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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女孩,刚出生几个小时,就被她重男轻女的父亲送人

 愚伯的自留地 2020-11-04

文:将雪花

图:来自网络


1975年深冬的一天,整个安徽淮南的天气昏昏暗暗,阴阴沉沉。半下午时,树梢纹丝不动。一个农户人家里,一位已临盆的产妇,拖着个大肚子,走一步路都要喘上好一阵子。

眼看着就要变天了,千家万户都在急急忙忙地往锅屋里收拾柴火。而她也概莫能外,完全不因自己是一个孕妇而放高架子。她努力地抱着一捆玉米秸一步一挪地往锅屋里送。

就在她弯腰放下柴火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腰猛地一酸,下腹明显地疼痛了起来。有过几次生育经验的她,心知肚明地知道,这恐怕是要生产了。

她强忍住疼痛,弯着腰,躬着身子,一歪一斜地,勉强走到屋后的婆婆家。婆婆见此状况,赶紧地扶着她坐在院子里大石槽上。还忙不迭地支使上前院的一个斜眼的傻小子,去矿上把正在挖煤的儿子叫回来。

平日里身体一向虚弱多病的婆婆,这下子,来了精神。一个月前她求神问卜,说儿媳妇这一胎怀的是个男孩。于是,她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日思夜想的盼啊盼!对儿媳妇更是疼爱有加,百般呵护。

因为她家的儿子,是她这个家的独苗。又何况儿子家现有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孩。所以说,她对儿媳妇的这一胎抱有很大的希望。

也许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男孩可以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也许从未改变过,特别是在农村。

婆婆坐在她的身旁,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又时不时地起身,快步走向大门口,看看儿子是不是回来了。好赶紧去医院生产。急不可待。她一直做着双手合十的动作,徘徊不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求神保佑,上天啊,神啊,您就送俺一个男孩吧。这时的儿媳,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她婆婆的这一系列动作,以及表情她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里。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那个斜眼的傻小子和他的男人,快马加鞭,而又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家里。

因为他的老公也是盼子心切,心里想着,这次都是第四胎了。不可能再是一个丫头片子了吧。他胸有成竹地得意着,笃信着。但他还是疑问着,担忧着,矛盾的一颗心,如同一个拨浪鼓,又如同一个忽高忽下的秋千。左右不定,上下乱窜。心里没有一点底。

但是,她的妻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在生下来第二个女儿的时候,自己的男人已经是厌烦的不得了了。到了第三胎时,一听说又是一个女儿,他直接愤怒地,离开了医院。

几天之后,在亲人的劝解下,才到老婆做月子的屋里,勉强地看了几眼女儿。然后,就是不停地叹气,蹲在大门旁,抽闷烟。为此,老婆都有想与他离婚的冲动。但由于封建思想,又不舍几个可怜的女儿。只好忍着气愤,流着眼泪坐月子。

其实,她多想生个男孩,来为这个家生个后代。这次,上天它能这么的遂人愿吗?

老公和婆婆赶紧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一辆破旧的平板车上。草草带上前面几个小孩用过的一个旧包,一件烂棉袄。就奔往了大约七里路之远的镇医院。

经过一阵子的折腾后,时间仿佛过得特慢,又过得特快。天气越发地昏沉,夜影也在大地与天空之间越涂越黑,空气中的寒流,一浪接着一浪地袭击着冷漠的村庄,也涌动在几个焦急,而又怀着欣喜之情的他们几个人的脸上。

此时,流浪的小狗,也试探着跟在别人家小狗的身后,偷偷溜进了一些善良之人的家。准备过夜。一些野生的小刺猬,似乎也撒着娇儿,恣意地躲进妈妈給打好的窝里。懒懒洋洋地,等待着母亲回来,好美美地享受一番妈妈所捕获到的美食。

此时的村庄,炊烟袅袅,一些疯玩的孩子也各回了各家,千家万户都沉浸在温暖的气氛里,其乐融融。

这一切,似乎都在向人间宣告着这又是一个寒冷漫漫长夜的开始。


在行驶至半路时,一场压抑了很久的雪儿终于发癫似的落下,似羽毛,又似棉花,一朵紧挨着一朵,一朵大过一朵。不一会儿,路上就是厚厚的一层,平车毂轮上粘满了雪,但前进的速度仍不减。

老公使劲地往右肩上挂了挂平车襻,稍微舒了一口气,又一头使劲地往前走,婆婆在后面不遗余力地,扶着平车的帮,撅着屁股,使劲地往前推。

这时候,车子上的产妇,阵痛感愈发地强烈。不一会儿,只听见远方有一股风,呜呜作响,霎时间,就卷着雪花儿吹向了他们的前方,脸庞,脖颈。

信迷信的婆婆,口无择言地骂道:“这是哪来的邪风,来坏我们的好事!”又快言快语道:“这不是好兆头,恐怕这一胎又是一个女娃,唉……”老公叹息着说:“娘,你别担心,要再是女孩,我立马送人。”

这时的产妇,又痛又烦。不想去辩驳什么,也无力,无心情去辩驳什么。只想快点到医院,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经过一路的颠簸,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到医院了。

这个时候,已是晚上的八点一刻。医院的破旧大门大敞着,倾斜着,几乎在下一秒就要瘫痪散架。几盏灯仿若天上的星星半闭着眼。极度困乏。就在这时,妻子疼痛难忍,即刻就要分娩。

这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好经过他们,婆婆立马跑向她几步,拽着她的衣服,说:“医生,快,快,俺家儿媳妇就要生了……”

不知怎地,那医生气愤地说:“生就生呗,有啥大不了的。”这时的婆婆气急败坏地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医生,晦气,晦气,晦气……”儿子见此情况,哪还有时间去争辩,只好忍气吞声地,把妻子抱起来就往产房奔去。一阵子下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时,只听见,风声鹤唳,鬼哭狼嚎般的风,已逼近医院的上空,一股紧接着一股地吹进了医院的大门,院落,走廊,以及医院里所有的门。等在产房外的老公和婆婆都拍打了几下身上的雪花儿,又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抱紧双臂。紧张而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这时,不远处,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抱着一个下午刚出生的孙子,正在喜不自禁地往他娘俩这边走来。一向爱打听事的婆婆赶紧凑上去,扒了扒那个孩子的包角,说:“一看就是一个男孩。”那位大娘也是一位好显摆的主儿,眼角一提,嘴角一翘,头一甩,得意洋洋地,拉着长声调地说:“嘿嘿,那当然,俺是男宝宝,并且是第一胎……”

这时的婆婆勉强地,挤出来了一丝微笑。转过身,慢慢悠悠地,走到产房外的墙角处,无精打采地倚靠在那里。叹息着,自言自语道:“唉,人家的命咋那么好!”

这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气温骤降,风声如哨子般响。除了医院里的那几道微弱的灯光,能给予人一点温暖外。再远一步的距离里,全是漆黑一片。

就在这时,一声婴孩的响亮的啼哭声,从产房里的门缝里传来。这会儿的娘俩似乎一个比一个慌张,儿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产房的门口,这时,正好一个医生开门出来,是出来拿小孩的包和衣服的。

这时的他非要先问问孩子的性别,医生也没多想,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说,是女孩。这下,他的心仿若从天上掉到了冰窖里,拔凉拔凉的。眼睛一闭,眉头一蹙,鼻子一哼,双手拍了一下大腿,跺了两下脚,拉着母亲就往医院的门口走。尽管医生怎么的喊叫,都无济于事。

产房里,母亲始终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因为她一直在想,老公在她生产之前说的那些话,要把孩子送人。这几句话,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她的心上,霍霍的疼。

天气似乎也在捉弄人,寒意浓了再浓,深了又深。孩子脱离了母体,来到了一个冰天雪地,漆黑寒冷的人间。母不理,爹不要,奶奶烦。这让一个赤身无辜的孩子,怎以承受?

人家孩子的第一次啼哭,都是沉浸在家人的喜悦气氛里的。而这个女孩呢?仿佛是在降临这个世界之前,灌满了一肚子的黄莲水,要一口一口的拼尽全力的吐完,才能被这个世界接受,才能被一些人接收吧!

此刻,孩子正在一个护士的怀里冻的瑟瑟发抖,浑身发紫。此时,一个接生的老阿姨,尽管腿有点瘸,但她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气汹汹地走出产房,大声地呼喊她家里的主人,让他们赶紧拿衣服过来,好给孩子穿上。

任凭这位老医生声嘶力竭地呼喊,始终不见她的家人。就在这时,一位住院的老大娘,见此状况,实在于心不忍。情愿让自己着凉,也绝不让孩子冻着。二话没说,就慷慨地脱下自己的黑粗布棉袄,让医生赶紧把孩子包裹上。

好一阵紧张过后,孩子总算安顿了下来。几位医生本已到了该休息的时间,碰到此状况,只有安守着。尽管其中的一位医生把孩子抱到母亲的眼前好几次,她总是把头扭过去。愣是不看一眼。


夜色加深,寒意渐浓。医生一个个的离去。

此时,一个虚弱的产妇,一个刚出生的孩儿,一个年轻值班的护士,就着一盏若明若暗的灯,呆在一间几乎四处透风的产房里。不知要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

时间大约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医院院子的雪,被几个人踩的咯吱咯吱响,还有一线从手电筒里冒出来的微弱的灯光,一摇一晃的正在往产房的方向探照着。

也就只有几秒的时间,三个“雪人”如夜贼一样的,个个都喘着粗气,站立在了护士的身旁,呆滞地矗在那儿。

这三个人中,一个是自己的老公,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穿着一件深绿色军大衣,非常威武,又彪悍。虚弱而浑身瑟瑟发抖的母亲,其实和这个人认识,都是一同在矿上干过活的工友。

她心知肚明的知道,他这是来抱孩子的。因为,平日里在一起上工的时候,他成天和他的老婆念叨着,看看哪一天能讨到一个女儿不。

这个男人三十岁多一点,姓郭,家有两子。人很直爽,心地也很善良,又实干。他的妻子不仅善良,性格也开朗。心里想着,女儿,落在这样的一家人里,也行。离得也不远,以后,也有经常见到女儿的机会。

但,她还是无论怎么样,都不想让自己刚脱身的女儿,从此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她不敢再往下多想。就在这时,那个人慢慢地走到她身旁,塞在她手里十块钱。说:“妹妹,好好的保养……”

转身,就从护士的怀里,抱起了孩子。做出了要走的姿势。出于一个孩子的本能,这时,她不知是冻的,还是饿的,还是知道了就要母女分离。她使劲全身的力气,不要命的哭。孩子的奶奶站在一旁,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一刹那,作为一个生母的她,头猛一晕,心里咯噔一下子,双腿发软,双脚发颤。无助又伤痛,难过又悲凉。不知不觉间,就泪如泉涌、大江奔流。浑身的筋骨如千万根小针同时扎向了她,无法逃避,无计可施而又六神无主。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双手抱着一个裹着黑色棉袄的小婴儿。如同一只苍鹰叼着一个未长出翅膀的小鸟儿。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妥,那么的不合时宜。

这会儿,孩子的亲生父亲说:“老郭,咱走吧,时候不早了……”就这样,他陪着他,两个人带着孩子,离开了产房,离开了医院,消失在了一团漆黑里,穿行在了大雪纷飞的深夜里。

从此之后,这个小女孩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娘没看一眼,爹执意要送人。没吃过娘的一滴奶,更没有穿上生母家的一件衣服。犹如沦落在天空中的一颗孤星,好凄冷。

这个小女孩,就是我关系最铁的一个闺蜜,说起这些,她满脸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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