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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生活、诗和远方 多年前我在写《念我旧时光》的自序，想给书中的“她”找到一个前世今生的地方，我想到了香港，第一个就想到了香港。 于是在这座充满诱惑的都市里，有了她的初恋，那一场紧扣她心弦的拉阔演唱会，那一首唱到眼眶通红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那个下着小雨的十八岁怦然心动的夜晚。 有一年圣诞节，我与朋友在香港会面，那时候我住在半山的国际公寓里，一住就是一个星期，朋友从广州坐火车过来，抵达中环，已经是中午。 我们约了在金雀餐厅吃饭，在餐厅里点了一个2046套餐和花样年华套餐，彼时我正开始学摄影，对于摄影是有预谋的遇见这样深刻的道理还没有参悟透，我拍金雀餐厅，却拍不出《花样年华》里那种失落凄美。 香港冬天的寒冷有点刺骨，也常常会遇到刮风和下雨的天，至今我还会想起那一年圣诞节在金雀餐厅的片段，铜锣湾人水马龙，餐厅里昏暗的灯光氤氲着一场有始无终的情绪，我们像墙上的张曼玉和梁朝伟一样，默默地吃着那道据说从来都出自一人之手的牛柳扒，打发着午后的时光。 两年后，金雀餐厅停业装修，门口挂着冰冷的牌子，牌子上写着：未能与你走到2046，荣幸与你渡过花样年华。 这许多年来我一直迷恋这座城市，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坐上火车来这里走走，似乎它的气味与我相投，语言也是我最爱听的，每次给自己的电台节目选歌曲，首先会想到粤语歌曲，工作忙的时候没闲暇在这里住下来，会毫不犹豫地买双程票，就为了来这里吃顿午饭看一场电影。 好像《念我旧时光》里十八岁那一场音乐会真真实实存在过，那男子俯下身子把话筒递给我，我站在几千人的大厅里，在他的注视之下，唱出了心里的惆怅和等待。 有一段时间我迷恋上海，经常在广州和上海之间来回，并没有因为哪个人，单纯只是留恋那种味道。安静的时候我会反省，原来我并不是真的那么爱香港，也并不是那么牵挂上海，就如王家卫，他魂牵的旧梦，一直夹在旧上海和香港之间，而我的移情别恋，也正是因为这种挽留时间的怀旧，一种对未能完成当年心愿的遗憾驱使下的虚情假意。 故事发生在60年代的香港，发黄的报纸糊的墙面，邻里之间嘘寒问暖的交往，小巷子里的低头私语，还有通宵打麻将的热闹，张曼玉的旗袍在那时候的上海早已经被赶尽杀绝，而在香港却正是时尚，我们爱那些忧郁的画面，其实爱的是一种与现代疏离的情怀，与其在现实中苦苦挣扎，不如给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个出口，这一切在电影里复苏，两座城市之间瞬间扑所迷离，仿佛谁是谁的前世，谁是谁的今生，已经搞不清楚。 2007年，那时候我还年轻，未曾开始真正的旅行和摄影，香港对我来说，是一个积攒了许多年未曾提起的故事。 那时候香港已经人满为患，唯有找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去铜锣湾看电影，李安对小说《色戒》的一见如故都体现在他在电影里应运自如的叙述里，一如既往的黑色电影院，有着凄冷的风，香港的空调总是开得出奇得冷，这样的环境有利于画面感的惊心动魄。 并没有像在国内那样热闹，大家安静地看安静地离场，午后散场的电影，回到喧闹的街道，阳光把眼睛刺得迷蒙，叮叮车从远处驶过来，仿佛王佳芝和邝裕民正追赶着它过来，青春在她们身上荡漾着，历史却慢慢被遗忘，一同消失在车流中。 今天是2018年3月初的一个周末，早晨醒来读了会新闻，读到曹景行写香港老人的状态，忽然意识到这座城市已经变得有点陌生了，这座城市也老了。 八九年前，去香港看电影，普遍白天的场次都是老人们在看，不管是枪战片或诸如《志明与春娇》这样地道的港产爱情故事片，能跟公公婆婆们一起看电影的年轻人或许是幸福的，无忧无虑的。 此时我脑海里就呈现出多年前去百脑汇寻电影看，朋友对某一场公开上映的三级片感兴趣，而我注意到的却是，那个女主角似曾相识，竟然是在广州参加过某个选美比赛的得奖选手，我还曾在一些活动见过她，清纯学生模样，谁也没想到画风会转变得如此突兀，而且在主演名单上，她连名字也没改。 也许我不该想到这些霓虹灯下堕落的情景，香港电影带给我们这些在广东长大的八十年代生的人，是丰富的，它可能包含了人性里所有的层面，也是迷离的，会让人上瘾，对过去时光的眷恋，逝去的人，还有停留在空气之间若有若无的缱绻气息。 最近几年去香港少了，就连买东西也可以交给代购，当年早上坐广九列车去尖沙咀看一部电影就回来的冲动早已经在年岁渐长中消磨尽，我所期待的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之后似乎再无满意佳作，《摆渡人》我没看，梁朝伟在《捉妖记2》中的表演我也不曾期待，很多电影导演也陆续来大陆发展，拍的场面更开阔，也用起了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大陆年轻明星。 细细品味，似乎少了当年那些小环境出来的逼仄感，然而味道也随着场景的开阔而失去了。时代会改变很多人，所以固执的我们只好留恋逝去的不变的东西。 记得小时候，我们童年都是在翡翠台闪电传真机的儿童节目中度过的，我们对古巨基的认识胜过金龟子，我们听着陈松伶的歌长大。 那时的日本动画片对我们的影响实在太深刻，是何时随着学业的加重而淡化的，已经无从考究，但是若让我听到由周慧敏等三人演唱的《美少女战士》主题曲，我的思绪一定还会回到那个时候，魂牵梦绕的童年。 如今TVB的剧集也很久不看了，当年那些在茶餐厅里出现的日常和嬉笑怒骂，已成为某一个时代的印记。 那天看《演员的诞生》，实力派章子怡重塑《胭脂扣》的经典形象，暗花色的旗袍又把大家的记忆拉回八零年代，2003年，扮演“如花”的梅艳芳奔赴生死之约，半年前，“如花”的情人已经先她而去，那时的我还懵懂，不知生死是一种怎样的离别，在渐渐成长中，这些在电影和现实之间似乎有某种残酷牵连的事件，就像一场《英雄》中诗意的厮杀一般，让人偶尔在某个失意的夜晚，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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