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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国庆档音乐节小结:在最热闹的现场,和王菲一起,蹦最艰难的迪

 全现在APP 2020-11-03
全文共 4759 字,阅读大约需要 12 分钟

“这是我蹦过最艰难的一个迪。”10月7日,刚从北京草莓音乐节回来的王宁感叹。

北方急速降温,夜晚的延庆世博园中,姑娘们换下了短裙、吊带背心,换上羽绒服,尽管场地内免费发放可以御寒的锡箔纸,但并无太大功效。同时主办方要求,所有人都必须佩戴口罩。卖酒的摊位也取消了,大家的镜头里不再有性感多姿或是狂野酷炫的画面,只有狂欢的热情还在继续。

2020北京草莓音乐节现场。图源/官网

毕竟,这是很多人在疫情后,第一次外出在上万人的场所欢聚。

北京草莓音乐节的门票早在一个月前开票后几分钟就售罄,单日票价580起,3日通票价格超过2000元,但依旧无法阻挡人们对音乐节的热情。

“被黄牛坑了,现在只能拐进山里看星星,谁那里还有7号多余的票?”“冻得哆哆嗦嗦,终于等到五条人出场了。”“怎么没有卖酒的摊子?”“王菲就在我身边蹦迪!” 5-7日,朋友圈里,关于音乐节的状态刷屏。夹在五条人、气运联盟、新裤子的表演照之间的,还有很多对音乐节不同往年的感叹——票价贵了,黄牛多了,场地小了,音乐扰民……

王宁和朋友在国庆节前半个月决定去草莓音乐节,已经无法买到平价的门票,只能通过黄牛。然而,就在他们6日终于从朝阳区驱车2小时赶到延庆时,发现黄牛已经在闲鱼上关闭订单,门票告吹。不得已,她和朋友们在延庆住了一晚,在附近景区游玩,又找到新的黄牛购票,拿到手的时候,已经是7日中午。“最后拿到的4张门票里有2张已经刷过,无法使用,还要继续等着换。”王宁无奈地说。

全国各地由30多个音乐节组成的超强“国庆档”中,这只是一支小插曲。

疫情后的“报复性”消费和不断成长扩大的音乐节消费群体,吸引了各地加入到音乐节大军中。一票难求还是无人问津,搭建长期品牌还是昙花一现,都需要主办方持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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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潮—国庆档+乐夏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个音乐节“国庆档”。

大麦数据显示,国庆长假期间,全国音乐节共计30余场,同比去年同期增长130%,票房预计同比去年提升113%,其中二线及以下城市的票房贡献占比超六成。其中,草莓音乐节在国庆期间就有三站,分别是北京、哈尔滨、成都。此外,还有青岛凤凰音乐节、上海国潮音乐嘉年华、苏州乐园森林国际电音节、Forever Young海口音乐节等。

音乐节也是旅游、尤其城市周边游的重要形式。旅游大数据也可以为音乐节热门增加一个注脚。根据飞猪十一大数据显示,短途出游是大众选择的最为广泛的出行方式。一方面疫情限制了部分教师、学生、公务员等的出游,一方面人们也更倾向于短途出行,注重旅行中与家人、朋友的聚会,弥补半年多未见面的缺憾。

95后,也第一次成为假期出行的主力。出行主体的年轻,意味着出行方式、消费方式的多元化。社交网站上,很多人借音乐节的机会,一起拼车、拼房、一起吃喝玩乐。

同时,热门综艺《乐队的夏天》为很多默默无闻的摇滚音乐人提供了舞台,也无形中为音乐节带来热度。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最近蹿红的乐队“五条人”在长假8天中共有6场演出赶场,很多都是压轴登场,足见其在大众层面的热度。

以草莓音乐节为例,《乐队的夏天》这一档节目输送出的乐队,占据了嘉宾阵容的三分之一以上,除五条人之外,重塑雕像的权利、痛仰乐队等,档期也几乎被排满,演出数量均在四场以上。


五条人在音乐节现场
据全现在统计,参赛的大多数乐队,十一期间都有2场以上的赶场频率。黄海森林音乐节的阵容中,排除掉压轴的许巍和毛不易,剩下的10组音乐人中,4组上过《乐夏》,举办了八届的咪豆音乐节14组音乐人中,上过《乐夏》的达到8组,第三届成都仙人掌音乐节中也有8组上过《乐夏》的乐队。以白皮书乐队为例,原本官宣了加入天津麦田音乐节,音乐节临时取消后,他们又很快接到无锡音乐节的邀约。

一位乐队经纪人表示,目前市场上的乐队分为两种:参加过乐夏的和没参加过乐夏的,从演出费的多寡到演出舞台规模,都有区别。“最高的身价可以涨到20倍。很多乐队去年还只能在附属舞台表演,今年都搬到了主舞台。一些主办方会直接从乐夏的阵容里挑选参加者。”

依靠综艺为音乐节带人气,并不是2020年的新现象。早在2016年,《中国有嘻哈》爆火后,说唱歌手就成为各大音乐节争抢的对象,草莓音乐节一度专门为说唱歌手设置了独立舞台。

由于更多乐队受到关注,王宁感受到,今年音乐节的入场高峰期明显提前,北京草莓音乐节下午3点开始第一场演出,12点多就有观众排队进场,从第一场开始就聚集着大量乐队的粉丝,“可以明显看出,这些乐队的名气增加了。”

不过,这次“国庆档”,票价普遍提高,是公众抱怨的焦点。很多音乐节在预售阶段,票价较往年已经超过50%。黄牛票,有的溢价100%。“第一次在音乐节买票,有了周杰伦音乐会的感觉。一路上全是黄牛,很多人挥舞着人民币在街上收票。”王宁调侃。

音乐节现场。图源/官网

“疫情下必须要严格按照75%限流,票务的压力很大,一线城市尤为突出。”一位摩登天空的工作人员对全现在说,“我们已经采取措施,所有入场的观众必须凭真实身份证入园,但是很难阻止黄牛钻空子。”


02 ////
从摇滚到国潮——谁的音乐节

10月5日,上海国潮音乐节现场,相声演员、歌手张云雷和说唱歌手小鬼(王琳凯)的粉丝发生口角。从现场的争吵推搡,上升为微博骂战、营销号互黑。

起因,只是粉丝排队占位和现场应援发生的冲突。10月5日当天,两位歌手在下午6点前后出场,粉丝早早占据了主要位置。张云雷演唱时,现场全部变成粉丝手动打出的“绿海”——张云雷的应援色。而小鬼登场后,现场又变成了手幅、海报应援的海洋。其他观众只能站在外围,等待转场。

小鬼在国潮音乐节现场。图源/官网

音乐节一度是摇滚和蹦迪的代名词。但这次十一期间,多个音乐节打出与传统迷笛音乐节、草莓音乐节不同的形式,除了受邀演出人员不局限于摇滚、民谣外,青岛凤凰音乐节上邀请到更多流行歌手,包括李宇春、李荣浩、、黄明昊,上海的国潮音乐节则主打国风,邀请到周深、李紫婷、张云雷等当红歌手。

多元化的歌手背后,代表着音乐节由小众走向大众,面向更为广泛的人群,也加速商业化进程。

作为内陆知名的音乐节品牌,草莓音乐节每年会根据流行元素,做出不同的调整。“我们针对不同的受众群体定制传播策略,就是希望可以把单一领域的音乐受众变为普罗大众。”摩登天空副总沈玥曾表示。

青岛凤凰音乐节 图源/官网

“今年的音乐节比往年更跨界多元,有些甚至像把商演的外壳套到了音乐节上,人气一个比一个高,很多歌手的名字,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在音乐节的演出名单中。”十一假期参加了海南音乐节的音乐媒体人东川表示,“这也意味着主办方的成本大幅增加。”

他的担心有些多余,越多人气明星加盟的音乐节,售票情况明显更胜一筹。

以青岛的凤凰音乐节为例,虽然在二线城市,票价580-980已经非常昂贵,但早鸟票开售3秒即被抢光,预售票、单日全价票均火速售罄。

不过,对于现场效果如何,就见仁见智了。演出中,很多歌手都没有准备现场乐队,而是与背景音乐搭配演唱。在王宁看来,音乐节应该最注重现场效果,能够像最早的迷笛、张北一样带动大家热情和狂欢,打造出一个派对。

然而,很多歌手上台后用伴奏,甚至还有垫音一起演唱,在她看来就有些变味了。“音乐节至少要大家一起狂欢,如果带动大家的方式不是现场乐队和演唱,而是粉丝和人气,那去现场干什么呢?”王宁认为。

东川也认为,很多音乐节的阵容,明显带有为当地拉动人气的需求,“歌手的名气更能够带动消费。”


03 ////
一笔区域经济账

热闹背后,音乐节想要盈利,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2017年之前,音乐节的主要收益来源于票房和衍生品,比例大约是六成和四成。由于场地、设备、音乐人费用昂贵,票务销售也存在不确定性,摩登天空创始人沈黎晖曾判定,全国能够盈利的音乐节不会超过15%。

近两年,更多品牌方加入,集中在美妆、酒类、汽车等品类,利用音乐节快闪店、广告赞助等方式,为音乐节带来更多商业化的可能,一些品牌也直接给小型音乐节冠名。各地政府和企业主导的地域性品牌和项目,也在推动音乐节盈收多元化。

今年音乐节的主办方中,有音乐公司、厂牌、地方企业、品牌,景区等等,都为市场的繁荣填上一把火。

同时,一个明显的趋势是,在北上广之外,二三线城市成为国庆档音乐节的主力。

早在2018年,包括摩登天空、太合麦田在内的很多音乐公司,都强调带动低线城市音乐生活的概念。摩登天空副总沈玥曾表示,草莓音乐节的演出每年都会去一些二三线的城市,尽管体量不大,有时可能也会产生小幅亏损,但目的是为了覆盖到更多的受众、城市,进一步拓展品牌知名度。

根据小鹿智库发布的《2019年音乐节市场报告》,音乐节成为越来越多二三四线城市文化旅游景区打造品牌和吸引流量的方式,很多地方注重用“音乐节+旅游”的模式提升体验,期望打造出文旅爆款。

地方政府及相关文旅单位仍是音乐节市场最重要的投资和主办方。在2019年的数据中,音乐节集中在四川、江苏、浙江,而2020年山东、东北、内蒙古等省份也追赶上,成为有力竞争者。

青岛凤凰音乐节花费了大价格布局,源于当地打造新旅游地标的紧迫感。往年,青岛的旅游旺季主要集中在夏季,主打“海滩+啤酒节”,地点也集中在老城区。而凤凰音乐节把时间选择了已经入秋的国庆期间,地点也选在西海岸新建的金沙滩啤酒城和凤凰之声大剧院。

据官方报道,音乐节对周边经济有明显的带动作用,从食宿交通消费,到音乐节现场售卖的卫衣、手环、帆布包、渔夫帽、沙滩浴巾等衍生品。

更多城市在默默复制。以山东为例,在国庆前后,就有淄博草莓音乐节,东营草莓音乐节、潍坊青柠艋音乐节、泰安耳立音乐节等。

从长远看,这是一个好现象。10月-12月,国庆档之后,还有更多城市加入这个行列。但当文化消费与区域经济挂上钩,音乐节本身也面临着巨大的宣传和盈利压力。

国庆期间,已经有部分音乐节出现翻车的苗头。

草莓音乐节的其中一个举办地在哈尔滨,由于路途遥远,加上旅游淡季,哈尔滨站的售票情况差强人意,官网定价只有北京1/3,门票迟迟没有售罄。开演前,社交网站上已经开始打折出售。

天津麦田音乐节是最早官宣的十一档音乐节之一。开票仅几分钟,单价999元的4天盲鸟票就宣布售罄。但是很快,由于国庆期间本身客流量激增,举办地天津曙光水镇迫于疫情防控的压力宣布延期举办。无独有偶,东营草莓音乐集也宣布因疫情延期。

“如果天津麦田可以如期举办,会给北京草莓分流一部分观众,延期至少会给几个主办方带来数十万损失。”东川认为。

还有很多二三线城市,在今年第一次举办音乐节。由于筹备时间不足、缺乏经验,带来了各种抱怨——场地小、餐饮价格昂贵以及扰民等等。

十一期间,很多网友反馈,武汉天地世界音乐节连续七天声浪巨大,严重影响到周围居民休息,后者向主办方的客服和相关部门反应无果;无锡的一个音乐节,台下观众区地面全是烂泥,蹦迪的人全身都被溅满泥点。

但大多数参与者表示,不会放弃。

离北京不远的秦皇岛阿那亚海滩,从7月份起,每周都有大小型音乐会、演唱会。阿那亚在10月6-7日邀请到盘尼西林等举办为期2天的音乐节。民宿投资人王萌习惯性地把大大小小的音乐活动发在群里和朋友圈,“即使没有明星出现,大家知道阿那亚每周都有活动,也会愿意过来渡一个周末。”王萌说,对于各个地方,音乐活动常态化,才能长久吸引游客,否则只能花大钱做一两天的买卖。

今天,音乐节已经成为青年文化的一部分,而音乐节经济早就与旅游、地方发展联系在一起。沈玥等人也多次表示,青年文化越来越趋向主流文化,音乐节注定会向更多低线城市扩展。

王宁在抱怨的同时,依旧享受与朋友相聚,现场激情蹦迪的时刻,虽然冻出鼻涕还不能摘口罩,但这些也会成为朋友们共患难的美好回忆。“明年要看开票情况,希望不要再这么紧俏了。但我们大概率还会回来。”她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王宁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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