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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养花，偌大的阳台摆满了各种花花草草。这些花不名贵，名贵的花矫情，我伺候不了。这些花也不一定开得那么鲜艳美丽，我只是享受侍弄她们，和她们相处的这个过程。因为我的母亲喜欢花，这些花草有好多是母亲养过的。有的半路枯萎死去，我就想法再买或者给朋友要。这其中，长得时间最长的就是仙人球，仍是母亲养过的，太阳花也是母亲留下的一代代花种子。  仙人球是很泼辣的花种，也很能繁衍。不知道送出去多少盆啦，就现在我家的仙人球还有四五盆呢。一棵大的仙人球周身缀满了小的孩子，围着大的一圈，像极了依偎在母亲温暖怀抱的幸福的孩子。有的是两棵三棵齐头并进，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 天气正热，阳光正灼。我家的仙人球开花了。仙人球花在我家时日最长，最初是涛儿的同学小松送给涛儿的，爱花的母亲一直照料着。那时候冬天没有地暖，更没有热电。四五间房子就由一座大号的煤球炉子供暖，直径24的大蜂窝煤，用四个爪儿的大煤球夹子，像我这样的大块头儿，也得两只手才能夹起来放到炉膛里去，老人小孩根本提不动。但是我们上班的时候，母亲还是用尽力气换煤球，捅炉子，为的是让屋里暖和一点。母亲是什么苦都能受得住的，她只是心疼那些花儿挨冻。尽管这样持续地烧炉子，屋里温度还是升不到十五度。母亲就在纸箱子里铺上棉絮，把花盆放在纸箱里，那花盆就像一个婴儿被围在襁褓中，只露出长满刺儿的头脸。白天就搬到厦子底下晒晒太阳，晚上搬到暖气片上。这样仙人球就能安然无恙地过冬。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仙人球有母亲的精心照料，长得有模有样，能不断地分蘖出小的球球来，还能每一年都开一次花。仙人球的花骨朵从冒出来到长成长长的花剑要四五天的时间。这四五天时间里，每个人都比平常更加关注仙人球。等到那长长的花剑头上鼓了一椭圆形的花苞，仙人球开花在即啦。我家就会邀请妹妹家或者别的亲朋好友一起聚会一边赏花一边大快朵颐！眼看着那披着蛇皮一样外衣的长长的花剑慢慢羞答答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点点膨胀。大人告诉孩子们，仙人球开花是很不容易的，她顶多一年就开一次花，伺候不好还不一定开花呢。即便开了，花期也很短，撑不了几个小时。那个成语“昙花一现”，就是说的仙人掌科的花。积蓄了那么长时间的力量，就只为这短暂的灿烂辉煌，所以人类对昙花就格外怜爱珍惜，而看到仙人球开花的人也是幸运的，是有好运在等着你呢。 小孩子心里急，盘坐在花盆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花苞，用手轻轻一拨，小心翼翼地又不敢太惊动了那花苞。虽然心里急，但他们也蛮听话的，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那美好的时刻到来。有时候美好是在你不经意间突然造访的，就在人们等得有点倦怠时，不知谁喊了声:开啦！每个人的眼睛都发出亮晶晶的光来，一家人围坐在花盆前，内心激情澎湃却又显得很安静地看着花开。只见仙人球的花筒翘起，紫色的花冠打开，徐徐伸展开那洁白如娟的花瓣，花瓣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泛出蓝莹莹的光，花筒里那细细的白白的花蕊顶着点点黄粉，大人孩子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大家只满心欢喜的享受花儿带来的欢乐，全然忘记了那饱经风霜满身荆刺，为这一刻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仙人球。这时候最高兴的是母亲，她持之以恒地照料，就只为孩子们这片刻的开心！如她一生的辛苦旨在为孩子们更好的生活。拳拳慈母心，悠悠舐犊情。  太阳花是种在院子里的。每年的开春，母亲早早就把前一年采的种子分类种在院子里。其实，太阳花种子落得满地都是，第二年就自然冒出来了。母亲说，那些双层花的颜色好看的往往娇气，第二年不一定自己长出来。所以，在太阳花开得很盛时，她就采集各色各样的种子，装在自己用纸粘成的小纸袋里。这样，我家的小花园里，地面的砖缝里密密匝匝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太阳花。最初是圆圆的细细的绿叶，长到几厘米就从茎顶冒出了圆鼓鼓的小花苞，隔天太阳一出来，那花就像小伞一样打开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她便关闭了伞盖。第二天，太阳播撒了第一缕霞光，太阳花也如期而醒。她圆圆碧绿的叶子像张开了臂膀，那小花伞也打开啦！紧接着，长出了三个、五个……许许多多的花苞，打开了许许多多的小伞，满院子都是仰着笑脸，手舞足蹈的太阳花，五颜六色，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太阳花是阳光的宠儿，阳光越盛，她开得越洒脱。夏日的中午，阳光火辣辣的照着，太阳花肆无忌惮地开着。红的热烈，粉的温柔，黄色的典雅，紫色的富贵，白色的圣洁……单层的如一枝枝小伞挺立着，多层的沉甸甸的，压斜了枝干，那花朵却昂首挺胸，绝不倾斜。偶尔一阵风吹过来，那些花朵们摇头晃脑的，让你看的眼花缭乱，心里却一点也不恼，自己随着那飘动的花海荡漾，忘了夏日的炎热，有的只是内心的欣喜。有时候，母亲还把双层大朵的花摘下来，插在我女儿头上，小妮子头一歪，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回头掐了一朵，藏在身后：“姥姥，姥姥！我给你说个悄悄话。”母亲蹲下身子，小妮子凑前，把一朵花也插到了母亲头上，一老一小头上插着鲜艳的花朵，母亲领着妮子一边唱“八路军来独立营”，或者唱着别的什么歌谣，一边就扭起了大秧歌。欢快的身姿，和着满院子摇曳的太阳花，引来了蜂蝶，也引来了邻家孩子。谈笑风生，蜂飞蝶舞，小院里又热闹起来啦。 太阳花总是迎着着太阳热烈地绽放自己的笑容，乐观向上，欣欣向荣，不遗余力地装扮着人间的美好。她不炫耀，不张扬，只和太阳相伴，只和蜂蝶为伍。太阳花的叶子是青色的、茎是红色的、根是白色、子是黑色，而她的花却有各种颜色。我想太阳花汲取自然中的各种色彩，不就是为了成就花的五彩缤纷吗？ 在我心里，太阳花也是母亲花呢。太阳花终于还是扛不住秋霜的肃杀，在深秋时节枯萎了。尽管母亲提前挑选一些移栽到花盆里，但她们还是熬不过寒冷的冬天的。  后来母亲得了病，病痛的折磨没有减损她对花儿的悉心照顾，每天吃完药就去侍弄那些花儿。饱经风霜坚强乐观的母亲，早已把生死看淡，在有限的生命时日里植种生活的乐趣，把病痛融入了泥土，把快乐留在了内心，把乐观展示给了儿女。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病痛呻吟过，更不用说大声地叫苦不迭。我想，要有多么坚强的毅力，才能如此淡若轻风呢？战胜病魔的，唯有母亲对孩子们那舍命的疼爱。 我们的孝心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岁月的无情，我们的努力也挽留不住母亲的生命。母亲刚入古稀之年，就驾鹤西去，离开了她深爱的孩子们，离开了她深爱的歌谣和花儿。 我精心侍弄着母亲留下的这些花草，每天都在和他们对话，诉说母亲的过往，诉说我心中的思念。这些花草的生命中，早已注入了母亲的魂灵。这些枝枝叶叶中，都有母亲生前的心血，折射着母亲的身影。 母亲曾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其实，人哪比得上草木呢？花儿开了还能再开，太阳落了还能升起，而离去的亲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前几天，我家的仙人球开花了。一棵球球分蘖四个小球，同时开了四朵花，真是罕见呢！朋友圈大赞着我的花，却不知养花寄托着我的思念情怀。 仙人球花开了，太阳花也开了，可种花人却再也见不到了。母亲，我想您了。  作者：王桂兰，网名：东篱采菊、风信子，中学高级教师，德州市陵城区作协会员。有诗文散见于报刊及多个文字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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