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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三八线157 作者：朱炳东 在军博抗美援朝战争展览品中，有一面美国陆军第7师31团的军旗，即“北极熊团”的团旗。它是抗美援朝战争中二次战役期间被志愿军战士缴获的，无言地述说着志愿军的丰功伟绩。 志愿军缴获的北极熊团旗，国家一级文物，现珍藏于军博 1950年11月25日，志愿军发起二次战役，西线的38、39、40、42军开始攻击以美国为首的“联军”。东线的九兵团因为开进仓促，准备不够，推迟到27日才开始行动。夜间，志愿军东路九兵团20军、27军对长津湖两边柳潭里、新兴里的美军陆战一师、美七师发起攻击。志愿军的突然涌现，一开始打得美军措手不及。 志愿军27军80师担任主要攻击新兴里的任务。27军副军长詹大南兼任80师师长。80师拟定作战计划是：由北向南、由东向西夹击，再有一支部队插到新兴里以南截击。80师可支配的兵力除了自己三个团238、239、240团及师炮团外另外配属了81师的242团。具体安是：238团加上240团2营从新兴里北面担任主攻；239团从新兴里东面侧击；240团一、三营攻击新兴里西北的内洞峙，得手后再越过丰流里江加入对新兴里之敌的围攻；242团插到新兴里以南的预定地点，占领山头，把新兴里与南边的泗水里、下碣隅里之间唯一公路截断，阻敌南逃北援。 前面说过，9兵团因为时间仓促，推迟了两天行动。在27号进攻前，9兵团从入朝到向作战地域集结以及向攻击出发地域开进，几乎没有间歇，加上气温一降再降，部队饥寒交迫，夜间徒步行军使人疲惫不堪，导致部队夜间攻击前没有炮火准备。同时，缺少攻击前必不可少的地形观看、火力侦察、讨论制定具体的行动作战方案，甚至无法采取统一时间行动。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东线部队规定80师在1950年11月27日夜间12时开始了进攻。 在进攻方向大致正确的情况下，各部队悄悄前进，像是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偷袭敌人一样。因为开火时间无法一致，有的部队顺利地接近敌人，偷袭成功；有的部队黑夜里看不清楚，碰到敌人坦克和枪炮声惊醒了有准备的敌人。寒冷黑夜里枪炮声渐渐四处响起，炮弹的爆炸光亮在寒夜里一闪一闪。 最先接敌的是志愿军80师配属的81师242团，他们在夜间插入新兴里南边，21时30分钟前，一营、三营占领了公路两侧几个山头，控制住了公路。大约半个小时后，11辆汽车从南边泗水里开来，明晃晃的汽车前大灯在黑夜里很耀眼。二营、三营分别派人下到公路两侧埋伏，待汽车进入埋伏圈，几排手榴弹扔过去，把汽车炸得横七竖八瘫在公路上，成了阻止美军车队通行的路障，这正合部队的心意。天亮之后，发现这是美军给前线运送军需物资的车队。 242团的官兵们退回到山头阵地，扒开雪窝，躲避严寒，等待天明的厮杀。 从东面进攻的239团，对新兴里之敌最先发起攻击，该一营二连午夜时分接近新兴里外围阵地，战士们将大衣或棉衣反穿，白色的里子与雪地融为一色。在黑暗中摸进美军阵地，有的顺利地俘获了美军士兵，有的歼灭了睡梦中的美国军人。2营4连摸到敌人炮兵阵地，一下子缴获12门榴弹炮。 有的则遇到敌人坦克，或者被惊醒的敌人火力扫射。239团3营7连在新兴里东南方向遇到美军的重型坦克。美军把M26坦克摆成环形放在外围当成火力点。由于夜暗和事先没有侦察，看起来像黑黢黢一栋栋房屋。3营7连前进到距离几十米的时候，突然被坦克机枪的交叉火力罩住，子弹如泼水一般，挡住志愿军的冲锋队伍，瞬间很多战士被扫倒。但志愿军勇士并没有退却，而是勇敢地从坦克侧面接近坦克，用炸药包炸坦克的履带，或者爬上坦克炮塔，把手榴弹扔进敞开盖的坦克里。 被枪炮声惊醒的美军迅速反应过来，照明弹像小太阳一样升起，炮火开始轰击，燃烧弹也夹杂打过来。美军火力之猛，志愿军从来没有遇到过。 239团靠奇袭夺取的制高点，被美军大炮轰击，一夜之间，一营800多人损失一半。 在新兴里西北攻击内洞峙的240团两个营一营、三营，同样因为战前缺乏侦察，对内洞峙美军的兵力、火力、部署不明。三营首先打响，美军依托当地老乡的住房顽强抵抗，同时呼叫炮火拦截志愿军。志愿军没有装甲车辆，也没有强大炮火支援，只有步兵冲锋，成片成片被机枪打倒在地。团长见三营进攻受阻，命令一营从另一个方向加紧进攻。 一开始，一营从山脚爬上山，未见到敌人，又下到山下，才遇到美军帐篷，又炸又打，偷袭成功，消灭了美军前沿兵力。三营受阻，一营的进攻同样吃力，因为美军宿营搞得是环形防卫。依靠战士们的顽强勇敢，不怕牺牲，逐个消灭美军火力点。打到天明占领了内洞峙。伤亡惨重。三营八连战前有130多人，天亮以后一清点，连炊事员在内，只剩下20多人，牺牲的战士密布山梁、敌人前沿。 238团加上配属的240团2营，担任新兴里主攻同样不顺利。他们黄昏从隐蔽地出发后，遇到一个三岔路口，时降大雪，白茫茫一片。志愿军人生地不熟，一位侦察参谋在地窝子里找到一位老乡，部队得以继续向新兴里前进。 快到新兴里时，时间接近半夜，团长阎川野顾不得部队疲劳和天气严寒，不得不按时发动进攻。他命令配属该团的240团2营插向新兴里公路桥，切断新兴里与内洞峙之敌的联系；命令238团1营从左侧山沟插进，攻击新兴里二沟之地；命令3营在1营后方跟进，待一营打响后，沿新兴里二沟跨越丰流里江，直插新兴里，配合新兴里以东的239团夹击敌人。二营为预备队。 临进攻前，一营在黑暗中又走错路了，阎川野顾不上发火，马上命令三营代替一营，向新兴里二沟发起攻击。三营改第一梯队后，立即安排7连在右，八连在左，冲向新兴里二沟。 新兴里二沟里有几十户人家，房屋相隔大多相隔较远，美军住在民房里被239团进攻的枪炮声惊醒，已做好作战准备。 志愿军没有火力准备，八连一接敌就出现了伤亡。其中一座山坡上的独立房屋里的火力点发射的机枪火力拦住了八连前进的道路，但是配合27军作战的炮兵由于美军空袭及雪大路滑还未进入战区，等待野炮、榴弹炮的支援已来不及了。如果不迅速摧毁敌人火力点，势必影响整个战斗的进程。 师炮兵团只能用相对轻便的92步兵炮担任了火力支援，92步兵炮连二排五班接受了这个任务，92步兵炮是原日军配属给步兵大队编制的小炮。口径70毫米，炮高0.62米，炮长2.745米，炮重200公斤，最小射程100米，最大射程2800米，高爆弹头重3.8公斤。射界—10度至+80度，即可曲射，又可平射。可分解搬运，骡马与人力拖拽。 孔庆三收到命令时，正与全班战士一起扛着分解的火炮随部队前进。一门92步兵炮要一个班的人扛：把炮拆开，两个炮轮两个人；两个炮架两人；一个腰架两人；一个炮管两人；瞄准手背着瞄准镜，加上扛炮弹箱的。 天冷路滑，肚里无食。好不容易把炮扛上冰雪覆盖的山岭。零下三四十度酷寒下，人人累出一身大汗。快速地把火炮拼好。在距敌五十多米的地方才找到一块适合开火地方，这是在炮弹杀伤范围内，可是步兵催得急，只能冒险开炮。 天寒地冻，地面坚硬如铁，十字镐刨下去，只是一个白点小坑，无法挖出助锄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可以架炮，但是只有左驻锄落地，右助锄还是悬空，根本无法射击。美国兵发现有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他们，马上把枪口对准他们，子弹把炮防盾打得当当响，火星四溅，再移动炮位也很困难。 孔庆三他们想找个什么东西，把悬空的炮腿垫一下，一下又找不着，孔庆三急得头上冒汗。再往战场一看，火光下，我军战士被敌人机枪压在地面，不能前进，每时每刻都在流血。孔庆三拿起铁锹，把铁锹木柄插进炮腿的提环里，将锹头抵住地面，双手紧握铁锹柄，再把左肩膀紧紧抵扛着炮腿，平静而坚定的命令：开炮！ 炮班战友们愣住了，开炮就意味着班长的死亡。一是在炮弹杀伤范围内，二是炮弹发射的后坐力，人也受不了。 炮手戈会东与孔庆三平时感情最好，忍不住说：班长，你…… 孔庆三岂不知开炮后自己性命难保？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战斗的胜利。他再次命令：打！打！别管我，完成任务要紧，开炮啊！ 戈会东眼泪刷地一下出来了，别过脸去，猛一拽炮绳。 一声巨响，美军的机枪扫射声突然停止，独立房屋轰然倒地。趴在雪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一跃而起，向美军阵地纵深冲去。 孔庆三被炮的后坐力弹后五六米远，胸腹部被炮弹炸开的弹片击中，当时就牺牲了。而在房屋废墟里，清理出30多具美军尸体，四挺机枪。 战斗全面展开，枪炮声彻夜持续而激烈。让80师师团指挥官感觉诧异，敌情通报是美军一个加强营。四个主力团全面进攻都吃不下吗？ 后来审讯俘虏才知道，在新兴里的美七师兵力除麦克莱恩上校的31步兵团（北极熊团）外，还有费思中校的32步兵团1营，配属的第57野炮营，8门高射炮，1个坦克连。火力凶猛，让志愿军步兵难以接近。 【当时气温为零下30多度，但志愿军官兵只有单衣】 志愿军只能在夜间趁美军飞机出动稀少，才能继续进攻。志愿军没有飞机，大炮一时上不来，没有坦克，没有厚实的棉衣、棉鞋。饿了，一天只能啃两、三个冻得坚硬的土豆，渴了抓几把雪吃。战士们只要一停下来冻死，冻坏手脚的比战损还多。白天退守山头，忍受美军飞机轰炸、扫射、白磷燃烧弹焚烧，炮火打击。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户铁衣冷难着”。手一摸铁器，就扯掉一层皮。严寒让重机枪打不响连射；严寒使有的迫击炮口径缩小放不进炮弹；严寒使步枪的撞针易断，战士们只能拼死接近敌人扔手榴弹。 【志愿军投掷手榴弹，由于温度过低，只能用嘴咬弦】 80师伤亡很大，81师也加入了围歼新兴里之敌。就这样新兴里战斗激战五天五夜，志愿军27军80师、81师先后出动6个团加上师属炮兵共歼灭了“北极熊”团二个营，32团一个营、一个高射机枪连、一个坦克连、一个野战炮兵营。击毙上校团长麦克莱恩、中校营长费思在内2807人，俘虏美军384人，缴获“北极熊团”团旗。这也是志愿军在朝战中唯一一次歼灭美军全建制团级单位。
【“北极熊团”军旗，现收藏于北京军博】 新兴里战斗结束后，用生命换取胜利的炮兵英雄孔庆三，被志愿军追授“一级英雄”，并追记特等功。 战斗结束之后，27军宣传科记者用木刻表现了孔庆三的英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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