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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早上吃完饭，想起好久没有娘的消息就给她打电话，结果没人接,心中不免有些发慌，急忙开车回娘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里的路程一会就到了，推门进去看到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有点黄。看到娘的脸上布满皱纹，那一头的白发，突然想起娘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心里不免涌起一阵酸楚。回首悠悠往事，突然感到娘的一生就是一种岁月，从绿地流向一方森林的岁月，从小溪流向浩瀚无边大海的岁月。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看到丝丝尾纹已悄悄刻在娘的额头，白发已爬满了娘的鬓角。面对沧桑岁月留下的印痕，我却难以分辨出来，走过的究竟是无声的岁月，还是我一直辛劳着的娘。 母亲的世界很小，只装满了我们。我们的世界很大，常忽略了她。 她经常忘了我们已经长大，就像我们经常忘了她已经老了一样。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心地善良，做事干净利索。她判断一件事情决不会优柔寡断，三下五除二就能做出合情合理又能得到大家认可的选择。习惯了平时回家还没进门时，娘就在门外迎着我们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会话，娘就把她准备的吃的喝的统统都拿出来，忙不迭地让我们吃，我们吃着她就赶忙去厨房做饭，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姐弟几个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不经常回家，偶尔回去吃完饭就走了。心中还是把母亲当做年轻时的模样，总是觉得她还是那么勤快、整洁、又能干，眼前总是浮现出她忙前忙后停不住手脚的样子。 母亲出生时的身份是地主家的小姐。在那个年代，由于出身不好，姥爷姥娘没少挨过斗，吃过苦，造成母亲一生温柔纤细的性格。母亲少年的时候是不幸的，姥爷和姥姥在我娘16岁的那年就相继去世了。娘姐妹三人相依为命，我娘的大姐那时已经出嫁了，上世纪五十年代生活紧张，缺吃少喝的，我大姨也不能把我娘带婆家去，因此又搬回来陪着我娘一起生活，供我娘读完书毕业。我娘回忆起她的两个姐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其实我大姨担起了母亲的责任，“老姐比母啊”，保护着两个妹妹让她们衣食无忧，然后看着她们相继出嫁，她才回家照顾一家老小。拉扯我娘成人，大姨是功不可没的，因此我娘也让我们把大姨当母亲一样尊敬。 六几年成分不好家庭的孩子是不好处对象的，我娘也是一样。家中条件好点的都不愿意找个地主家的闺女做媳妇，尽管我娘长得很俊。我爹是本村的，姐妹弟兄很多，家里很穷，可以用衣不裹体形容，温饱都是问题。因为家里太穷，奶奶才同意爹和娘的亲事，娘嫁过来一年多生下了我。听奶奶说，我娘生我时难产险些送命，说来我也是命大，我出生时是农历的六月初一，那天狂风大作，暴雨来袭。奶奶说我娘难产，生了几个时辰才把我生下来，结果胎盘下不来，娘命在旦夕，那时没有车只好找邻居冒雨把我娘抬医院去，都急着顾我娘了，等我娘脱离危险了才想起我，奶奶还想着也许我已经死了，等她回来时，我自己在床上躺着还没事，奶奶经常笑着说我是个命大的孩子。等我懂点事了，家里通过娘和爹的辛苦劳作，温饱已经不是问题了。 记得小时候我家的院子很大，娘在院子种满各种蔬菜，还养了几十只鸡。吃不完的菜和鸡蛋都让爹去集市卖掉，换回生活用品。想起小时候真的挺好笑，因为家里穷买不起零食，鸡蛋就成了我和弟弟的奢侈品。记得有一天我娘和爹都没在家，我和弟弟偷偷去鸡窝，拿了三个鸡蛋放水壶中煮熟吃了。每天母鸡下几个蛋我娘都清楚，尽管我和弟弟都没说，还是让娘发现了。她问我们鸡蛋咋少了几个，你们弄哪儿了，怕娘生气吓得不敢说，就撒谎说没见，这下娘真的生气了，拿起扫帚打我们，打完娘哭了，她说几个鸡蛋本不该打你们，打你是因为说谎，怕你们学坏。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偷鸡蛋吃了。 家里的光景一天天好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姐弟慢慢长大，因为在外读书都离开了母亲，没有我们在她身边打闹，虽然娘的生活清静了很多，但是用娘的话说，不免有点落寞。因此周末就成了我娘盼望的时间。我小弟很调皮，也是挨娘打最多的孩子，每次回家，娘都问他在外面和人打架了没，让老师生气了吗？娘总是放心不下他，经常对我们讲，咱要做个老实本分的人，福虽未至，祸已远离，咱要做个厚道谦让的人，吃亏是福。伴随着母亲的唠叨，我和弟弟都步入社会参加了工作，相继各自成家。娘看着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过得还算幸福，她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等我弟弟有了孩子，母亲的世界就更忙了，从第一个孩子开始就没见她闲过，总是不停地忙前忙后，两个弟弟每人一双儿女，他们的妈妈都上班，拉扯孩子的重担就落到母亲的身上。勤劳的娘累并快乐着，看着她的孙子孙女健康地成长，她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记得前几年的腊月底，那时天气太冷，在家洗澡还不太方便，快过年了，我娘收拾完家里，用三轮车拉着她孙子孙女去镇上的洗澡堂洗澡，回来的路上因拐弯太急，车子失去重心，母亲不慎落入路旁边的小河。腊月的天河水早就结冰，万幸的是几个孩子没事，他们看着奶奶掉河里，无助地大哭，孩子们的哭声引来了路过的人，好心人才把我娘拉上河岸，打了120急救电话才把娘送到医院。经过医生护士的抢救，母亲才转危为安，四趾骨折，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差点就把肾插坏，医生说我娘命真大，是个有福报的人。看到娘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的心真的好痛。 为了能把娘治好，我把工作辞掉回家专心给她做护理，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母亲慢慢地恢复过来，可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身体状态，腰弯了，胳膊也不行了。就这样的状况她还坚持着，怕影响儿子媳妇工作坚持带孩子，给他们减轻负担，这就是母亲诠释了为母则刚这句话的意义，这就是娘的心： 黄叶随风卷地扬，红蕖经雨谢池塘。 衰蝉饮露栖乡树，断雁拂云带野霜。 渐觉衣单襟袖冷，当知夜定枕衾凉。 秋深娘嘱多珍重，保暖防寒话语长。 随着社会形势越来越好，弟弟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们在外面买了房子和车子。为了孝敬父母，也为了孩子们便于和奶奶在一起，就把父母接到楼上去了。父母去他们那儿住了不久，就老想着回老家，因为母亲习惯了在农村的生活，空气新鲜，活动自由，街坊邻居的说话也方便。弟弟们想着法子留她在身边住，她说换地方憋得难受，弟弟们觉得父母身体也很好，所以也就顺着母亲的意思，让她们回老家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是一种岁月，我们就是岁月的一条船！有娘的地方就有家……这以后的每个星期天，就成了我们姐弟和孩子们回家的日子。 什么是家？有娘的地方就是家。家是村前村后流淌的小河？是村口的小石桥，是村头的广场，是街头巷尾的父老乡亲？还是夕阳西下时屋顶上的袅袅炊烟，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炊烟？炊烟袅袅是很诗意又很实在的景象。炊烟升起，标志着妈妈开始做饭了，想起来心里就温暖。下地干活的，读书放学的，出外办事的，都脚步匆匆地向炊烟升起的家奔去。人间烟火，是一幅世俗生活画，里面有温度，有温馨，有关心问候，有时也有讨论、争论、训导，过后还是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张桌子上吃饭。所以说，人们喜欢炊烟，是喜欢这个家呀！炊烟时浓时淡，无风时，袅袅婷婷，有风时，随风而逝。似云，似雾，飘飘渺渺，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薄雾笼罩时，也许会传来母亲轻轻的呼唤，或者是涌动着浓浓的乡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家，都写满了关于母亲的故事。这故事，历久弥新，醇厚香甜，愿天下母亲都幸福。 家乡的土地哺育了我们的成长，岁月的沧桑洒满了母亲的白发。娘瘦小的身影在微微秋风中晃动着，她在看田野中那曾经耕作过的土地，又像在看那些年她亲手栽种的树木。是父母平凡之中的伟大，成就了我们的梦想。曾经的岁月，曾经的艰辛，托举着我们战胜困苦的信念，让我们牢记人生的底色。娘恩似海，幸福绵长，亲情永驻： 秋风吹度石榴明，掩笑不禁籽粒红。 结子应知当日苦，犹怀慈母倚门情。 作者：刘爱芹，山东邹平人，滨州市诗词学会会员，文学爱好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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