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会计师。他时时刻刻都在精确地计算着。计算着黑发白发的比例,计算着春夏秋冬的长短,计算着日出日落的次数。 我们也被他计算着,精确到一分一秒。急促且毫不留情。但,如果谁离开了他的计算,谁就被迫出局了。 在他的计算中,没有成功和失败的分野,没有高贵与卑贱的分别,也没有美丽与丑陋的区分。木头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它方方正正地立在那里。突然,在一个明媚的早晨,时间让一朵花在木头上安了家。木头有了温度,有了温情。它闻到了花香,看到了花朵的娇艳。时间还建造了一所足够大的房子。人们在里边熙熙攘攘。他严格控制着人们的出出进进和进进出出。 在里边,每个人都是有期的刑徒。有人高歌,有人哭泣。有人醉生梦死,有人劳碌奔命。刑期有长有短,刑罚有轻有重。可,总有刑满释放的那一天。放出去,就解脱了。因为不再为时间控制,所以得以彻底解脱。所有的财产都被放弃,所有的名声都被抛弃。在时间的操纵下,人们赤条条来,然后赤条条走。走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临走人们恋恋不舍,留恋那被囚禁的日子。留恋青春,留恋爱情,留恋享乐的日子。时间,让所有人显出原形。让海枯,让石烂,让谎言变成史书的文字。 时间是条大河,人们顺流而下。只有少数人逆流而上,他们走到时间的背后。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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