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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洁  【作者简介】李洁，七零后， 爱文字，爱生活，用感恩的心，写温暖的故事，《江山文学网》网络写手，已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近百篇。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五 饭后，由于中华园在城郊，离小城尚远，肖军是打车过来的，梁冰知道后，就叫肖军坐她的车，她送他回家。肖军也没推辞，就坐上了梁冰的白色宝马。这是肖军第二次坐梁冰的车，所不同的是这次开车的是梁冰。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肖军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怕不合时宜的话会扰乱梁冰的心情，影响她安全行车。车行驶到职业高中附近时，梁冰忽然开口说：“肖军，时间尚早，我们去伴月酒吧喝一杯，顺便我讲故事你听。”肖军答应道：“好。” 伴月酒吧的气氛尚好，格调高雅，是小城比较知名的酒吧。肖军只听说过却没有去过，听说里面消费不低。今天一见，果不其然。他们坐下后，立即就有热情的服务生来询问喝什么酒水，梁冰看也不看酒水牌就微笑着对她说：“一瓶轩尼诗XO，放冰桶冰镇，另拿一杯冰备用。再拿一碟鱿鱼丝，一碟腰果，一碟开心果，一盘卤水鸭利就够了。”肖军对洋酒不熟悉，但也知道这酒应该价格不菲。 服务生很快将酒、冰块及小吃送过来了，轩尼诗XO琥珀色的液体，在冰桶里闪着柔和的光泽。梁冰将装冰块的杯子推到肖军面前说：“我想你肯定喝不惯洋酒，加冰后味道会淡一点，这样你喝起来才不会那么呛口。”肖军心里感激梁冰心思的细腻，考虑周到，嘴里也忙不迭地说：“谢谢你。” 服务生小声询问梁冰是否要将酒瓶开了，梁冰点点头，服务生熟练的打开瓶盖，每个杯子倒了一撇，然后又将酒瓶放回冰桶，说了声“二位请慢用”就离开了。梁冰端起酒杯轻轻摇了摇，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对肖军说：“我的故事很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样吧，我删繁就简，大致说一说吧？”肖军说：“好，我愿洗耳恭听。” 梁冰又轻轻抿了一小口酒，雪白的脸上霎那飞起了红晕，柔和的灯光下，更显妩媚动人。只是她忽然蹙起了眉头，目光迷离而幽远，仿佛有许多难言的心情正排山倒海而来。 静默了几秒之后，梁冰才缓缓地说：“我在江西南昌上大学的时候，遭遇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段感情。他是广东韶关人，叫阿标，长相一般般，但是对我很好。也许那时太年轻吧！独自在异乡求学，突然遭遇一个对自己穷追猛打又细心呵护的人，就以为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于是就爱情至上，其他的外在条件都可以不管不顾，心里只想着两个人只要相亲相爱就可以天长地久。可是，真的要一起过日子，才发现生活，不仅仅需要爱情，也需要面包。” 梁冰停顿了一下，又轻轻抿了一小口酒接着说：“毕业后，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追随他去南方发展。你知道我是家中独女，我的固执，不知道当时伤我父母多么深。他的家比我家还贫穷，我们在深圳租最便宜的房子，吃最简单的饭菜，我常常看着心仪却天价的衣服望而却步。我们想攒下每一分钱，想早日买哪怕一套几十平方米的房子，那也是我们自己的家。可是我们还要接济他的家人，我父母有工资，我是狠了心不管。可是凭我们每个月微薄的薪水，谈供楼简直是水中捞月。这期间我不巧怀孕了，我很想生下孩子，可是他此时却以条件尚不成熟来阻止，说现在将孩子生下来只会让孩子受罪，等将来房子买了之后再说吧。我只好含泪流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心痛得滴血。”说到这里，梁冰的眼角泛起了泪花。肖军忙抽了纸巾递过去，梁冰轻轻道了声“谢谢。” 接下来梁冰继续说：“没过多久，他的父亲突然遭遇车祸，肇事司机逃逸，我们倾其所有才救回了老人家一条命。可是我们的房子这下便成了泡影，这些我都毫无怨言，想我们都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家的。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的爸爸突然患了极严重的心脏病，急需搭桥手术，手术费需六万元。那个时候的我们，别说六万元，就连六百元我都拿不出来。妈妈在电话那头哭，我在电话这头哭……”说到这里，梁冰已是泪如雨下…… 六 肖军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梁冰，心竟然针扎一样疼了起来，这个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女人，原来背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心酸。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将梁冰轻轻揽在怀里，梁冰本能地抗拒了一下，又安静下来。此时此刻，她也许真的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给她一点安慰。 二十多年来，肖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拥抱着这个他一直心仪的女子，心里百感交集。他心里在想，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不知道会过得怎么样？是像现在他和柳叶一样平平淡淡但却平平安安的走过？还是像梁冰和她的他一样轰轰烈烈但却坎坎坷坷？ 闻着梁冰身上淡淡散发出来的幽香，肖军的心柔软到了极致。他真想吻干梁冰的眼泪和她心里所有的忧伤。可是他不敢，他怕亵渎了她，也怕就此失去了她。 过了一会儿，梁冰渐渐平息了自己失控的情绪，抬起头对肖军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随后便拿着手包进了洗手间。她在洗手间将刚才哭花了的妆容修饰好，又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为自己刚才在肖军面前的失态找点安慰。 肖军看着从洗手间出来后的梁冰依然精致，心里顿时柔情四溢，这个外表光鲜靓丽而心里却千疮百孔的女人，真的让他心生怜惜。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好好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心酸。但是他知道这永远是一个奢望，毕竟他们已经走得太远，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已是沧海桑田，他只有将这一份执念深深的埋藏在心中。 梁冰朝附近的服务生打了个手势，立即便微笑着走了过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梁冰微笑着指了指酒杯，服务生会意的点点头，从冰桶里拿出酒瓶，给他俩的酒杯又倒了一撇，然后将酒瓶放回原位，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轻轻离开了。 梁冰端起酒杯晃了晃，又浅浅抿了一小口，然后接着说：“我和他开始为这六万元手术费奔波起来，求爷爷、告奶奶，恨不得给人下跪，借遍了两人认识的所有人，总算凑齐了。爸爸的手术顺利完成，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但是妈妈说这只是开始，以后爸爸不能断药，而且这搭桥手术有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之得了心脏病，就是得了害钱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那一阵子，我满脑子都是钱钱钱，恨不得所有的毛孔不长头发都长钱才好。为了还这六万元巨款，为了继续存更多的钱，为爸爸也为自己梦想中的家，我们开始了兼职。其实一般的兼职也赚不了多少钱，许多借的钱要立即还，我很想找一个赚钱多点又快点的兼职，刚好有个女同事在各大高档酒店兼职推销洋酒红酒，她知道我的情况后，建议我也去做推销，说是做得好的话一个月挣下来，绝对不比现在的工资少。我的心动了，就决定和她一起干。”说到这里，梁冰停顿了一下，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酒后继续说：“开始我以为推销酒很简单，谁知道去做才知道，推销酒不仅会说，还要能喝。因为有的客人非要你陪他喝一杯才肯要你推销的酒。开始我不会喝酒，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在一般的客人也只是让你陪他喝一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偶尔有个别不怀好意的，你可以拒绝然后走人。”梁冰又停了下来，半天没有出声，也许回忆里掺满了苦涩，让她的心充满了痛楚。 她低下头默默的想了好久才开口说：“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虽然我一直小心翼翼，不和客人打情骂俏，也不和任何客人暧昧，我本着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挣钱的原则，从来不为讨好客人而曲意逢迎，但是没想到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遭了一劫，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说完，梁冰的双眼细细迷了起来，坠入无边的回忆。 七 肖军看着楚楚动人的梁冰，举手投足之间带动万种风情，让他痴迷而眷恋。他知道她终是自己心头的那一颗朱砂痣，纵使时光久远，依然殷红如血。正如民国才女张爱玲所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便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却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肖军的心被梁冰的一颦一笑牵动得不能自已。他看到她流泪，心莫名的痛，他看到皱眉，心莫名的忧伤。他多想时光能够倒流，那么他便是拼掉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可惜这一切只是妄想，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静静的聆听她的倾诉，陪她一起在往事里浮浮沉沉。 梁冰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肖军说：“你知道吗？其实做什么做久了总会有一些固定的客户和朋友，我也一样。因为天天和客人打交道，久而久之也固定了一些熟悉的客户，每次碰到他们来消费，总是会很顺利的将酒推销出去。其中有两个给我的印象最深刻，一个是港商kk王，一个是台商陈英民。港商kk王五十多岁，高大威猛，看起来不像香港人，但是他说他祖籍山东的。这个人看起来粗糙，实际上很和善，不像有的港商财大气粗，爱惹麻烦。我每次进去推销洋酒红酒他从来没有拒绝，也没为难我，另外还会送三百两百的小费给我，所以我很是感激他。”说到这里梁冰的眼睛也温暖起来。 接着话题一转，梁冰继续说：“另一个台商陈英民四十来岁，是个儒商，戴一幅金丝眼镜，温文尔雅。说话的声音温柔而磁性，彬彬有礼。他每次陪同客户来消费，帮客人叫了小姐，自己从来不叫。我去向他推销酒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而且也从来没有为难我。每次还问我饿不饿？如果饿了他可以请我吃饭，有时饿了我也会顺水推舟的让他请我吃一份排骨饭啦，火腿叉烧饭啦等等。一来二去我们也成了朋友，偶尔礼拜天的白天，他也会请我吃大餐。不过我每次都会常上同事，毕竟我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可不想让人误会。陈英明对我很好，每次回台湾都会带一些小礼物给我，因为不是很值钱我也没有拒绝。我这人一向不设防，在聊天的时候我对他将我的一切都和盘托出，说自己拼命挣钱，是为了爸爸和房子，他微笑着一言不发。有时候我也会说，真希望变个有钱人，一辈子不愁钱花，想买啥买啥，不像现在这样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真希望老天不要下雨下钱多好啊！陈英民被我的话逗乐了。” 说到这里，梁冰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她说：“这陈英民真的是个正人君子，是我命中的贵人。如果今生没有遇到他，我的一生可能会平平淡淡随遇而安。但是遇见了他，我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可惜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懂我。” 说到这里，梁冰的语气里又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和无奈，她接着说：“有一天夜晚，一个港商带着很多客人来消费，这个港商我也认识，但不是很熟。那一晚他们消费了四瓶轩尼诗XO，按提成我可以得三百元，而且他又给了我一千元港币做小费，开创了我推销洋酒红酒以来的最高收入，我很是开心。谁知道乐极生悲，那港商非要我陪他喝酒，我推辞不掉，就陪他喝了两杯。于是起身告辞，谁知道他不依不饶，非要我继续喝。万般无奈下又陪他喝了几杯，终于不胜酒力，不一会儿我就天眩地转，摇摇欲坠了。我强撑着挣脱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房，没有走出多远，就软软地跌倒地上，人事不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刚好陈英民去洗手间时看到了我，他见我不省人事，知道是醉酒了，就开车送我去了医院。我一夜沉睡，他居然坐在椅子上守了我一夜。”说到这里，梁冰的脸上浮现出无比温暖的微笑。肖军怔怔的看着，已是痴了…… 八 正在肖军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冰忽然抬起头来，看到肖军一脸痴迷的神情，顿觉脸上一热，她慌忙把脸扭到一边，顺手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以掩饰内心的慌乱。虽然她久经沙场，但是如此近距离的被人注视，她仍然会脸红心跳。 肖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对梁冰如此痴迷，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怜惜？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他自己出说不清楚。反正心里自从年会以后，就被梁冰满满的占据了。随着梁冰曲曲折折的叙述，他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仿佛没有着落似的。 梁冰放下酒杯，捊了捊耳边的头发，微笑着问肖军：“走神啦！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肖军慌忙收敛心神，急急应道：“要滴要滴，请你继续。” 梁冰说：“我醒来后，看到陈英民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心里很是感动。毕竟他是大公司的老板啊，为了我这个无名小卒，居然委屈的在医院里陪护一宿，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阿标也一样，当陈英民将我从医院送回我们的出租屋时，任凭我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我拿出医院的证明给他看，他一把夺过去撕得粉碎，然后摔在我脸上，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不要当我是傻子！你们一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后开个假证明来糊弄我！我头痛欲裂，心也被深深刺痛了，这就是我放下一切准备相守一生的人，他居然不相信我的清白？我又羞又气，骨子里的倔强也爆发了，我气呼呼的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问心无愧！说完之后，我不顾自己宿醉之后的头重脚轻，赌气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离开了出租屋，准备去我同事那里借宿一晚。我以为阿标会来阻止，可惜令我难过的是，阿标居然没有挽留，就那样看着我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那一刻，我的心无比悲凉，我不停的问自己，难道我们几年的感情，还抵不过一个小小的误会？难道我们几年的感情，彼此之间的信任度竟然为零？接下来我们互相冷战，谁也不想妥协。”说到这里，梁冰轻轻的叹了口气。 肖军有些同情的看着梁冰，心里暗骂阿标这小子不知好歹，放着这么好的可人儿不知道疼爱，反而去伤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其实我们许多人不都是这样吗？明明可以用信任捂热一颗心的，偏偏大多数时候选择的是浇一盆冷水，让人从头凉到脚。 梁冰将酒杯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接着说：“冷战了两个星期后，我反而不忍心，心想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总不能因为一次误会就分手吧？再说我对爱情有洁癖，我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从一而终。所以我决定搬回我们的出租屋，阿标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冷冷淡淡的。我也不以为意，反正两个人相处久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卿卿我我，有的只是平凡的烟火人生。只是所不同的是，从前我去酒店兼职他不会说什么。而现在每当我下班后梳妆打扮准备去酒店兼职时，阿标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哟，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不就是推销酒吗？有必要这样涂脂抹粉吗？不会是想再钓个金龟婿吧？我开始以为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也没理他。可是他变本加厉的天天说，就让人忍无可忍了。于是我们开始唇枪舌战起来，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这个就是人们常说的撒破脸吧？如果两个人从来不曾吵架，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吵架，但是一旦开了头，然后便无休无止了。人们常说的细节打败爱情，的确如此，在我们争吵的时候，两个人互相伤害，互相挖苦，互相拣最有杀伤力的话说，仿佛不用语言把对方杀死就不甘心。而真正导致我们感情破裂的是他居然动手了，而且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打流产了……我的心彻底死了，孩子没了，我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梁冰黯然神伤地低下头，有泪水悄悄的滑落下来…… （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家荟》微信号stzx1234567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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