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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图说 】倪熊《像鱼一样在同里荡漾》

 作家荟 2020-11-03

【阅读悦读丨图说】润芳《春正好,去看梨花》

图文/倪熊

【作者简介】倪熊,曾为电视台记者,现为自由媒体人。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一个秋风送爽的下午,和搞古建老章路过同里,走了一圈。初冬的时候,做禅茶的福生约了同里喝茶,先到了,也走了一圈。春节的时候,陈健回乡下老家过年,也去凑热闹,距离同里很近,就又去兜兜转转了一趟。陈健父亲说春节门岗看得紧,你就别背着大包的像个游客,反正回来吃饭的,两手空空装傻充愣走亲访友似的混进去吧,好在你吴江话会得说几句的。果不其然,各个卡口戒备森严严防死守森严壁垒反恐防盗似的,远远的就觉得没戏也省得再费口舌,就一路往老镇西面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极其反对莫名其妙自说自话的把一个行政区域圈起来作为旅游景点来肆无忌惮的收取门票的,军事重地,企事业单位,私人占用,等等等等的除外,作为一个国民,有权踏在自己国家的任何一个厘米的土地上行走。所以,古镇老村我一向很喜欢走走逛逛,但是深恶痛绝它的圈地活动。

好在这样的古镇老村总有偏僻的角落疏漏的地带不是本乡本土熟门熟路的冒冒然不敢随便瞎走,而我闲来无事就是瞎走漫游的无所谓。果然就在一个高尚小区的边门口,有一座废弃不用的老桥,通往一派歌舞升平欣欣向荣繁花似锦旅游热点古镇背面人烟稀少已然荒芜的废墟,虽然桥上提示此为危桥,但我自觉身轻如燕凌波微步不至于当我走过桥时桥就塌了有那么巧的事发生。

真说起来,不管是我们这的周庄,甪直,同里,还是浙江的乌镇,西塘,南浔,江南水乡6大古镇其实也都差不多的,都是太湖流域,河网密布,水多桥多弄堂多,小桥流水人家,粉墙黛瓦,舟楫摇曳,蹄髈方肉,糕团点心,宅院祠堂,服饰竹裙,生活习惯,等等,若要说明显的区别在哪还真很难,要么浙江的几个出点黄酒,竹食竹器多点。地域地貌都是一个地方,能区别到哪呢,这是先存保护的旧容旧貌,古色古香的醇味。要说区别,那就是人文了,所谓人文,现在的意思就是过去有头有脸现在老镇可以以他为荣的,可以夸夸其谈招揽人流的。

乌镇过去有大名鼎鼎的茅盾,现在又及时新添一个如雷贯耳的木心了;西塘缺了这一块,没有什么大佬;南浔有个徐迟,虽然勉强了点,但是毕竟曾经有个《哥德巴赫猜想》的报告文学,也算曾经家喻户晓,而且南浔不算历史悠久但是相对现代,带着有点西式的东西,反而在江南古镇中独树一帜别具特色;周庄有响彻云霄的沈万三;甪直有陆龟蒙叶圣陶有王韬,都是青史留名的主;同里大概就是任兰生了,任兰生的名头跟他的园子有密切关系,也因为园子,留下了名声。

原则上,古镇同里可以堪称去吴江游玩的理由,因为它的退思园,水乡古镇中唯一的世界文化遗产。同里人任兰生,21岁的时候就因军功受奖入职官场,做事干练而且有责任感,30岁时晋升道员,不久加布政使衔,47岁时遭诬陷被革职,正是一个行政干部风华正茂踌躇满志最成熟的年龄,黯然回到老家同里,请画家袁龙为之设计建了一座蜚声中外的退思园。任兰生不仅留下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好名声,还留下了一座堪与苏州园林比肩毫不逊色的退思园。

我曲径通幽进入的同里,是最西面的镇角,边陲地带,一片废墟之外是个隐隐绰绰貌似碉堡的堡垒建筑,10来米高,直径达6-7米开外了,一水的青砖砌成,很是耀眼,因为身处冷僻角落,冷清而孤独。

我不免胡思乱想什么时候有了钱,得把它买下来,改造成一个居所一个工作室一定非常的牛逼。可这是干什么用的呢,还是个废弃的老建筑,四舵乱转也没有找到个窗啊门啊什么的,好在吴江一带各个乡镇密布亲朋好友总有识货的吧?果然,后来有姐回话说是粮仓。

我是故意避开潮杂的旅游人群,偏于一隅,禹禹独行,可以漫无目的,可以神思漫游。

比如貌不惊人短短长长的弄巷,300多米的穿心弄,条条铺垫的石板有些是铺排不齐的,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空隙,行人走过脚下会发出哐哐的声响;仓场弄由南向北从河的这边一直走到另一边,弄堂窄得仅容一人行走,一个胖子较劲卡在那让两头的人看着都好笑。

比如老屋的墙影,灾难深重的屋漏痕,花里巴拉的,斑斑驳驳的让岁月和时光都深深陷入其中而无以自拔,每一块脱落的墙皮,都会是一个故事,如果慢慢端详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还是一幅画,让无痕的岁月中不知不觉中显了影,画质坚硬,刻满沧桑,一幅幅构成了小镇生活的画廊。几天之前回老家旧镇过年,下车之后我抱怨眼前几栋老屋被水泥粉刷一新,毫无沧桑美感也没有了拍照的情趣,很感觉失落。大哥祝为民一旁深明大义语重心长埋汰道:那是人家的房子,人家也要改善生活的。哪吭,为了你每次说不定哪天回来莫名其妙的拍照就一直破之落索让它去歇么?也不是不可以,出钱么,你出5000块钱租下来么,不需动,就这样让你拍照。呵呵。所以,知足吧,拍到就是捡到,看见就多拍点吧,下一次保不定的。现在很多人疯狂乱拍,反正数码,再删。但是有种人不可以删,就是你这种人,要保存好的,不可以删的,以后回顾回忆还要留下资料见证的。

比如三桥,也是因为水多,所以才路多,所以才有了这桥。三,还是代表了多数的意思。走的桥多了,便会对人生有迷惘的思考,有传说的感慨,有心灵的体悟,也有经验的摸索。桥往往平白无故的承载了太多的意义。不明白这意义的时候,可以恍恍惚惚的来来回回走走三桥,轻微喘息,上下盘绕,就有了新的感觉。

比如旧堂老屋,柳家的嘉荫堂,钱家的崇本堂,王家的敬义堂,朱家的耕乐堂,陈家的牌楼,等等等的,大户人家的花园可不是随随便便进去的。过去说起来江南苏州历朝历代富庶之地由此可见一斑,哪个镇上,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地卧着虎藏着龙的,深藏不露,比比皆是。说起来无非就那些过去时代非富即贵人家,就是些砖雕门楼、悬堂匾额和考究桌椅,无甚大奇处,但细品这些安静的东西,会品出浓浓的味道,主人起身去了后院,茶杯刚刚撤去,话语尚在空间浮游,琴音已在哪里响起。一处好的居室,可以悟出许多的道理。 坐上一坐,会感到烟云过眼,世尘皆空。

比如明清老街,同里现在还是有很多老街的,像竹行街、富观街、上元街、三元街、东溪街、鱼行街的,还有一条几乎每个江南古镇都有的南新街,出现的概率几乎相当于每个城市都有的人民路。老街有宁静恬淡的,有绿树掩映的,有依水傍屋的,有店铺林立的。老街就是溜淌着生活暖溜与生命色彩的小河,它的变与不变,都将给古老的小镇带来一种新的希望。小街依稀还在慵懒地睡着,可能时辰尚早吧,早晨的余韵就显得悠长,稍稍过了会儿,一扇扇门窗次第打开,就像一个交响乐队先行打开谱本,如流的人群已然熙熙攘攘摩肩擦踵汹涌而来,喧闹的声浪已自远处走来。沾满阳光的旗幌,高高撩动着小镇的魅力与芳香。

南园茶馆下摊的小菱湾又称作“渔人码头”,鱼行的南端泊满了渔船,从渔民那里收购来的水产实在是卖不完的,鱼行就用木桶把鱼货存放起来,再用冰块覆盖保鲜,用船运出去。每天的鲜鱼船来了又去,他们来自苏杭或上海一带,渔民们常年在那里停靠,晒网、补网、卖鱼货等的把那一带几乎变成了渔湾。同里祖祖辈辈沿袭着“两头茶水,当中湖水”习俗的渔民,至今仍变化不大,茶馆也是他们歇脚、编织渔网以及打听鱼讯的最佳去处。

所以,通往南园茶社的是条老街,叫鱼行街,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动,维持着应该是过去格局的那种。鱼行街的名字真好,行走在这条街道上的人,尤其适合我这样无所事事的闲逛的,也因此就都有了鱼的心情和形态——可以游手,可以好闲,可以闲情逸致,可以道听途说,可以奇闻异事,就让热衷于职场拼杀忙着市场竞争的鲨鱼们到江南边缘的大海里去吧。

渔民开船了,乡下就多了些撒网的、挟网的、张丝网的、放挂钓的、浇白水的、扒蚌的、耥螺丝的、拖虾的、放牧鸬鹚的、板大罾的、张鱼簖的,以及摸鱼的渔船,他们遍布于水芦摇曳的湖泊港湾中,点点白帆寄托着鱼虾满仓的期盼;卖粮草的、捉小猪的、出售农副产品的、乃至栲大粪的船只来了,石驳岸的缆船石上系满了船,船只的来来往往十分默契,其繁华景象恰似“清明上河图”,旧时以“南市晓烟”著称的确有点道理的。

一顾再回头的回望再三,东瞧瞧西看看,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觉已是半日消磨,我还在镇上旧事萦绕呢,陈家父子已然有招呼过来了,留点下回再去了,差不多的就打道回府吧,虽然开饭晚点,但是来的亲朋好友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如果不是节假日的喧闹时候去,古镇其实还是安静的,静不是物态的绝对静止,轻轻而落的雨是静,款款而游的鱼是静,淡淡而拂的风也是一种静。而深入地去了解它的前生后世,其实也是风起云涌暗流跌宕,哪是风光表面的呢。我之所以一次次不厌其烦不厌其详在古镇同里啊甪直周庄乌镇西塘南浔的有机会就去转悠转悠,就因为可以不用刻意挖空心思打探追根问究可以不经意间就有个意外惊喜,一座宅子,一条旧巷,一段往事,足以让你眨巴眨巴回味半天啧啧思绪良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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