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寺街大栅栏的另一面“龙脉”上的商业街

义聚成酒铺烤涮 2020-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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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栅栏西街东口，摄于2020.10.29。

近日，观音寺片区启动了申请式退租，其中便包括大栅栏西街，但其实老街坊们都爱叫观音寺街，这不，胡同口的牌坊上标着的就是“观音寺街”四个大字。

大栅栏西街从东口进入，不远变能看到“观音寺街”的牌坊，摄于2020.10.29。

关于这条街的名字，今年4月份的报道中提到这条胡同将改为观音寺街，原因是胡同在清代时就叫观音寺街，如今只是恢复原名。不过在如今胡同里贴出的《致居民的一封信》中仍然是“大栅栏西街”，胡同里的标志牌、百度地图等也都还没有改过来。

胡同口的地图里，依然是大栅栏西街。

其实，在《北京市宣武区地名志》中曾载，胡同形成于明代，最初称观音寺，清代时称观音寺街，民国时又回称观音寺，民国后期又改为观音寺街。1965年整顿地名时，胡同因位于大栅栏街以西，故名大栅栏西街。

胡同名如此“反复横跳”，皆因胡同西头三叉路口中间的那座护国观音寺。

观音寺街京城“龙脉”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自古以来都讲究天圆地方，城市的格局大多是横平竖直的棋盘式，斜街在北京胡同里并不多见，多是依据河湖水道、通衢要路等而自发形成的。

明嘉靖年间修筑北京外城，将南郊包入城内，正阳门外两侧分别出现了斜街群。其中观音寺街所在的西侧斜街群在明代被称为“龙脉”。

《最新北平大地图(解放版)》中宣南的“龙脉”

明万历年间，兵部尚书王象乾为五道庙新建的玉帝殿写了一篇碑文，其中第一次提出了“龙脉”之名：“正阳门西，由臧家桥至宣武门，乃龙脉交通车马辐辏之地……冲衢应建玉帝行宫，率诸威神镇之斯可也。”

“龙脉”本是风水的专用名，地形起伏蜿蜒，如龙之脉，为大吉之地。其中原因，据传是正阳门外以西斜街一带，沟通了金中都、元大都、明北京城三代皇城，“一脉贯三都”，于是便被称作“龙脉”。

《宣南龙脉图》，图源王世仁 '雪泥鸿爪话宣南'之故都遗痕，北京规划建设，1998

元灭金后，放弃了金中都，转而在其东北方另建了元大都。但在元初之初，金中都仍然承担了一部分的商业功能。当时住在元大都里的人们去金中都，都要出丽正门（今正阳门以北五里）向西南，到金中都施仁门（今虎坊桥西侧）内的丁字街（今菜市口附近），那里原来是繁华的市场。而在这一路之上，因交通频繁，路边便逐渐出现了商贩，而后商贩连绵，由摊棚到店铺，由商肆到宅居，逐渐形成了街区。

在这片街区之中，最主要的几条斜街便包括铁树斜街（李铁拐斜街）、樱桃斜街、观音寺街、杨梅竹斜街、棕树斜街（王广福斜街）等等。

护国观音寺明代古寺里曾住进了几十户居民

而在上述几条斜街干道之中的前三条，形成了一个三岔路口，路口的夹角之处，便是护国观音寺所在。

三岔路口中间被蓝色围挡挡住的就是护国观音寺，摄于2020.10.29。

正如前文中五道庙中碑文所述：“冲衢应建玉帝行宫，率诸威神镇之斯可也。”这三条斜街应形成的三岔路口与五道庙路口一样，也是“冲衢”，建护国观音寺于此应该也有相似的考量。

2014年的护国观音寺，刚刚启动文物征收工作。图源北京青年报，记者李天际。

护国观音寺建于明代，清朝乾隆二十九年 (1764)曾对寺庙进行重修，后又在道光、光绪及民国时期多次进行重修。

护国观音寺总占地面积约2660平方米，在平面上呈梯形，东西长56米，南北宽12—21米，坐西朝东，三进院落，由山门、正殿、后殿、后罩楼、北侧配楼等建筑组成，其中庙门开在山门殿的北侧，门上有石额，题“护国观音寺”五个大字，两边各有四个小字，分别为“乾隆甲申”和“桂月重修”。

护国观音寺的正门及石额，图源@京西走马。

当年，观音寺的香火鼎盛，庙会规模也大。每逢庙会，人们来这儿上香，同时也买卖一些东西。清末及民国期间，这里店铺林立，众多老字号如张一元、亨得利、先施公司和稻香村、桂香村都从这里发迹并名扬天下的，这条街是大栅栏商业街的重要组成部分。

1932年观音寺街，胡同两侧老字号林立，不过位置略有偏差，图源北京青年报。

建国之后，这里住进了几十户居民，寺门之前曾经盖房子开过菜站、小卖部，古寺的青砖旧瓦朱漆彩画等，都被掩映在杂乱的建筑之间。

2013年，大栅栏街区胡同改造中拆除了违章建筑，建成了山门殿前小广场，寺门才重新显现出来。

曾经的护国观音寺，好像是刚刚腾退完的样子，门口“照相器材”的木牌匾还随意地散落在门口。图源好搜图片。

2014年，护国观音寺腾退工作启动，到2017年9月，观音寺内的居民已全部迁出，此后还进行了周边居民的二期腾退，截至去年11月底，还有8户尚未迁出，这两期共涉及居民52户。

2015年的护国观音寺，原本的门口已经被封住，门口空地被改作了小公园。图源@京西走马。

据悉，护国观音寺因作为民居，腾退之初院内盖满了房屋，很多地方都只留下一条夹道，十分拥挤破败：青砂石阶风化酥碱严重，筒瓦屋面瓦件碎裂、缺失，檩、垫板、枋子糟朽……

曾经护国观音寺成为大杂院，院内盖满房屋，只留窄窄的过道。图源@京西走马。

护国观音寺内正殿北边侧楼的两层之间的裙板，隐约可见曾经描绘的图案。图源@京西走马。

护国观音寺殿堂屋顶的正脊，其上还有精美的砖雕。图源@京西走马。

此外，殿内的内部装饰情况也不容乐观，地仗酥裂缺失、油皮严重脱落，幸而墙上还留有彩画，隐约可见金栀花彩画残片、雅五墨旋子彩画残片。

如今，护国观音寺已经修缮一新，院内的正殿、罩楼和配楼朱漆灰瓦、古香古色，正殿内的彩画也在增补之后实现了与留存彩画的和谐统一。

修缮一新的护国观音寺，图源北晚新视觉。

差不多同一角度的对比图，图源@京西走马。

据去年的报道来看，预计在今年作为公益性文化空间——大栅栏历史文化展览馆对外开放。或许是疫情的原因，近日前去到访，寺庙之外还设有围挡。

修缮一新的护国观音寺，山门殿外墙被挡住了，但还可以看到正门，摄于2020.10.29。

张一元小叶花茶名满京城

其实观音寺街名为大栅栏西街也并无不可，毕竟，作为大栅栏街往西的延伸，在观音寺庙会的带动之下，这条街曾经确实商业辐辏，极为繁华。

比如张一元，就曾在观音寺街发迹，而后还将分店开到了附近的大栅栏街。

大栅栏街的张一元茶庄（如今的张一元总店），其实是张一元的第三家分店。方砚/绘

张一元的创始人是安徽歙县人张昌翼，字文卿。光绪二十二年，张文卿在花市大街摆茶摊。庚子年间，他开设了“张玉元茶庄”，其中的“玉”是名贵茶花玉茗的建城，“元”则是第一的意思。

六年后，张文卿买下了前门外观音寺街路南的一家店，并改名“张一元茶庄”。这里的“一元”则是取的“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意，寓意买卖开市大吉，日新月异。而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张一元茶庄的诞生地。不过不久之后便迁到了观音寺街路北的一家三间门脸的店铺。

张一元诞生地“清味儿”老茶庄开业，图源2012年报道图片。

又是一个六年，张文卿在大栅栏街开了他的第三家茶庄“张一元文记茶庄”，其中的“文”就是指老板张文卿。因为这家茶庄店址优越、经营得法、质量上乘而声名远扬。

随着茶庄生意越来越好，张文卿还大力在原料之上做了改革。1925年，他在福建福州建了自己的茶场，雇用当地的工人种茶，以保证自家茶庄每年按时采摘和收购优质的新茶。此外，他还雇人专门采购茉莉花，自己加工窨制茉莉花茶，再运到京城销售。这种在当地窨制拼配的小叶花茶，汤清味浓，入口芳香，回味无穷，在京城颇受欢迎。

如今张一元的产品海报，图源张一元淘宝官网。

到上世纪30年代，张一元又在商业宣传之上下了大功夫。比如在门市用高音喇叭播放歌曲、戏剧等“流行音乐”，在广播电台做宣传广告，以及安装进口的霓虹灯，这也是大栅栏地区的第一家。此外，茶庄当时还提供电话和函购业务，凡购买2.5斤以上的茶叶，都送货上门。

此外，张一元茶庄店堂之内专门设置上了茶座和椅子，泡上一壶香茶，请远道而来的顾客休息，这种传统古道热肠和“老北京味儿”的待客方式，更是吸引了不少回头客。像京剧名家梅兰芳、马连良等喝茶只认张一元，点名要张一元的茉莉花茶。

抗日期间，北京沦陷，生意萧条，货源短缺，张一元也只能每日限时限量销售。雪上加霜的是，1947年，大栅栏的张一元文记茶庄因电线老化，引发火灾，店铺不得不歇业。直到建国之后，1951年，张家出资一万多元，重建店堂，1952年建成重张。

同年，观音寺的茶庄被并入大栅栏的茶庄，统称张一元茶庄。1956年店铺公私合营，原有的“张玉元”字号取消。但因为这个时期都是统一配货，张一元逐渐失去了特色，经营状况也并不稳定。

1962年位于大栅栏街的公私合营张一元茶庄。

文革之中，张一元先后改称“红旗茶庄”“大栅栏茶庄”“闽春茶店”。1982年，张一元重新恢复字号，但因为老牌匾遗失，于是请了书法家董石良重新题字“张一元”。

张一元老匾，冯恕（字公度）所题，现藏于首都博物馆。

张一元新匾图源网络

2012年，张一元大栅栏总店销售额突破“亿”元大关，被授予“中国茶业头家亿元店”的荣誉称号，并连续多年书写了单店高日销售额和销售量的传奇纪录。所以，在大栅栏总店买茶排队是经常的事儿，逢年过节店堂里更是水泄不通，有时排个把小时才能买上。

于是，2012年8月，张一元重新入驻了观音寺街南侧的老店，正所谓“原址旧貌新颜精品纳新宾，老店回銮人爽技高迎故人”，这座二层小楼之上便赫然悬挂着“张一元诞生地”的招牌。

图源@直沽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