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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淌的思念

 滨州文学馆 2020-10-31

走在黄河大堰顶上,看着大堰两侧的杨树林,一棵白杨树杈上的鸟窝映入眼帘,我的思绪禁不住又回到童年那些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我爸那时在县琥珀啤酒厂上班,那时候的琥珀啤酒厂的啤酒享誉全国。冬季,啤酒是淡季,我爸休班或者节假日就经常回家,从县城到我家骑自行车需要两个半小时,有时候遇上顶风会时间更长。我算好时间便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村口,盼望着爸爸骑着自行车的身影。

爸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来惊喜,要么是一杆土枪,要么是一张渔网。我倒是不盼望什么零食,我心心念念的是爸爸带回来的那杆土枪或者渔网。只要爸爸带回那杆土枪,我明天就会有香喷喷的炒斑鸠或者炖斑鸠吃了。

晚饭后,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爸爸身后,就怕爸爸诓下我自己走了。这时候的我特别听话,爸爸支使我干啥我都麻溜溜的,就怕一个不听话爸爸就不带我去了。

那时候没有电视啥的可以娱乐打发时间,冬天的晚上,八点多钟村里的人基本上就关门睡觉了。大约九点多,我和爸爸就简装出门了。爸爸背着土枪,我拿着袋子和手电。

大街上静悄悄的,月亮照在地上泛着白光。那时候冬天的天气特别冷,村间的土路上被冻出一道道的裂纹,一层白霜踩在脚下簌簌作响。

寒冷的冬天毫无生机,动物或是迁徙或是冬眠,煞是一幅“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放眼望去,大堰上黑乎乎的,一阵风吹过来,只听到树枝和树枝碰撞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一只手打着手电,一只手缩在棉袄袖子里,冻得直吸溜鼻子。爸爸低头看看我,蹲下把临出来妈妈给我戴上的脖圈往上拉了拉,捂住嘴巴和鼻子,只露出我圆溜溜的大眼睛,然后把我缩在袖子里的手包在他的手心,揣进裤兜里。爸爸的手大而厚实,我感觉一下暖和了好多。

我走在爸爸身侧打着手电,时不时地用手电照照树叶落尽的高树。当树杈上挤在一起的斑鸠映入光束,我便兴奋得两眼放光,爸爸打着手势让我不要出声,然后打手势让我离那棵树远一点。我迅速找个安全点,但是手电的光束照在斑鸠身上不敢脱离,怕惊了它们。

爸爸熟练地装药拉栓,“砰”地一声,树上未中枪的斑鸠飞走了,树下中弹的斑鸠惊恐地挣扎着到处乱窜,有的扑棱着翅膀往草丛里钻。我赶紧追赶着,拾起来快速地放到袋子里。我们顺着大堰坡上的树林一路找寻,个数小时就能收获三、四窝斑鸠,我手里的袋子也渐渐鼓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我高兴地和爸爸报告今晚的收获数量,然后问爸爸明天炒斑鸠还是炖斑鸠。爸爸拍拍我的头顶道:“你啊,就知道吃,小馋猫!”

回家后,妈妈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抱怨我们爷俩是让人不放心的“俩祖宗”。我偷偷和爸爸做了个鬼脸,忙着去给爸爸拿盆子收拾打回来的斑鸠。打回的斑鸠我们都是趁新鲜去毛收拾干净,十五、六只斑鸠,满满一小盆子。拿出几只自家吃,剩下的爸爸就送给年长一些的邻居家的老人,让他们也尝尝鲜。晚上的枪声不但不让村里人抱怨,反而有些人盼着爸爸去打斑鸠。

一鸠胜三鸡,爸爸做斑鸠可是一绝。因为小时候我的身体不怎么好,炖斑鸠要比炒斑鸠补,所以爸爸大多时候就是给我炖斑鸠吃。

吃过早饭,爸爸先把斑鸠用开水焯烫一下去血污,将斑鸠和葱姜料等放入铁锅,然后放入蘑菇。炖斑鸠要一次加足水,中途不再添水,这样炖出的汤才味道纯正。

冬天我们做饭和取暖都是那种连着土炕的炉子。爸爸把锅放在炉子上,我就坐在土炕上,靠在奶奶怀里眼巴巴地盯着那个锅子。奶奶总是用手指刮着我的鼻子笑我:“这馋孩子!”

大约炖两个小时左右,揭开盖子,汤上面一层黄黄的油珠。我嗅嗅鼻子,真香啊!爸爸怕我嘴馋烫着,这时候他肯定要安排拿筷子、摆碗、搬板凳这样的小活干干,等我摆好筷子、碗和板凳,爸爸给我舀出的汤就凉好了。一小口汤咽下去,鲜香可口,唇齿留香啊!

农村一到冬天,也没什么活干。爸爸休班在家我就跟着玩疯了,哈哈!除了晚上去打斑鸠,还有件我乐意干的事就是跟着爸爸去河里打鱼。那时候天比我们现在要冷很多,河里的冰厚厚的,走在上面根本就不用考虑会不会掉下水。

午饭后,我和爸爸准备好用具,直奔大堰北边那条小河。到了河边,爸爸先去冰上走一圈,选定一个地方,用铁镐把冰砸开一个大窟窿,然后把网放下去。大约半个来小时的功夫,爸爸开始收网,只见拖上来的网里蹦蹦跳跳的好多大大小小的鱼。到现在我一直也没弄明白,那时候我爸是怎么隔着冰判断出哪里鱼多的。我也特别想和爸爸一样踩在冰上去收网,但是爸爸坚决不同意,我只能等在旁边负责捡鱼。

傍晚的时候,我们满载而归,看着水桶里的鱼我心里乐开了花。到家后,我和爸爸先把鱼分类,大部分是小白条,竟然还有嘎牙!

柳叶大小的白条,用手挤了肚子放在白瓷盆里,洗干净一锅烩出来,明天早上就是一盆香喷喷的鱼冻,根本不用吐刺,直接大口嚼着吃就行。挑出来大一点的白条,爸爸就会给姥爷送去,或者送给邻居。那些嘎牙,爸爸就给做成红烧嘎牙,比现在饭店做的可是香多了,那是纯野生原生态的!

在农村,孩子不听话,拖过来屁股上踹几脚,背上拍几巴掌这也是家常便饭的事。记忆中的爸爸脾气虽然暴躁,但从不对我和妹妹动粗。有次,妹妹哭着非要跟着妈妈去姥姥家,怎么哄也哄不下。当时爸爸提着赶车的皮鞭,冷着脸冲着妹妹就去了。邻家的老奶奶当时脸都吓白了,寻思我爸那火爆脾气,一鞭子下去,我妹妹那小身板哪能受得了,邻家奶奶急慌慌地想去护住妹妹。谁知我爸到了跟前,给妹妹擦擦眼泪,啥脾气也没有了。妹妹刚刚看到爸爸拿着皮鞭的架势,吓得也不敢哭闹去姥姥家了。乖乖地搂着我爸脖子就被抱回家了。邻家奶奶说,原来老虎发威也是要看对象的,哈哈!

在农村,还是比较看重男丁的。我爸对我虽然宠爱有加,但是在农村没有儿子,是很抬不起头来的一件事。自从懂事,我就把自己当做家里的男娃子,自立自强,女娃照样能顶半边天。

今日,我有了自己的事业。虽说不上事业有成,但也吃喝不愁了,爸爸却不在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多想再抱着爸爸的胳膊撒撒娇,多想再把手揣在爸爸的裤兜,昨日犹如就在眼前,仿佛爸爸手心的温度还在。时间飞逝,人生如梦,时间都去哪了?我好想再回到从前啊。如今爸爸已经离开我好几年了,回想幼时的这些事,心头有感动,有温暖,更多的是对爸爸永远的思念。

魏萍女士在《滨州文学》发布文学作品,请点击标题欣赏

大堰底下是我家

姥爷的风雨人生

责任编辑:王宁、李嵛菡;版式设计:星河。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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