛园村人。文学爱好者。现供职于天龙红木家具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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