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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颖:朝霞如梦(26)|小说

 作家荟 2020-11-03

毛颖:朝霞如梦(25)|小说

/毛颖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二十六章 永远的好朋友

事态在误会中愈演愈烈,所有的外力都在扯散他们。只有忠实的朋友尽着一切努力弥合迅速展开的裂痕

181

陈歌对日前跟年级组长的针锋相对和那一声负气的“卑鄙”后悔莫及,并且开始感到事情真的是很严重了,不是几句争论或提醒可以过得去的。

教务主任一天之内连续找了她两次。

第一次是说鉴于她目前处于高二关键阶段,年级组的意见还是不希望她因为社会工作花费太多精力,学校当然更不希望社会工作影响学生的学业,之前说的学生会工作方面的意见,仅供参考,是否担任主席或者参加改选,由她自己决定。

“我参加。

原本徘徊的她,这会儿反倒下定了决心,天真地幻想用校方的器重打击年级组长的偏见。什么“年级组的意见”,就是她在背后搞鬼!我还就明确表态了。

不表这个态还好点儿。一表,把最后那点儿面子,也给表没了。

教务主任第二次找她的时候,年级组长也在场,谈话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明确——

“经研究决定,你不参加这次学生会改选了,目前的工作继续,改选后自动解职。

“为什么?

“考虑到近期的表现和目前学业所处的阶段,教务处和年级组都认为,你不合适继续担任学生会里的职务。我能解释的就这么多了,更具体的,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停我的职!

“如果你觉得必要——可以考虑!

“我觉得有必要!”年级组长终于在正台上开口了。

还没从三天之内被一撸到底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她就听说了舒扬出走的消息,远远看见舒扬父母在教导处跟教导主任谈话的背影。

“呸!懦夫!

她骂出了声。

一走了之,算什么好汉!

天还没塌下来呢吗不是,什么人哪!

该死的,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想商量商量都不行了……

心里委屈得有点儿发酸。

182

放学后,全年级在学校唯一可容纳百人同坐的小礼堂开会,谁都不准不到,说是新学年动员。

会上,年级组长慷慨陈词,大谈了一通端正学习态度、树立明确目标,接着话锋一转,说起了时间分配和思想纪律问题,很快就扯到男女生关系上。

“在我们学校,我们年级,仍然存在个别男女生关系不正常的情况。虽然个别,可影响很坏,对自己也不利吗,啊——

“男生女生,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学社会上的成年人,压马路,逛公园。还是干部。这叫什么!这叫早恋!让咱们学校老师逮着了……”

说到“干部”的时候,她特意轻轻往陈歌这边瞟了一眼,眼尖的,立马跟着目光转过头。

人就这么有意思,有一个人扭头,大伙也跟着扭;有一个人跳楼,后面可能也有人跟着跳。跟着的未必知道人家目的何在,潜意识里坚信,只要跟着,就也能实现同样的目的,然而对于那个实现的可靠性和于自己的意义,则考虑得很少,甚至根本不去想。

这一扭不要紧,差不多半数以上的人,都在几秒钟里,把目光调整到了陈歌周围。

陈歌直叉叉望着年级组长,拼尽全部意志力,使自己尽可能显得平静和正常。

“别回头!

这一声断喝,无异于提醒剩下不足半数的那些人,让他们尽快找到关注的方向。

“咱们不点名,不针对个人——”年级组长并没有对还没正过脑袋的人群继续“别回头”的警告,有些人的眼睛,还就粘了在陈歌脸上。

“毕竟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那也不能死不认帐啊!学校不掌握情况,能问你吗,啊!不配合!把老师的教育帮助,当成恶意。能是恶意吗?就算犯错误,咱也不能不给同学留情面不是,尤其是干部!

刚扭回来的脑袋又扭回去,很齐,方向明确无误,谁站在讲台上,都能一目了然。

“搂搂抱抱,啊——还有更不像话的!那搁过去说,就是流氓行为,有碍市容!当然,现在开放了,社会上什么怪现象都有,什么流行歌啦,迪斯科啦,对了!咱们年级这流行歌曲也听得太出格了,上课戴耳机听歌,不听讲……”

之后,“早恋”的话题,没再被提起过,但陈歌不知道——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后悔、惊愕、羞辱、委屈、愤怒,在心里汇成一支大军,跟抵御脸红,阻止当场发作的意志力,殊死搏斗,杀声震天,几乎震破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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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人们的议论和指指点点中,平生第一次不敢挺胸昂首。

在内心那场两败俱伤的厮杀留下的满目疮痍中,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屈辱的苦涩。

她想大哭一场,伏在谁的肩头大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和不平倒出来;否则,那些委屈和不平,就会变成一颗毒瘤,吞噬她的全部智慧和骄傲。

她选择了母亲,如果能找着舒扬的话,她未必首先选择母亲,但也只是“未必”。

她不能肯定舒扬在这种情形下,是否真的可以依靠,也完全拿不准他会不会听完她的诉说又干出什么蠢事。

而且,事实上,他也完全没有给她机会去印证或是冒险。

这也许就是舒扬最大的弱点。

这个弱点和他的出走,加剧了她此时的无助,甚至隐隐约约地为所遭遇的一切感到不值。

母亲首先跟她讲明了早恋的不好,希望她结束这段感情,而且为了可靠地做到,应该暂时跟舒扬停止一切交往。

第二天,陈母到学校找年级组长,提出对学校处理问题方式方法的不苟同。

对方大不以为然。

“我们觉得,我们是本着教育挽救原则的。即便在学生不配合,甚至抵触的情况下,也还是留了情面的,没有辜负家长的希望,也没有曲解家长的本意。学校跟家长,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应该是一致的……您说什么方式方法不科学,那您的科学方法,是不是就有效呢?我想,陈歌今天的表现,不是一点儿不说明问题吧。我还得重申,教育孩子,是学校和家长的共同责任,是吧,这儿又不是孤儿院,您不能全指着学校啊。我们也不是没观察,要是家长配合了,能看不出来么!

“对不起,您等一下——我也是昨天才从孩子这儿知道情况的,要是能早了解,也不会坐视不管,做家长的,这点觉悟还是有的。陈歌一向以来的表现,我觉得,至少不能说明我们家长是不负责任的吧。

“您要这么说就不够客观了。哎——就算您昨天才知道,那陈歌的父亲不是吧。

“她父亲出差了……啊?您是说,他早就了解情况?

“对不起,这您恐怕得找陈歌班主任具体谈了,他父亲没找我。

这话从陈歌的班主任处得到证实,但陈歌父亲的反映,应该说还不是最初的起因——

暑假里,本校一名副校长,偶然在景山公园看见陈歌和舒扬。陈歌是优秀生,领导们对她都挺熟悉,不会认错;男孩子不认识,但能肯定是本校学生。俩人十分亲密,一般恋爱的成年男女间都不常见,可为着学生的脸面,当时并没打扰,开学后一眼就认出了舒扬,于是通知了年级和教导处。但学校还是谨慎的,一时间还没想出合适的劝导方案,就怕孩子抵触。

后来,陈歌父亲来学校反应情况,说她可能跟男孩子有过密交往,请学校帮忙疏导一下,防微杜渐也好,而且要求得挺迫切。

这正好和副校长的反映对上了。

可学校还是采取了谨慎态度,爱护学生吗。何况,陈歌当时是最重要的学生干部之一,也不能事事按家长的意思来,还有家长让老师把孩子往死里打的哪,能照办吗。学校有学校的原则和章法,教育人的地方吗,哪能不讲究科学的方式方法呢……

陈母当场向年级组长和班主任道了歉,说陈歌父亲不在家,一直太忙,可能还来不及跟女儿细谈。她不了解情况,应该和她父亲一样,对学校抱高度信任的态度。

陈父出差还没回来,也没留个电话,只好等。

陈歌听说是父亲找学校谈的,非常生气。

“他干吗不先和我谈!

“那也是被你们校长看见在先哪。不管他去不去,学校也都是了解情况的。不过,他这样,倒是真让我被动了,当然,还有你。

母亲心里想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丈夫问明白。

184

舒扬在一所大学的宿舍里混了两天,刘超安排的,他少年科技馆无线电小组一个同学刚刚上了大学。第三天上,刘超找来说,他父母特着急,劝他回家。

“有他妈什么大不了的。

他点着烟,又递给舒扬一根。

“打听了一下,八成没什么事儿。你丫一走倒闹大了。不过还好,你爸妈给你请病假了。

“会不会处分哪?

“你赶紧回家,赶紧回学校,让写什么赶紧写了,我估计也就完事了。

“她那边怎么样?

“一撸到底,但没提处分的事儿。我听说啊,不一定准,你们的事儿,是她爸捅上起的……得——当我没说。我可没说啊……”

“她爸捅上去的”这几个字,促使舒扬最终下了回家的决心。

父母对他并没有太多训斥,只是提出了跟陈歌母亲类似的要求,口气略微更严厉了些。倒用了大块时间帮他端正对校方的态度。

高三了,学校不想让他们分心,也实在怕他们再往前发展,做出更不该干的事,没法收场。到时候,恐怕学校想管都管不了了。

他不由得想起少男的遭遇。

陈歌在学校里,是很扎眼的学生,人家父亲又要求彻查,学校可重视了,能不压压他吗。他可倒好,以为人人都跟自己似的不管死活不懂事。如果矢口否认就能改变事实,就能解决问题,那这世界成什么样儿了,可能吗!只能使事情更糟。人家孩子就能跟家长说,他怎么就不能。从这点看,他是犯了傻,让人玩了。男孩子,怎么能像女孩子那么多心眼呢。

学校说了,只要认识深刻,对高三学生,不会怎么真正处理。学校里早恋现象挺多,正愁抓不着典型,偏就他送上门去。陈歌是干部,家长又了解情况,主动要求学校解决问题,多好的典型啊……反正事儿已经出了,咱不怕承认。关键是要改,千万不能再把小辫往人家手里送了,可不能为了哪句爱听哪句不爱听,再跟学校拧着。批评吗,哪有好听的。别以为谁都跟父母似的,怎么犯混怎么顶嘴,也不跟他计较。赶紧接受教训收收心,准备高考吧,别让这事再拖着了……

“我今儿晚上就写,保证过!”他强装镇静。

在“交代”材料里,他把自己写成被引诱一方,话里话外暗示着陈歌应对这个不正常关系负主要责任。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耍自己,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不满意就不满意,不想好就说不想好,直来直去多好,干吗玩这套!

他虽然不愿怀疑陈歌的为人,但眼前的事实总没错吧,刘超和父母的话都是实证!

她曾经夸口说她父亲很现代,很开明,不属于那种家长制的奉行者。他相信,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家也不能有那么多活动。

他不相信她父亲会独断专行。

倒是她,一个劲儿说自己“贫”哪,“忽忽悠悠”什么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既如此,散就散罢,也不至于玩这么一手呀!

一想到先前还觉得她说得有理,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一想起在开水房让人听墙根时候她还那么一本正经假装自己人,他就来气,禁不住手里的笔在纸上戳了好几个洞。

几天后,韩松来看他,才知道发生的一切。

“不至于吧,我看你是误会了。陈歌不是这种人,咱顺小长大还能不了解她。你不忙下结论,还是和她对对的好。

“对什么呀还,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掰了,谁还管谁呀。

“不重要了?我看未必。要是真能泰然处之倒好了……别撑了,咱多少年哥们儿了,我还不了解你。听我的,找她谈谈。我安排。

185

陈歌父亲看见女儿和个男孩子在街上手拉手进了一家商店,临进门时,那男孩子还扶了一下女儿的腰,看来关系不一般,要不是在车上,他可能都会跟过去看看。

其实,要知道那男孩子就是女儿起小提都提了八百六十遍的舒扬,也就没那么多担心了。

可他并不认识舒扬,当时也只看了个背影,就觉得那扶腰的动作,不像很生硬很稚嫩,心下有些怕女儿跟社会上的什么人有了来往。她那个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的好朋友董少男,家里社会关系极复杂,出了那么大事之后,还跟女儿有过联系。他怕女儿吃社会上人的亏,要是小董姑娘还在还好,可现在……

他很想找女儿谈谈,可又不知从何谈起。自己出差的行程已经定下来,一走就一半时回不来,妻子时下又出差在外,就算早归,也不过跟自己来个擦肩而过,很难及时通气。

要能商量商量就好了。

直接问孩子吧,当父亲的,多少有点儿不方便不说,再万一问不出个什么,反而可能适得其反。女儿脾气硬,闹不好觉得被干涉了隐私,又意识不到不妥,当父亲的不好收场事小,万一她再一赌气干什么傻事,就因为自己处理不当,岂不痛哉。

万般无奈之,下想到了学校。他相信,学校无论从前途还是从现在的角度,都会为孩子考虑,女儿又是那么优秀的学生,学校一定能做些谨慎而有效的工作。

这样想着,就乘开学偷偷跑去跟班主任老师谈了几句。

他不想用自己的观点影响学校,认为那是对人家某种意义上的不信任和不尊重,只说感觉女儿有跟男孩子过从甚密的迹像,请学校帮助家长注意一下,也好一起做孩子的工作……

回来后听说竟闹成这样结果,陈父对校方的做法虽也不以为然,但已经顾不上,只管一个劲儿给母女俩赔不是,心里悄悄打起了结。

“要说舒扬啊,爸爸倒觉得还放心点儿。

他向女儿讨好。

“不过早了点儿,时间不合适,以后……”

“您还真想的挺远!”女儿白他一眼,转身气冲冲回了屋,“嘭”的一声把门关死。

“就别提了你!”母亲埋怨他,“多事!

“我又错了?

“可不,孩子现在对舒扬看法可不一样了。你不知道,那孩子,给学校写了份材料,恨不能把什么都推到咱闺女头上,这事儿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吗!再说,怎么也是女孩儿吃亏吧。你呀,书呆子脑袋,一根筋!

“啊,你不是书呆子,你机灵,不也没看出什么来吗。你要是机灵,我能瞎操这份心!

“得得得,我也是书呆子行了吧……你说咱闺女也够傻的了,早就知道舒扬这孩子不踏实,还不说早点儿断了,还瘭着。得!到头来,让人扣了黑锅。

“他胡说!学校竟然也相信!

“小点儿声儿你!学校自然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哪。有倒也没什么,可人家就那么跟你一说,不也是恶心吗!咱这当爹妈的脸上,不也不好看吗,倒显得恶人先告状了……”

“你们有完没完!”陈歌忽然拉开门大叫,“我给你们丢脸了,对不起行了吧!”说完又狠狠把门撞上,从门里传出一声长长的饮泣。

186

她万万没想到,韩松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教室门口。

他的脸,一下勾起许多温暖的、带着花香的回忆。

这回忆,使她心里对舒扬及其无礼污蔑的怨恨,略微减轻了些。

“有时间么,我找你有事儿。

“你高三都有时间我能说没有吗。甭废话了,我已经被一撸到底无官一身轻了。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好,明儿下午,能上我们家么?

“能是能,可你要是打算也叫上姓舒的,就别想!

韩松笑了,陈歌还是陈歌,一点儿都没变。

“我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呀,你就假装上一回当,让我这傻人得意一回,就不行?

“知道傻就别瞎掺和,别的事儿,由着性儿让你得意。他的事,免谈!

“站住!

她被这断喝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住脚步,但并没回头。

“如此无礼,岂是为友之道待客之谊?

韩松用这句话,打消了刚好走过去的小胖老太太怀疑的目光。

他不知道那位就是年级组长,只觉得她看陈歌的目光不友善,而且显然是老师。

“回来,我还没说完哪。

大概是对韩松误打误撞化解了一次莫须有的监视报以感激吧,她和缓了许多,竟跟他走到了自行车棚。韩松推着车,她好像在送他。

“你们俩肯定有误会,你别打岔听我说,你爸找过学校吧。别打岔听我说——找过吧,哎,你们俩换换,你会怎么想,这是一层吧;学校分开审分开问,难免有误解失实之处,这又一层吧;你甭告诉我其实怎么怎么回事,我也不听。哎,我不信你一字儿没顶,顶没有?报复的可能性有吧,这又算一层吧;分化瓦解的基本目的,不会动摇吧,以讹传讹加上个人的处境、心情,家长的立场……舒扬跑出去两天哪,换了谁,当爹妈的不害怕不紧张不得安抚安抚吓唬吓唬。哎对——他不该跑,这你日后大可以声而讨之吗……

“他一时急了,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也不是说就那么没道理。你肯定觉得我老向着他是吧?错!我知道他干了什么了,这是我找你谈的先决条件哪。他回家当夜写的,二天一早交上去,没到下午就后悔了,可是能拿回来吗?我告诉你,我们俩八岁认识到现在,那天头一回骂他‘傻X’,连骂三声,他屁都没放一个。这你也大可以声而讨之吗。我这就是特意邀请你参加批斗会的。会场,韩府;时间,明日下午一时三十分。如不到场提前请假,通知完毕。散会!

他推起车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想想看,这么多年朋友,认识的年头,在至今的生命里占差不多一半了吧都,你们怎么好怎么不好另说着,总不能翻脸成仇吧。少男走了,就剩咱仨了,我不想你们今后连朋友都不做了。朋友之间,不应该有误会。

她如约去了,和舒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都觉得自己委屈。

“去去去,那屋嚷嚷去,我要看电视!

韩松一手一个,不容分说,把他们推进小屋,顺手把弟弟拽出来。

“打架了?

上六年级的弟弟小大人似地问。

小大人似的弟弟,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胖了。

韩松没答话,盯着电视点点头。

“好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多说了,”舒扬先松了口,“是我不对,一时冲动,对不起,如果有必要,我重新写一份。

“你有病啊,还嫌描得不黑是怎么着。

“成成成我有病我有病……事情反正都过去了,你要是实在想记一辈子仇,我也拦不住。

“那你现在干吗哪?

“我说拦不住,没说不拦哪。

“算了,好好复习吧,别误了正事。

“请求你原谅,就是眼下最正的事儿。

她看着他半天没说话,然后往前迈了一步。

他也就往前迈了一步。

俩人对视了足有一分钟,好像在倾听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呼吸。

几乎同时,他们向对方伸出双手,而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陈歌把头搭在他肩上,下巴使劲往下戳着,似乎不这样,他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想说点儿什么,可什么也想不出来。

舒扬的声音轻轻从耳际飘来——

“咱们就做朋友吧——永远的,好朋友。

她大出意外。

但,也只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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