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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散文】墨雅《我和故乡人相见的方式》

 作家荟 2020-11-03

【阅读悦读丨散文】陈为峰《家乡的狂欢节》

文/墨雅

【作者简介】墨雅,原名李玉环,中学语文教师,喜欢随笔杂记,拾取岁月记忆,给心灵慰藉,给生活着色,作品偶见微博,微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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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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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再一次回靳庄又是因为亲人的离世。

临近年关,伯父患病无力医治驾鹤西去,我们不得不急促回家奔丧,一路上心情沉重悲伤,这种情绪我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近几年亲人们总在平静而又忙碌的岁月里猝然离世,上到八十岁的父辈,下到三十多岁的兄长、弟弟,让我们猝不及防,难以接受。

腊月二十四是给伯父吊唁的日子,与靳庄人相见又是在亲人的葬礼中,尽管这种见面的场合有点悲伤凄凉,但我依然很珍惜。这一次相见我很意外,我见到了比以往相见更多的人。以往回来只能见到老人,小孩和妇女们,临近过年,外出务工的乡亲们陆续返回,在当晚的丧宴上,除了往常见到的几个忙碌的身影外,我又见到了小时候上学玩耍的伙伴,我们李家辈分大,尽管我们年龄相当,有的还比我年龄大,依然亲切喊我:“姑”“姑奶奶”。岁月如刀,在他们脸上割出了沧桑,乍一看都那么的苍老,仔细一看小时候的样子还在,再看看自己的老态,才觉得他们的苍老是那么的必然。我从他们的身上脸上看到了三十年前他们父亲的影子,也许同样他们会从我身上看到三十年前我母亲的影子。

小亮的一声“姑”,让我亲切如故,这孩子虽然学没上成,却在北京凭着自身的努力,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基地。记忆中的他在小时候是那么的顽皮,整日里总爱在门前的坑头打闹哭啼,有时候挨父亲的打,他身体瘦弱,眼睛小小的,机灵可爱的形象印在我的脑海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说:“小亮,你可给咱们靳庄人争气了,是在外打拼的靳庄人的骄傲”。我也看见了小航,清坡,新明,道红,成党,小伟,新团……还有一时想不起名字的伙伴,他们大都比我小,在今天看来都那么的成熟老练,这些孩子都凭着自己的努力过着安逸的生活,岁月泯灭了他们的稚气,却给他们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沉稳。

我也见到了比我年长的银哥,春哥,泽娃哥,年娃哥等,他们倒基本没变样。见面多一点的就属何叔了,因为他经常为我父母的事情操心,每次村里有重要事情,只要与我家有关的,他都能在第一时间通知我爹妈,关心非常到位。文哥,彦二哥,学三哥,格子哥等,几年前父亲在家时没少给他们添麻烦,总在他们家吃饭,每次他们都拿出家里最丰厚的饭菜招待我父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以前我们见面的方式很简单,或在街头,或在家门口集市上,每次见了总有说不完的话,总还要喊我几声“老洋人”“女特务”。小时候由于我天生一头自然卷毛,大大的眼睛,红白脸蛋样子很可爱,村里人给我起了外号“洋人”“特务女”。小时候一听到谁喊我这些绰号,我都生气,总认为他们在耍笑捉弄我。如今以成人的眼光再来品味这一称谓,我会很感动很亲切。因为毕竟能喊出这称谓的人都是靳庄人,都是我的至爱乡亲。

忘不了文哥整日拉着车子走街穿巷收废品的身影,他的勤劳和坚持不懈使我佩服。他凭着自己的辛苦努力能在街上买一座又一座的楼房。格子哥,彦二哥,学三哥,他们开朗豪爽的性格让我喜欢,每当家里有事,他们总在第一时间前去帮忙,尽心尽力,日夜操劳而毫无怨言。当然靳庄的乡亲都很热情,大家都能和睦相处,每当谁家有红白喜事,大家都会积极前去帮忙,无私奉献自己的力量。先菊嫂子,小女嫂子,两个小梅嫂子,还有兰,她们都是仁爱善良,勤劳持家的女人,岁月之纹虽然爬满了脸庞,但仍然掩盖不了昔日天生的美丽。她们对人热情诚恳,每次家里有事,她们的身影总出现在忙碌的人群中,舍身尽力地干活,每次回来总能最先看到她们的笑脸,把我当亲人一样的看待。靳庄人固有的淳朴善良,和谐共处,自强自立,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靳庄村原来只有二十户人家,大部分都是姓靳,姓李的都是外来户,然而靳庄人对我们这些外来户亲如一家。二十多年来靳庄人勤勤恳恳,辈辈耕耘在自己的故土上,浮躁的世态下他们依然默默坚守,忠心耿耿,正是由于他们的执着,靳庄村才依然生机勃勃,傲然屹立在张村街的西南方。他们虽然看不到城市的喧嚣霓虹,但他们拥有了乡村的宁静祥和;他们尝不到城市火锅店的地沟之油,他们却享用着天然健康的绿色食品。他们善良而淳朴的品质影响着我,他们中有许多通过自己努力而成为新世纪的暴发户,他们阳光上进但从来不失小乡村本土的憨厚与善良。新世纪00年代,靳庄人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头脑明睿,与时俱进,有极强的上进心,一批批有志男儿走出村庄,阔走天涯,在不同的城市栽种自己的理想,他们从原本懵懂的少年历经磨难,淬炼成为与时代时尚握手的中青年,言谈中不失淳朴,举止中不乏前卫。

从我工作,结婚以来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真正亲近我的故乡,人们常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我从来没有被泼出去的感觉,因为当时结婚后工作地距离故乡仅有两公里,隔三差五在镇上总能碰见靳庄人,与靳庄的人们相见是我心头的乐事。后来我走了,远离了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尽管就几十里的路,我却为了我所谓的工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家。如今沦为除非亲人死去,我才能回到老家来的现实,如此凄凉悲壮的相见方式让我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接受。

随着岁月流逝,兄弟姐妹亲人都在城里落了脚搬走了,近十来年几位老人也相继去世,大家族只留下四家荒凉空荡的院落,仅剩的三位老人也随子女到城里生活了。老家院子一片荒凉空寂,弥漫着悲伤。只有亲人故去奔丧,我们才能回来与老家院落亲近,重拾一些儿时的记忆。

与靳庄人相见的机遇可能愈来愈少,我在慨叹:靳庄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有我的欢乐,有我的忧伤,我只能在亲人的葬礼或者丧宴中与他们相见,这种重逢见面的方式未免太过悲壮,残酷。生活告诉我,事事就是难随人意,你要去工作,你要嫁人,你要去生活,你要去奔波劳碌,你可能没有更多时间去村头叙旧,无法去田间重拾儿时的记趣。现实告诉我,与靳庄见面的方式由当年的隔三差五地街头相见,到如今的几年一次的亲人丧事中相见。

岁月是位沉默不语的圣人,它悄悄爬上你的额头,钻入你的发丝里。它又像跨栏的飞人,拉着你往前蹿,即便你摔断了双腿,累伤了你的大脑。浮躁的社会容不得你去思索,去发问,去回忆。即便是偶尔静心思索,靳庄留在我记忆中的也只能是断章碎片,有时极力搜索大脑,绞尽脑汁,也只能从脑子里蹦出来几个拙词劣句把零碎的记忆穿起。陡然间觉得自己当年没有考上好的学校实属遗憾,半瓶墨水装在肚里俨然力不从心,以至于情到深处无语,爱到深处无句。

第二天,腊月二十五,伯父在亲人和乡亲的陪送下入土为安,我们也驾车离开了村庄,今天太阳出奇的好,四九寒天恰似暖春拂面。老家又离我越来越远,我沉默不语,车轮呼呼作响,一路上除了阳光相伴外,还有伯父留给我的悲伤和靳庄人给我的热情溢满车厢。

我知道我仍在走我的路,故乡的人们也在走他们的路。不过我走的是一条死胡同的路,而他们走的路却是那样的自由开阔,充满阳光。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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