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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小说】刘玉明《风雨大清河》(六)

 作家荟 2020-11-03

【阅读悦读丨小说】刘玉明《风雨大清河》(五)

文/刘玉明

【作者简介】刘玉明,四川三台县人,生于1979年,四川省作协会员。2009年开始小说创作,有短、中、长篇小说发表。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六)

绵绵细雨下来几日,那些作物齐刷刷地生长,嫩黄的绿变得深浓。连刘家大院里地面上的青苔也活泛起来,把绿色的绒面铺展开,显得生气勃勃。刘老太爷几日没有出得门去溜达,瞅着阴沉沉的烟雨,觉得空气都湿漉漉的,呼吸之间胸肺紧巴巴的,不顺畅。三媳妇素清伺候着他到西跨院小佛堂里诵了半日经。笃笃的木鱼声也湿漉漉的,仿佛受了潮,不干爽。老太爷觉得膀子酸疼得厉害,便让素清来敲木鱼,自己坐在椅子上歇息。看着素清沉沉静静地跪在蒲团上,很有股子慈悲像,好似观音菩萨。可惜不是送子观音,过门六七年了竟然不能给刘家添得一男半女。老太爷心里恼火,几个儿子都精明能干,成了家室的,偏偏生不出一个继香火的。老二刘湖死得早,娶上个媳妇架不住寂寞,和下人苟且,溺死在水里,这一支算绝了。老大老三的婆娘个个是水灵灵的人,臀大乳丰的,怎地就下不出蛋来?莫不是我刘老坎前半辈子作孽太多?老太爷下巴支在拐杖上,把以前的事情在脑海里细细地筛了一遍,没有觉出有伤天害理的事儿来。就说二十年前和船拐子合伙干的那场买卖吧,虽说杀了那个男人不是也慈悲着心肠把男人的婆娘放走脱了么?那婆娘偏也生得漂亮,比翠菊好看多了。要不是自己杀了人脚粑手软的,那女人还有不给自己添儿带女的?眨眨眼二十多年就过去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过眼云烟似的,留不下丝痕来。杀个把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是乱世呢,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么?老太爷想到这些就唏嘘,这份家业不易啊,创业艰难守业更难,没有香火钵钵是不成的。他摇了摇头,瞥见一只壁虎把长长的舌头一舔一舔,从菩萨的庄严宝相上面爬了过去,骂道:“这个砍脑壳的死瘟。”素清吓了一跳,回头看他时。老太爷气得嘴巴都歪了,抖抖地站起来,忙起身扶住他。老太爷走到供桌前,定睛看菩萨的脸面,菩萨的眼窝里流出两颗泪水来,在金灿灿的脸上一滚,落在香灰里。老太爷吃了一惊,连退了两步方才站定,手里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嘶声道:“孽障,孽障。”胸口的气一紧,便要往地上跌倒。素清着了慌,急忙高声叫人。

胡朝朝正在给驴子顺溜毛,听到尖叫声,手一抖,钢篦子把驴子挂在肚皮上的鞭子拉了一道口子。驴子疼得把鞭一缩,一蹶子踢在胡朝朝腿肚子上,痛得胡朝朝顿时要闭过气去。他忙丢了钢篦子,捂着小腿,一瘸一拐走到佛堂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老太爷扶到椅子上坐下,胡朝朝看老太爷脸色青紫,晓得是气闭了,把手在老太爷人中上使劲地掐了掐。素清六神无主,在原地打着转,见老太爷咦了一声,才舒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胡朝朝觑见她鼓鼓的奶子,心里就有些迷乱,这婆娘二十八九的年龄还细皮嫩肉的,身体鼓囔囔的,仿佛熟透了的果子,要涨裂开来。胡朝朝舔舔嘴唇,对素清说:“三少奶奶放心,老太爷只是一时间闭了气,待会儿就好的。”素清觉得手脚粑软,颤巍巍地站不住,胡朝朝忙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了。素清肩膀软滑温暖,胡朝朝摸着竟然有些不忍放手,看她脸色平和,说:“三少奶奶,我帮你捶捶背?”瞥一眼老太爷眼睛闭着,便在素清的背上去轻轻捶捏。素清说:“算了,你还是看看老太爷好不好?再去找陈先生来,让那几个爷都来瞧瞧是咋回事?”胡朝朝弯着腰盯着素清的胸口,恨不能捏它一把。把手指头在掌心里搓了搓觉得滑溜极了。听素清说完,忙答应着退了出去找人。

一家人慌了神。刘大河招呼着让邱麻子去请陈子仁,刘三江着素清去熬参汤,刘四海把手握住围着老太爷转圈,小宛盯着刘四海只是冷笑。见老太爷睁开眼,小宛便扑过去抱了老太爷腿杆,哭着道:“天爷爷,您老人家可是醒了。”老太爷喉咙里咕咕一响,伸着脖子吐了口痰,说道:“哭啥呢,我一口痰气埋在喉咙上了,还死不了。”小宛抽抽噎噎,把眼泪收了,拍着心口说:“我的天爷爷,还以为您老人家是中了邪,莫不是南玉的鬼魂又回来了?”老太爷听了浑身颤抖,指着小宛说:“你,你……”

刘大河见小宛花容失色,骂道:“你个颠东婆娘,哪一壶不开你偏提,你道是尿桶哦,提得的?”刘三江见老太爷眼珠子翻白,便骂道:“你俩个吃了粪的?从这里滚出去就清静了。”刘大河嘴里“哟嚯”,便要发火。刘四海忙给他递眼色。刘大河气愤愤地走了。小宛见惹了众怒,便垂着脑袋跟了出去。刘三江对老太爷说:“爹,您不要急,是啥子病等陈先生来了好好看看再说。”老太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哪里有病的,是让他们给气的。我现在心里憋得慌,你们去把智玄法师请来,我想和他说说事。”

刘四海听了,道:“你神气不爽精神也不济,改日和他谈佛也是可以的。”老太爷摆了摆手,说:“我……哎,憋在心里不说难受,你们去请他来一趟。”几个人见他坚持,就叫了胡朝朝去请智玄法师。

智玄正在和范瞎子坐在蒲团上谈论天道。范瞎子捏个指头道:“原以为瞅着个闲时的,又清静不成了。”智玄诧道:“先生莫非还有事?”范瞎子说:“我倒无事,你这个清静人的事情倒是来了。”智玄心想还有何事没做,就见胡朝朝跟着净空走了进来,笑道:“先生算得好准。今日是谈不成了,看来刘老太爷要我去一趟。”范瞎子说:“我虽然是闲人,今天也闲不了的,却是要和你一起去。”智玄说:“地上滑得很,不太方便,你在我这里先歇着,等我回来再谈?”范瞎子说:“一起去,免得这位仁兄再跑一趟。”胡朝朝瘪着嘴,却看范瞎子脸皮抽了抽,说:“仁兄先不要这个嘴脸,我莫得看错了的,你今日可是近了女色的,身上好大一股女人的味儿。”胡朝朝吃了一惊,忙把袖子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范瞎子顺手在地上摸探路的竹棍,那竹棍早被净空放在了桌上,摸了好一会儿没有摸着。净空笑着把竹棍放在他手里。一行三人到刘家去。

陈子仁给老太爷把了脉,徐徐说道:“老太爷您是魂不守宅,血不华色;虽然脉象沉静,但有阴虚之兆。我开一剂五石散先服了,保管气下颜和。”

“他是心病,还需心药。”一个人说道。陈子仁回头看时,却是范瞎子,正和智玄于苍头走进来。陈子仁忙站起身,笑着说:“原来是范先生。”老太爷精神一振,也从椅子上摇摇晃晃站起来,说:“稀客,稀客,请来坐。”又对几个儿子说,“这位是鼎鼎有名的,奇人范先生。”刘四海瞧这奇人,穿一件灰布袍子,下摆破破烂烂,手里拄着一根光溜溜的竹棍,好似叫花子一般;翻着一对白眼珠子,旁无若人,心里便觉好笑。范瞎子也不谦让,挨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陈子仁是得了范瞎子指点方才有今日的成就,对范瞎子极是尊重,站在一旁,向他问好。

范瞎子摸着几上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我是个散淡的闲人,四处游荡的,说不上好不好。这两日在智玄大师这里叨扰,混口饭吃。”智玄道:“阿弥陀佛,范先生哪里的话,这是我的造化。”

“您老到了清河乡场也不招呼一下,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的。”陈子仁嗔怪道。

范瞎子低头吹开杯子里的茶末,却又不喝,叹了口气,说:“你可得逍遥,你的师傅去世了,我在他家里耽搁了七八天才得清静。”

陈子仁听了脸色惨白,惶急得声音都乱了,说:“我的师傅……他老人家竟然去了?”说完,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眼泪就流了出来。

范瞎子道:“我掐指算得他今年有一劫的,没有想来得这般快。我去看他时,他已经去了。可怜见的,一代宗师就去了。”陈子仁双手捶胸,哭道:“师傅呀,徒儿不孝啊,竟然没有给您老人家送得终。”说完狠狠给了自己脸上几巴掌。众人看清河乡场的一代名医竟哭得眼泪鼻涕的,不禁恻然。

“你师傅死得冤枉!”范瞎子说道。陈子仁大惊,把袖子在脸上一抹,站起来,说:“怎么个说法?冤在何处?”

“你师傅和江上的船拐子向来不合,这你是知晓的。船拐子老婆生病求他医治,他去一看知道这个女人命不久长,就对付了一剂药。也不跟船拐子说清楚。这女人没有活过三月就一命呜呼,船拐子一时伤心,认为是你师傅搞了手脚,发誓要他偿命。这个仇怨就结得深了。

“这天你师傅过江给人看病,回来时坐船,就中了船拐子暗算。他急急忙忙叫你师娘烧了一大锅热水,放上蒸笼,说,我中了人家暗算,命不久矣。需在蒸笼里蒸七天七夜方可活命。我进了蒸笼,你一定不要熄火,见水少了就添上。等七日七夜过后方可打开蒸笼,早一刻不行。你须得记住。”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即使是活人蒸得几日也蒸熟了,哪里还有命在?范瞎子白眼一翻说道:“你我都是俗人,哪里晓得这般神奇的活命之法?”陈子仁说:“范先生是谦虚人,说得客气,我师尊之事您肯定是晓得的。”范瞎子叹气说:“你跟随你师傅多年都不知道,我哪里又晓得这些?天道学究高深莫测,泄露了天机要被天谴的。我就是泄露了天机才瞎了眼睛的。”众人讶然。都息了小觑之心听范瞎子讲说陈子仁师傅之事。

“你师娘是老实的妇人,把你师傅的话记下。你师傅喝了一碗药水,焚香祈告天地,换上白衣白裤钻进蒸笼里受这七日苦熬。你师娘终究是妇道人家,哪里晓得轻重的。到第六天上,心里想,人是肉长的,哪里能够蒸的?这般猛火怕早蒸熟了。于是泪水涟涟打开蒸笼看你师傅是否健在。”

小宛说道:“怕早就死了,是颗铜豌豆都蒸化了,不要说一个活人?”

范瞎子说道:“这话说得早了。”小宛翘着嘴。刘四海诧异,问道:“竟然没有死?那可是神仙了?”

“倒不是神仙,只是秘技而已。子仁你可是听说过的?”陈子仁点了点头。范瞎子说:“蒸笼打开,你师傅就跳出来,给了你师娘一巴掌,站了半晌,说,天意,要我多活这六日。用手把头发分开,你师娘看时,一颗门斗钉端端钉在百会穴上!”

众人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上,呼吸都细微了。范瞎子脸色凄然,说:“你师娘大哭,说,哪个天杀的要害你的命?你师傅不理睬她,说,这颗钉子本来入了头颅,我须蒸七日方才能出来,只需一天就大功告成。如今被你破了我的命理。这是天意!师娘痛哭,说,是我害了你呀。

“你师傅说道,你不听我的话,才会这般。我今天就会死去。死前交待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按我所说的去做,不可有违。师娘点头答应。

“你师傅说,我死后,把棺椁放在堂屋里三日方可下葬;把我睡过的竹席抱到江边,用剪刀拆开,一片一片拆下来放入水中,不可烧毁。你可记住了?

师娘含悲答应。你师傅嘱咐道告诉子孙徒弟们不可为我复仇。”

陈子仁嘶声大叫:“师傅呀,万万不可,这等冤仇说什么也要报的。”

范瞎子安慰道:“你师傅这样吩咐有他道理的。你不要心急,听我说完。”陈子仁忍住悲愤,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师傅祭拜了天地众神,躺在席子上,不消一个时辰就去了。师娘按照你师傅吩咐,把席子在江边拆开,片片抛入水中。”

陈子仁再也忍不住,把拳头在桌子上一拍,说:“此仇不共戴天,说什么也要替师傅他老人家报的。”众人皆是义愤填膺。范瞎子神色莫测,淡淡道:“你师傅他让你师娘做的事情都是有深意的。这个仇你是报不了的。”

陈子仁瞪着眼睛,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问:“这话怎么讲?”

范瞎子说:“你师傅已经报了仇呐。”众人皆惊异不已。范瞎子说:“到了第三日,就传来消息,说船拐子的船行至江心就分成一块一块的。船拐子大惊失色,仰天长叹道,这是天老爷注定的要我去偿命。他双脚好像被钉在一块船板上,直直地沉落到江底。等众人赶到江边看时,只有浮在江面上块块舢板,哪里还见船拐子的人影?”

“邪乎。”刘四海叹道。

“这不是邪乎,是神妙!”老太爷说,“这都是些奇人异士。”

众人感叹了一番。安慰了陈子仁,都说:“范先生说的这事匪夷所思,可开了一回眼界。”

老太爷精神好了许多,吩咐人准备酒席,要好好款待众人一回。于苍头见他客人多不方便,把本要摸出来的拜帖又揣了回去。

《清河乡志》载,张献忠随父亲来清河乡场作小贩,驴粪污染了街道,被罚清扫,心中极是不平;他在野外拉屎,顺手抓了一把草来擦拭屁股,谁知火辣辣刺痛奇痒,原来误扯了火麻,他想:“清河的草都这么毒,将来发迹,必灭清河之人!”后来果然发迹,带兵进入清河要履行当年诺言。亏得其丞相严锡命与“三圣宫”高僧交好,又在清河觅得宝地置了产业,苦苦劝谏,方才保得清河一地平安。

张献忠不杀清河乡场之人,卷了财物呼啸而去。清河立时破败。刘家也不得幸免,到刘老坎这辈人已是穷得叮当响了。刘老坎无奈只好做了劫路的棒客,到三十岁上家资殷实起来,娶了一房媳妇,置了产业,把贵妃墓修缮一番,认祖归宗,成了清河一大户。

满清末年,灾乱四起,天旱人怨;田家没有收成,卖儿鬻女,远走他乡。刘老坎家里人多口多,田地里颗粒无收,家里的佃农也跑路散家了,哪里还有吃活?刘老坎把以前埋藏的银子也起出来用了,家里人还是只搂个肚儿圆。心里就有些发狠,想起年轻时候做的行当,觉得倒是一条生财的路子。于是顺着清河而下找到当年的伙计,要与他合伙再干老营生。这伙计也成了家,在江上撑船,人称船拐子。时时也做得无本生意。两人一合计决定做一票大买卖就此收手。

这一日,刘老坎得知石羊乡场的大户梁老板要渡江购粮,心中暗喜。和船拐子商议宰这只肥羊。两人霍霍磨刀,在江上杀了那大户梁老板和他的一个伙计,各自分得百十块大洋,回家来度日。但却走脱了梁老板的女人心里终是恐惧,生怕妇人报了官,潜在家里半年不敢露面。候了许久,终没有官府来捕,心里安了许多。那妇人竟然是针落海底没了音讯。刘老坎心里便挽了个疙瘩,在小院里设了佛堂,诵经以赎罪。这件事情也就两人知晓,鬼神莫辨。转瞬数十年过去,刘老坎成了老太爷,儿子都已成家,却不能添得孙子。老太爷心里就害怕起来,念想作孽太多,莫不是要刘家断了香火?见佛像流下眼泪来,不由得火气攻心一时间迷了心窍晕厥过去。

船拐子把银钱耗尽,想着出来挣口饭吃,又怕那梁家后人来报复,用铁豌豆把脸面烫成个麻皮,连乡党都不认得。待风平浪静又出来撑船挣生活。他也来刘家打了几回秋风,见刘老坎几个儿子生猛,心里害怕刘老坎杀他灭口,就息了再来的念头。二十多年来,两人都揣着这个秘密过活。如今听得范瞎子说船拐子死了,刘老坎心里的疙瘩自然就解开了。心中极是欢喜,面上却不显露出来,招呼着众人到厅上喝酒。

席上,陈子仁愀然不乐,闷声喝酒。他对师傅神妙莫测的秘术极是向往,以前学医时未能学到手,如今老家伙悄然去了,那些秘术就再无人知晓,岂不可惜?几杯酒下肚,说道:“范先生一直和我恩师要好,不知他老人家仙世前可留下遗言要我去办的?”

范瞎子饮了杯里的酒,慢慢说道:“你师傅一代宗师堪称妙手神医,一生活人无数。如今他去了,谁还能有他那通天的本领?”

“师傅的儿子是可以发扬他老人家的医术的。”陈子仁见他避而不答,眼睛里长了牙齿,恨不能咬他一口。面子上含了笑说。

范瞎子把手摆了摆,大声说:“空事,空事。那是一个败家子,哪里学得到你师傅万一。你方才说什么来着?”陈子仁听他如此说,心里面有几分欢喜。忙道:“师傅他老人家可要我去办啥子事情?”范瞎子叹了口气,说:“你是一个孝心重的人。”

“狗大了哪里还认得狗母子的,畜生都是这样,不要说一般人。”陈子仁挤出几滴泪来,哽咽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日能够吃上一碗饭,都是恩师的恩赐。可惜他老人家走了我都不能够给他送行。”

范瞎子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记挂这些,你师傅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是高兴的。尊师走得快,没有留下啥遗言,只是叮嘱不可去复仇。”

陈子仁大失所望,把眼泪收住了。范瞎子又说:“倒是你师娘给了我一册书,嘱咐我交予给你。”说着从破烂的衫子下掏出一本小书来。众人见那书纸叶发黄,破烂溜丢,正面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水功”,好像蚂蝗爬一样,不觉失望至极。陈子仁只瞧了一眼,便全身发抖,把书接了过来,双泪长流。原来这“水功”是治得骨病的奇门妙术。陈子仁亲见师傅为人接骨用此神妙功夫,惜没有学着,如今老家伙死了却将此术传了给他,心中怎不激动?陈子仁捧着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师傅呀,我苦命的师傅……”声音竟然哑了。

刘老太爷忙让人把他搀起来,说:“子仁不要难过,尊师既然去了也是希望你把他的医术发扬光大的。”陈子仁哽咽着说:“我一定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范瞎子道:“你师傅的本事你是晓得的,区区一个‘水功’何足道哉?”说完,把箸子在盘子里索索捉菜。老太爷暗道,这瞎子不简单。陈子仁一听,不哭了,端起一杯酒,伸出指头蘸了蘸往空中一弹,算是寄托了哀思。心下却想,定要把老家伙留下的宝贝搞到手。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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