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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熊:宋朝花石纲之役时朱勔一伙有多猖狂?

 作家荟 2020-11-03

刘新田:秦皇岛第一峰,都山遍开银莲花

图文/倪熊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洞庭西山改名金庭后,我们很不以为然,很不习惯,依然东山西山对称着称呼,习以为常。吴总经营的西山金满庭农庄叫着马马虎虎,改口你试试?还不别扭死你。

农庄蛮不错的,水网阡陌,果园片片,木屋幢幢,满塘荷花,郁郁葱葱,花果累累,令人目不暇接满心欢喜。若不是阵雨来袭,有时间站在屋檐下抽烟发呆,百无聊赖地凝神痴痴望着前面青青芦苇水域的、一片乌泱泱匪夷所思的奇特狰狞地貌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也百思不得其解,甚而至于如果换个青天白日的阳光灿烂眼花缭乱都可能无暇顾及这白晃晃的岩石地理,不会大惊小怪,不会瞎想巴想,不会探个究竟。

正所谓因缘际会。玩石头的主一般都会和你讲历险:游泳扎一猛子下去额头碰一瘤,再下去原来是一什么啊;爬山道上突然一歪脚,嘿原来是一什么拌着道呢。五迷三道,神乎其神,但是一般来说还的确让人蛮信以为真的。所以,我看着这奇奇怪怪桀骜嶙峋如海边礁崖的平躺,不会无动于衷,不会不作探究。吴总见我疑惑不解闷闷不乐愁思满面,轻声细语暗示点拨两词:“花石纲”、“玉玲珑”,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两个名词解释。

一是大名鼎鼎的“玉玲珑”,是上海豫园的镇园之宝,与苏州瑞云峰、杭州绉云峰,并称江南三大名峰,但绉云峰不是太湖石。“玉玲珑”峰高3米,宽1.5米,厚0.8米,重3吨,具有太湖石皱、漏、瘦、透之典型美学特征,且孔多如蜂巢,可呈现“百孔淌泉,百孔冒烟”之奇观。

明代文学家王世贞有诗赞美:“压尽千峰耸碧空,佳名谁并玉玲珑。梵音阁下眠三日,要看缭天吐白虹。”来头很大,据说是宋徽宗赵佶为在首都汴梁建造花园艮岳,从全国各地搜罗名花奇石,即传说中“花石纲”。其间种种原因没能运走的奇峰,历史上称“艮岳遗石”,玉玲珑即其中之一。

《上海县竹枝词》中有:“玉玲珑石最玲珑,品冠江南窍内通。花石纲中曾采入,幸逃艮岳劫灰红。”讲的就是此事。不过,“玉玲珑”故事还有后戏,先是不知怎么落户到了三林,上海浦东三林塘人、官至江西参议的储昱的私人花园。万历年间,储的女儿嫁给尚书潘允端的弟弟潘允亮,潘家大兴土木建造豫园的时候,兴师动众把“玉玲珑”移了过来。不料过江时,突然狂风大作,惊涛恶浪,舟石俱沉。潘家为此重金聘请善水者打捞上岸,结果匪夷所思地还顺手牵羊顺便捞起了另一块石头,更令人诧异的是两块石头竟然珠联璧合琴瑟和谐相得益彰,那块同时捞起的石头就是现在“玉玲珑”的石底座。传说,船从董家渡泊岸后,索性就近在城墙上开挖了一个洞,把“玉玲珑”搬进城内,那洞即为小南门。

二是如雷贯耳的“花石纲”,是宋徽宗时运输东南花石船只的编组。宋代陆运﹑水运各项物资大都编组为“纲”:运马者称“马纲”,五十匹为一纲;运米的称“米饷纲”﹐米以一万石为一纲,运送花石的船只就叫“花石纲”,每十船编为一纲。

最初,蔡京主持苏杭应奉局,专事在东南江浙一带搜罗奇花异木,嶙峋美石,然后经水路运河,千里迢迢,运往都城汴京,从江南到开封,沿淮﹑汴而上,舳舻相接,络绎不绝。后来,朱勔接管,规模越来越大,波及两淮和长江以南等广大地区,而以两浙为最甚。

“花石纲”持续二十多年,“大率太湖,灵璧、慈溪、武康诸石;两浙花竹、杂木、海错;福建异花、荔枝、龙眼、橄榄;海南椰实;湖湘木竹、文竹;江南诸果;登莱淄沂海错、文石;两广、四川异花奇果”,都是搜求强夺的目标,侵扰范围之广,亦远不止于东南一带了。为保障“花石纲”的运输,全国上下,费百万役夫之工,关系国家民生之重的漕运都被挤在一边,漕船和商船都被强征来运送花石。花石船队所过之处,当地的百姓,要供应钱谷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为了让船队通过,拆毁桥梁,凿坏城郭。江南百姓为此苦不堪言,《宋史》记载花石纲之役:“流毒州县者达二十年。

“花石纲”和苏州有着莫大的干系:一是物。苏州产的太湖石,又名窟窿石、假山石,是由石灰岩遭到长时间侵蚀后慢慢形成的,分有水石和干石两种。水石是在河湖中经水波荡涤,历久侵蚀而缓慢形成的。唐代吴融的《太湖石歌》,生动描述了水石的成因和采取方法:“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铁索千寻取得来,奇形怪状谁得识。

干石则是地质时期的石灰石在酸性红壤的历久侵蚀下而形成。太湖石以“皱、漏、瘦、透”为其美之特征,其色泽以灰白为多,少有青黑黄等色,它与英石、灵璧石、黄蜡石并列中国古代著名的四大玩石、奇石之一,因盛产于太湖地区而古今闻。广义的理解,各地所产由岩溶作用形成的千姿百态的碳酸盐岩统称为太湖石,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精雕细琢自然形成的园林观赏石。

作为皇家和私人园林的首选布景石材,太湖石可谓千姿百态,异彩纷呈:或形奇、或色艳、或纹美、或质佳,竭尽奇形怪之能事;状或玲珑剔透、灵秀飘逸;或浑穆古朴、凝重深沉,超凡脱俗,令人赏心悦目,神思悠悠。

二是人,苏州人朱勔,与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同为北宋奸臣的“六贼”。其它几个都是宰相、太尉、大内总管之类,只有朱勔,负责的事儿其实不大,就是“花石纲”的采办运输,但是祸害不小:威镇东南,“声摇汴都”的方腊起义,即以“诛朱勔”为名。所以也已到达祸国殃民的层面。当时太学生陈东说:“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衅。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所以,朱勔在《宋史》列传中名列佞幸, 绝非偶然。他爹朱冲善于堆山造园,号称“花园子”,在蔡京贬居杭州时,父子俩把握住了巴结机会,后来童贯安排朱勔全权负责苏州“应奉局”,干得十分卖力,博得了徽宗的垂青,官位累迁至合州防御使。吃朝廷的俸禄,听皇帝的差遣,似乎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可是他干过头了。说起来是宋徽宗赵佶酷爱花石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但真要说起来天下都是他姓赵的,首先任性也无可厚非,其次即使再怎么挥霍无度骄奢淫逸,又能弄掉多少,又能弄出多大动静,朱勔是尽心尽力尽心尽责,也说得过去,没错。关键是朱勔本来就是个小人,小人不仅势利,而且小人得志便猖狂。本来就是行家里手再狐假虎威,所以就趁腔势利,明目张胆趁火打劫打家劫舍了,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层层盘剥了。

朱勔一伙等人气焰熏天,凡民家有一木一石﹑一花一草可供玩赏的,应奉局立即派人以黄纸封之,称为供奉皇帝之物,强迫居民看守,稍有不慎,则获“大不恭”之罪。搬运时,不管大小,或在高山绝壑,或在深水激流,都不惜破屋坏墙,践田毁墓,不计民力千方百计搬运出来,强取豪夺,如狼似虎,致使百姓备遭涂炭,中产之家全都破产,甚至卖子鬻女以供索取,天下萧然。由于朱勔动静太大,东南民不聊生,弄得连大奸臣蔡京也看不过去,向徽宗皇帝讲起“花石纲”扰民太甚,才略略有所收敛。不久,朱勔又故态复萌,大兴土木,并矫诏称他自己所居的苏州孙老桥一带被皇上下诏赐予朱家,强迫周围百户人口五日内清拆搬迁,当时百姓得罪不起也不敢自保,只得收拾东西苍惶搬走。

朱氏父子营造的同乐园园池式样拟同宫禁,据称园林之大,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甲地名园,几半吴郡”,家中“服膳器用逼王食,而华致过之”,又招募数千人为私人卫士,东南一带刺使、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时人谓之“东南小朝廷”。朱勔可以“进见不避宫嫔”,权焰熏天。他还傻兮兮的在锦袍上绣上金手印,告诉别人徽宗皇帝常“以手抚之”,有时又用黄帛缠臂,与人交揖,一臂不动,表示说这只胳膊刚刚被皇帝拍过。神神道道噱头鼻头的,当时的谚谣称:“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难怪宋钦宗即位后削去了朱勔父子官位,并将其流放,后又下诏中途处死,籍没其家。消息传到苏州后,积怨已久的人们冲进朱家,把同乐园抢砸一空。同乐园虽然已无迹可寻,但还是留下了一个地名叫朱家园。

对事不对人吧,尽管拉拉杂杂啰哩吧嗦上述种种,但是太湖石之所以稀奇不拉煞也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明白了吧,难怪我一惊一乍。我所在脚下踩着的这片岩石,正是当年“玉玲珑”的开采之地,也是“花石纲”的开采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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