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雷池诗社||蔡国庆诗选(10首)

蔡国庆诗选（1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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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登南山记

 

再晚行一步，那片云

就离开了

她以她的柔姿

悬停树杪，坐拥山青

 

记不起上一次登山的捷径

那些名字喊起来繁杂的灌木

都似曾相识，我想找到

去年的那一株

开着米花白的那一株

 

一路磕磕碰碰

红砂石风化

登顶南山的路几近消失

 

雨中山色空濛

风景被雾霾刷新

那片云终于耐不住

先我离开

在抵达山巅之际

擦身而过

如释重负

 

2. 栀子花开

      

栀子花开一丈高

馨香漫越，铺展情绪

花朵占据二八女孩的发梢

却也不愿撤离

 

午季的麦穗收割了

麦秸躺在谷场

麦粒碾成了粉

做成圆圆的粑魂

 

菖蒲、艾蒿一起

牵着端午的手

步入户户家家

栀子花开，招魂屈子

整个夏天被诗意熏成

扑朔迷离

 

3. 晚雨中的蛇口

 

雨纷纷。开山平地的炮声

被伶仃洋的腥风吹远

提笔画圈的老人

深情地凝望街灯

椰树拨开荔枝与大叶榕

只手伸向天空

 

打工的外来妹昨夜动身

去了莞城

无需挽留，也免去送行

半岛城邦别墅孤悬山南

港湾码头西装革履

伍兹公寓暗自独身

 

明华轮醉眼朦胧烟雨中

谒拜女娲娘娘的香火鼎盛

“时间就是金钱

      效率就是生命”

两句镶金嵌玉的标语牌

被傍晚的雨幕遮掩

时显时隐

孤寂清冷

 

4. 我听着麦苗在丝丝拔节

 

抖落一身风尘

麦苗从伏地起立，向天空招手示意

刚过去的冬天结满深痛的痂

病毒，灰霾，流言

轮番攻击

 

生的欲望，春的怀想

鼓动麦苗活的勇气

雪花，雨露，阳光

送出声声慰藉，直抵麦地深处

拂面春风，把世间鬼魅荡涤

 

现在要做一个伸展的姿势

麦苗告诉山峦，日月和星辰

我很好，我健康，我能行

拔节而起，去迎迓金色

波浪翻涌的午季

 

5. 生活序曲

 

清晨，推开门

一座山卧在面前

云的飘带系在山的腰间

风歇下来，揽着柳枝窃窃私语

 

村妇趿拉凉拖，去到井边汲水

檐下的灯醉着眼，木桶叮叮咚咚

把晨星和月牙打捞出镜

夜色逃离的时候，邻家的猫

独自去田埂，咬断几茎草根

逮回一只蜻蜓于房前空地逗弄

 

打个响指，踢开路间的土坷垃

日子又迈开了脚步

 

6. 童年在人间

 

童年只会笑

一家人组成一队咿呀的长阵

像一支觅食的鸭群

去往波光粼粼的河池

父亲引路走在前列

母亲着一根水鞭驱赶殿后

 

童年不知苦

割麦，插禾，放牧，收谷

学着大人的模样

把腰弯成一张弓

挥洒起带着乳香的汗滴

画下人生草图

 

登山，越野，裸泳，攀树

这些是童年的必修课

乐此不疲，反复切磋

伴随一门门课业学成

无忧的童年在鲜花中谢幕

烦恼的少年如期步出

 

7. 日落家园

     

两只花雀站上房檐

探头和檐下的母亲细语交谈

鸡和鸭们散落一地，在小院的土场

享用丰盛的稻谷和菜叶晚餐

 

天边的雾霭很灵气，蹑手蹑脚

从身后熊抱住竹林和田园

夕阳晚归，道了声再见

就匆匆赶往山的那一边

 

母亲颠着小脚

跨过昼与夜的界线

抱一捆柴禾反身入屋，虚掩门

月色和星光将炊烟渲染

 

煞黑时，慈母的讯息开始氤氲

漫过我如花似玉的童年

 

8. 望乡曲

 

路啊路，曲曲折折的路

用最现代的方式拉抻

时间的指针，分分拽紧

校准铜质的罗盘

心境接连日光飞奔

涉千山万水神情专注

傍晚时分抵达小村

 

幸，幸，忍住泪啊

阑珊灯火处身影动

绕近灶台后怯生生

喊，打小叫惯了的那一声

妈——

 

9. 与父亲对坐

    

隔着一道河对坐

是两座山，相视无言

一座牵引花香幽径

一座布满怪石嶙峋

 

又一次对坐

你多了些温和与平静

我把自己向你挪了挪

就着母亲的菜香对饮一盅

 

再和你对坐

已是冬日的傍晚

你佝偻着身子，呵着气

面前的山裹一色银装

 

现在想和你对坐

比登天更难

只有风，倾听我独语

 

10. 今夜，我与隋世祖明皇帝做一场对话

 

今夜，我沐浴着清风

披一袭月光和星辉

在运河的堤岸上独行

耳边仿佛传来若隐若显的桨橹声

嘈杂的马嘶，贩夫走卒的

哀叹，叫骂和呻吟

一船一船的米粮，盐巴

由南而北，如希望的微光

在水道的尽头颠簸

 

明帝啊，你亲见这

一支又一支南来北往的船队

你听见百姓的哭喊吗

我无法揣测你的心情

在建功立业与拯救子民间

你是怎样做出选择

结局是，国之东西南北互通了

可你的江山呢

终究是没有坐稳

 

十二年，日月盈仄间

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你也没有参透

运河的水，深不可测

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

翻阅一千四百年的深重历史

至今功过的评说

依然是欲语还休

谁曾说

能写出好诗的妙手

必然握不住江山社稷于千秋

 

我确实来晚了，作为文化人

我这后来者替明帝你惋惜

也是在这样疏星朗月下

你背手远眺

口吐莲花，歌吟：

暮江平不动

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

潮水带星来

 

春，江，花，月，夜

哪一句不是嘉言妙语

哪一点逊色于后世的张若虚

若不是求功心切

或传闻中的慕恋妖姬

历史早已将你的名字

镌刻在明君的碑碣

而不至于背负骂名

一代又一代的任人指责

 

今夜有清风温柔地吹拂

明月当空，树影婆娑

我温一壶本州的美酒

邀你对坐共饮

不写诗，不话当年

只陪你

红巾翠袖

揾英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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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蔡国庆，东至县葛公镇人，现居深圳。爱好阅读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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